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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誰算計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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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紅琴尖叫著摔了出去,揮舞的胳膊一下子抓到了黃玲兒披在身上的窗簾,黃玲兒瘁不及防,窗簾被抓落在地,尖叫一聲,捂著臉渾身赤裸著呆在那里。

  書閣中,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沈尚書已走到門口,見此情景,二皇子瞇起眼睛打量著黃玲兒赤裸的身體,三皇子舉起扇子,掩在面前,四皇子則指著大皇子,笑得前仰后合,沈尚書別過了臉。

  大皇子頭上的青筋高高暴起,飛起一腳把谷紅琴踢了出去,谷紅琴被踢得飛了起來,重重的撞在路邊的石頭上,口鼻里不停的涌出鮮血來。黃玲兒已拾起窗簾緊緊的裹在了身上。小廝領著頂青布小轎飛奔進來,不等轎子停下來,大皇子一腳把黃玲兒踹進了轎子,鐵青著臉轉身走了,黃玲兒撲進轎子,轎簾也被扯下來壓在了身下,小廝上前拽出轎簾,斜歪著掛上,招呼著轎夫抬起來,跟在大皇子后面飛快的去了。

  李青躲在柜子后面,看著黃玲兒兩腿間的斑斑血跡,和谷紅琴口鼻中不停涌出的一片鮮紅,只覺得身子發冷,胃里一陣痙攣,一手扶著墻,一手捂著嘴,垂著頭,無聲的干嘔著,慢慢的,腦子里有些混沌起來,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在最不應該犯的時候,發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把她拖了出來,急急的拍打著她的臉,李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周嬤嬤正焦急萬分的看著她,李青掙扎著,拉著周嬤嬤的胳膊想坐起來,聲若游絲的問道:

  “多久了?”

  周嬤嬤明白她的意思,把她抱在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只有半刻鐘,我在院子里沒找到你,想著你必定在書閣里,他們一走,嬤嬤就趕緊過來了。”

  李青松了口氣,閉了會眼睛,調起些精神來,低低的說道:

  “這里……趕緊走。”

  周嬤嬤點點頭,扶著李青站起來,邊警惕的四下看著,邊拖著李青往外走去,

  “我帶姑娘去綴錦樓。”

  李青咬著牙,屏著一口氣被周嬤嬤連拖帶拽的拉到了綴錦樓,放到了里面隔間的羅漢榻上。李青面無人色的仰面躺在榻上,周嬤嬤返身回到綴錦樓門口,張望了一會兒,見四下無人,方松了口氣,轉身進了隔間。

  周嬤嬤側身坐在榻上,握著李青冰冷的手,擔心的說道:

  “鄭嬤嬤說你也懂些醫術,你這是生了什么病自己可知道?要吃些什么藥?嬤嬤去找司官討了來。”

  李青喘息著,閉上了眼睛,這病從她兩歲那年就有了,確切的說,她來到這個世間的時候就有了,這兩三年沒再犯過,她就大了意,至于藥,李青休息了一會兒,方聲音微弱的問道:

  “雷公藤?”

  周嬤嬤面色變了變,半晌方苦笑道:

  “姑娘,這有毒,宮里是不能帶進一絲一毫的。”

  李青閉了閉眼睛,她這藥方里,這個已經是毒性最輕的了,還有藥引……

  藥得盡快吃下,不然,她明天早上只怕起不了床!后天是千秋節,必有一番忙碌,她吃了藥至少要養上一天,才能撐得下來,節后她們就可以準備啟程去韓地、晉地或者奚地了。一定不能誤了!在這種地方,她沒有辦法掌控任何事!

  李青閉著眼睛,飛快的思量著,月靜!月靜在慈安寺!老和尚一向想得周全,一定會配好藥丸讓月靜帶在身邊的,想到此,李青睜開眼睛,看著周嬤嬤,低聲問道:

  “嬤嬤,慈安寺離這兒遠不遠?”

  “不遠,就在邊上。”

  “這里的守衛多不多?守得…嚴不嚴?”

  周嬤嬤怔了怔,

  “這里只是處離宮,現如今也只住著你們這些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御林衛能派到這里守著?不過是應個景罷了。”

  李青長長的松了口氣,臉上帶出些笑容來,

  “嬤嬤能不能想辦法現在就去一趟慈安寺?”

  周嬤嬤皺著眉盤算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李青拉了拉周嬤嬤,周嬤嬤俯下身子,李青輕輕的說道:

  “嬤嬤去寺里,找一個從寒谷寺來的,叫月靜的小師父,和她說,青青病了。今夜里必要用藥的。”

  周嬤嬤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李青沖她微微笑著眨眨眼睛,周嬤嬤恍然若悟,擔心的問道:

  “雖然守衛松懈,到底……姑娘可有把握?”

  李青眼里含著笑,輕輕點點頭,周嬤嬤看著她沉靜深邃的眼睛,莫名的生出無數信任來,只覺得她說得必是不錯的,點點頭道:

  “我這就去,今晚正好我當值,倒多些便利。”

  李青笑容滿面,微微點著頭:

  “嬤嬤快去,我歇會兒,自己能回去的,晚上如果有事,也許還要勞動嬤嬤呢。”

  李青咬著牙,慢慢回到房里,看見孟水佩正坐在床上發著呆,手里下意識的一下一下猛揪著帕子,聽到動靜,“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李青強提著一口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孟水佩猛的堆出滿臉笑容,又倉惶收了回去,滿眼警惕、恐懼和惶惑,看著李青,努力著想再擠出些笑容來,嘴唇不停的抖動著,卻沒能說出話來,李青慢慢坐到床上,冷冷盯著孟水佩那張變幻不定的臉,知道自己猜對了,谷紅琴不是自己跌出來的,而是被她最信任的所謂“朋友”推出來的。李青厭惡的閉上眼睛,不愿意再看她,回頭放下帳子,躺到了床上。

  李青只覺得腦子里一陣陣發昏,強行靜下心神,調整著呼吸,小腹處的陰寒一點點往外散發著,李青知道自己這一路走回來已是耗盡了精力,在吃到藥之前,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不會有,慢慢的,心神漸漸平了些,呼吸也平穩下來,李青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

  有人輕輕的推著她,是周嬤嬤,見她睜開眼睛,周嬤嬤伏下身貼著她的耳朵悄悄的說道:

  “月靜師父讓你放心。”

  李青臉上露出絲笑容,轉過頭,看著妝奩匣子,輕輕的說道:

  “嬤嬤,你打開那匣子,里面有個青花瓷的瓶子。”

  周嬤嬤取出瓶子,李青示意她取下棉紙卷成的塞子,

  “這塞子里裹著四粒小藥丸子,嬤嬤都放到那茶水里去!”

  周嬤嬤滿臉驚訝,眼里露出遲疑來,李青微微閉了閉眼睛,用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這是迷藥,不過讓人昏睡一夜,傷不了人的。”

  周嬤嬤起身把藥放進了暖窠中的茶壺里,李青暗暗松了口氣,周嬤嬤坐回床邊,李青拉了拉她的手,

  “多謝嬤嬤,夜里不會有事的,嬤嬤安心休息就是。”

  周嬤嬤點點頭,起身出了門。

  半夜,李青被人輕輕推醒,月靜一身黑色夜行衣,伏在她旁邊,見她睜開眼睛,忙上前扶著她半坐起來,月靜的師父廣元蹲在李青床前,微微露出點頭,正從懷里取出個扁長的匣子,打開來,取出只小小的瓷盅,放在妝臺上,又從匣子里取出粒青色的藥丸,放入盅里,反手滑出把匕首,劃開手腕,讓血流進瓷盅,李青皺著眉頭,看著浸了血的藥丸飛快的釋放出無數極細小的泡泡,融化開來。這藥要用童男子的血做藥引,她的病、這幅藥和這藥引也是她對這個世界不能理解的地方之一,這病中的古怪、這個上古的方子,蘊含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東西。

  血流了差不多一盅,廣元裹了傷口,端起來遞給月靜,月靜接過來送到李青嘴邊,李青強忍著惡心,一口氣喝下。

  月靜抱著李青,緩緩運氣幫她揉著腹部,有一盅茶的功夫,李青覺得小腹處涌起股溫暖的氣息,知道自己已經無礙了,輕輕按按月靜的手示意好了。月靜輕輕的舒了口氣,李青眼光閃了閃,拉了拉月靜,俯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月靜眼中閃出絲興奮的光芒來,忙點點頭,一邊示意廣元先走,一邊小心的走向孟水佩,孟水佩睡覺前有喝杯茶的習慣,現在這習慣讓她沉沉的暈睡著。

  月靜看了看暈迷中的孟水佩,取出根銀針來,飛快的扎入她面部的穴道中又拔了出來,孟水佩醒了過來,看著床前的黑影,驚恐萬分,那黑影直直的立著,突然飄向床尾,轉了個圈又極快的飄到妝臺旁,孟水佩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躲卻無法移動哪怕一根小手指,想閉上眼睛又不敢閉上,極度驚恐之下,暈了過去。

  月靜看她暈過去了,跳了回去,沖李青示意了下,李青笑咪咪的揮手讓她趕緊離開。

  第二天一早,李青慢慢起了床,吃了早飯,孟水佩眼窩發青,臉色青白,緊緊的跟在李青后面,一步不敢落下,李青看著她發青的眼窩,認真的問道:

  “孟姐姐是不是撞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你眼睛青得好嚇人!以前我們府里有個婆子撞了邪,就象你這個樣子!”

  孟水佩打了個寒噤,雙手止不住的發起抖來,李青瞇著眼睛,看著她的雙手,孟水佩倒退兩步,癱坐在床上,半晌方強壓著心神,露出哭一般的笑容,

  “哪…哪有…那個婆子后來…后來怎么樣了?”

  李青瞇著眼睛,仿佛沒注意到她的反常,若無其事的說道:

  “那個婆子欠了惡鬼的帳,后來還了。”

  孟水佩下意識的摸了摸了懷里,李青舉起握在手中的杯子,慢慢喝了口水,嘴角露出絲冷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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