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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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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聰明誤閑聽落花第六十八章聰明誤  平王進了屋,給文太妃請了安。文太妃笑容滿面的拉著他坐到炕上,仔細的問著:吃了飯沒有?累沒累著?還要不要吃些點心?平王臉色平靜,帶著笑容,溫和的答著太妃的話,耐心的問著太妃的起居,陪太妃說著閑話。

  文姨娘笑盈盈的用紫檀木五福捧壽小托盤托了杯茶奉上來,平王接過,連喝了幾口,文姨娘把托盤遞給旁邊侍候的小丫頭,往后退了兩步,悄悄把婉如推到了自己前面,黃嬤嬤仿佛沒看見一般,不經意的往后讓了幾步,站到了文姨娘和婉如后面。

  文姨娘在后面輕輕推了推婉如,看著平王面前半空的杯子努了努嘴,婉如有些緊張的上前兩步,輕輕端起平王面前的杯子,放到了旁邊侍立著的小丫頭手里的托盤中,小丫頭抬頭看了看黃嬤嬤,低了頭,悄無聲息的換了杯茶送了上來。婉如回頭看了看文姨娘,亮亮的眼睛中帶著絲緊張和興奮,文姨娘沖她鼓勵的微微笑著點點頭,婉如從小丫頭手里的托盤中捧起杯子,臉上泛起絲紅暈,上前半步,趁著太妃和平王說話的空檔,仿著李青的聲音,嬌柔的曲膝說道:

  “爺,請用茶。”

  平王“嗯”了一聲,并不回頭,只繼續和太妃說著話:

  “……莊子里一切都好,母親不用牽掛,等她身子好些,就讓她來給母親請安。”

  婉如捧著杯子曲膝站著,偷偷扭頭看向文姨娘,文姨娘示意她把杯子放到平王面前的幾上,黃嬤嬤低著頭,微微閉著眼睛,仿佛什么也沒看見。

  太妃點點頭,拍拍平王的手吩咐道:

  “你有空,就去看看她,那孩子單薄得讓人心疼,也是個懂事的。”

  平王眼睛里閃過絲陰影,垂著眼簾,點點頭,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婉如又端了杯茶正曲膝奉給文太妃,趁著平王沉默的空檔,文姨娘在旁忙陪笑道:

  “老祖宗請喝口茶吧。”

  文太妃轉過頭,笑吟吟的看著羞澀嬌俏著的婉如,伸手接了茶過去,看了一眼正低頭喝著茶的平王,又看了看文姨娘,聲音平和的說道,

  “這孩子,也是生得單薄。”

  平王抬眼看了看婉如,婉如臉上浮出層紅暈來,站在文太妃身邊,微微低著頭,羞澀的擰著帕子,眼睛偷偷的看向平王。文姨娘在旁忙推著婉如,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平王面前,笑著向平王介紹道:

  “爺,您看看,我這個娘家妹子,竟有幾分夫人的品格呢!”

  婉如羞怯的微微低著頭,曲膝福著:

  “婉如給爺請安!”

  平王放下手里的杯子。看了看文老太妃,太妃帶著笑,眼神平和的看著平王,平王轉過頭,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看了看面前曲膝行著福禮的婉如,又轉眼盯著陪著滿臉笑容的文姨娘,身子漸漸端直起來,慢慢散發出絲絲陰冷的煞氣,文老太妃招招手,黃嬤嬤忙上前扶著太妃下了炕,出了東廂,往內室進去了,黃嬤嬤扶著太妃進了內室里間,坐在窗下的榻上,太妃低聲吩咐道:

  “你去看看。”

  黃嬤嬤點點頭,叫了小丫頭過來給文老太妃捶著腿,悄悄回了東廂。

  東廂,屋里已經彌滿了陰冷的煞氣,黃嬤嬤微微打了個寒顫,站在了百寶格邊上,悄悄打量著屋里的情形,炕上,平王上身挺直的坐著,低頭喝著茶,婉如依舊曲膝行著福禮,身子已經在輕輕的來回搖晃著了,文姨娘臉色蒼白,低頭垂手侍立著。不動不敢動,平王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幾上,文姨娘身子抖了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婉如身子歪了歪,也順勢跪在了地上,平王冷笑著,聲音清淡的問道:

  “夫人也是你能議論的?”

  文姨娘身子輕輕發起抖來,平王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只覺得一口惡氣涌了上來,聲音更加冷冽起來:

  “什么時候,一個賤婢也能跟爺稱起‘我’來了?”

  文姨娘頭伏在了地上,喉嚨里咕嚕了兩聲,卻說不出話來,平王聲音高了起來,

  “什么時候,這府里一個賤婢的娘家妹子?也要爺應酬著?!我倒是不知道,一個婢妾竟還有娘家?文家又什么時候多出了個女兒來?你竟敢把主意打到了太妃身上!算計到爺身上了!這王府,爺的后院,就由你作主了是不是?”

  文姨娘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冷汗來,渾身抖如篩糠,她渴望他,但更怕他。有多少渴望,就有更多的懼怕,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她主了王府中饋多年,這讓她生出了無數的信心,也有了無數的底氣,卻絲毫不能減少這份懼怕,她伏在地上,只覺得頭暈眼花,被這屋子里陰寒煞氣壓得抬不起頭、透不過氣來。

  黃嬤嬤微微垂著頭,小心的瞄著炕著跪著的兩人。婉如仿佛癱軟般伏在地上,身下慢慢汪出些水漬來,黃嬤嬤皺皺眉頭,立即醒悟過來,急急的稟報著:

  “稟爺,婉如……”

  平王厭惡的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婉如和她身下的一片尿漬,微微轉過頭,揮了揮手,黃嬤嬤急忙吩咐戰戰兢兢侍立在旁邊的丫頭婆子:

  “快把婉如姑娘扶出去!快拿了抹布來擦地!”

  幾個婆子急忙上前把前面裙子已經濕透的婉如拖了下去,幾個小丫頭飛快的取了抹布,跪在地上拼命的擦著地上的尿漬。平王面容猙獰,惡狠狠的盯著文姨娘:

  “從今天起,一、沒我的令,不準出西院半步,這春暉院更不是你能來的!二、從今天起,除西院外,別的就不敢勞你再費心,就由黃嬤嬤和孫義統管,西院的事,也讓顧氏和你一起管著吧,今天回去,禁足三個月,把女訓女戒抄上一萬遍,好好修修心!”

  文姨娘只覺得頭暈眼花,連磕頭的力氣都被這幾句話抽得干干凈凈。

  第二天中午,厚德居后院廚下,文大爺眼角粘著塊眼屎,面容憔悴,胡子好象用極鈍的剪刀剪過,長一塊,短一塊,穿著身骯臟得看不出顏色的白色粗布衣褲,高挽著袖子,正彎著腰拼命的刷著碗碟,在未正前,刷不完這些碗碟,就沒有飯吃。他昨天中午沒吃到飯,昨天晚上也沒吃到飯,今天早上李大廚只給了他一只饅頭,一碗稀得看得見人影的粥,連根咸菜都沒有!這會兒,看著碗上粘著的飯粒,都涌出滿嘴的口水來,刷完了一遍,文大爺咬著牙,拼命的把盛滿臟水的大木盆抬起來,把水倒進水道里,小跑到旁邊的水井旁,斜斜歪歪的拉了桶水上來,洗干凈盆,又拉了幾桶水,倒在大木盆中,再奔到廚下,吃力的端著鍋開水過來,倒在木盆中,拼命的開始刷第二遍,這碗碟要刷五遍,那個李大廚才會拿起來一個個對著光看,看到有一絲不干凈就扔回盆里,扔到第三只碗碟,他就得全部重新刷一遍!

  文大爺想著想著,眼淚又流了下來,眼睛又開始不停的瞄向后院的那個小角門,昨天,姨奶奶讓人遞話來,他妹妹要求了王爺,給他個公道!他不過吃了幾頓霸王餐,那個夫人,文大爺打了個寒噤,已經賣了他所有的姨娘,他的寶兒、他的小憐!他的……文大爺的心抽抽著痛起來,現在又把他當個最下等的奴才用!他好歹也是王爺的大舅子呢!文大爺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落進了大木盆里。

  角門輕輕動了一下,文大爺眼睛亮了起來,忙回身四處張望了一遍,沒人注意!文大爺急忙把兩只手在骯臟的衣服擦了兩下,急奔過來,把臉貼到了角門的縫里急切的往外尋找著,他的小廝憐香也正從門縫里往里找著,見他過來,吞吞吐吐的回稟道:

  “爺,姨奶奶說,說,讓您暫且耐著性子干幾天活。”

  文大爺頭上、脖子上的青筋猛的高高暴了起來,暴怒著吼道:

  “日她奶奶!這是人過的日子嘛?啊?!讓我怎么耐?!怎么耐?!讓她來耐一天試試!啊?!”

  憐香在外面膽怯的縮縮脖子,小聲的回道:

  “回爺,一早上奴才就去王府尋姨娘了,直到巳正好容易才找個婆子打聽了,從昨天晚上起,姨娘就被禁足了。”

  文大爺如同被放空了氣的皮囊一般,一下子癟了下去,背后傳來李大廚的呵斥聲:

  “母親的,不趕緊刷你的碗!跑到門后躲清閑啦?”

  憐香聽到聲音,忙告辭道:

  “爺,您回去忙著,奴才先回去啦。”

  “哎,你等等,小兔崽子!你等等!”

  文大爺拼命把臉擠向門縫,叫著跑得飛快的憐香,身材高大健壯的李大廚從背后拎著文大爺骯臟的衣領,把他拎回了大木盆旁,

  “小子,乖乖刷你的碗吧,俺看哪,這一年半載的,你都別想著能出這院子了。”

  文大爺長長的哀號著,手下卻不敢停,拼命的刷起碗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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