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和寧清師兄在玄陽真人的帶領下走進了他的道觀中。
玄陽真人的道館真的非常小，道館內僅有一處起居室，一處靜坐室，再加上一處種了一株已經枯死老樹的院子與一個小池塘。
只是路遠在走進這處道館時能感覺得到道館四處都充斥著一種暖洋洋的氣息。
明明這里沒有太陽，路遠卻有種身處于陽光下的錯覺。
道館雖小卻非常的熱鬧，幾乎到處都是人，不對…鬼。
只是那些鬼魂身上并沒有環繞什么死靈氣，他們的存在非常的稀薄，半透明的形體如果不注意的話會被人給忽略掉。
可那些鬼魂顯然是有自己的意識的，他們在看見路遠和寧清師兄的到來后都紛紛向路遠行了一禮。
路遠甚至還觀察到了一個婦人拉扯著一個小孩的手臂，讓他不要靠路遠和寧清師兄太近。
這些鬼魂身上的裝束也各不相同，不過依然可以用平民和士卒這兩種群體來概括。
路遠下意識的向著他們揮了揮手…但并沒有人回應路遠。
“別做這種無用功了，那些都是在人世間沒了執念的鬼魂，它們的意識已經非常淡薄了，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不見。”黑貓出聲說。
“消失不見，那…這是好還是壞？”路遠也是第一次接觸這么多種類的鬼物，眼前這些鬼魂顯然是無害的那種。
“好事，外面鬼靈界中的兇鬼與惡鬼都是抱有強烈的生前執念，會攻擊活物的同時，自身也會受盡折磨，這些是可以轉世投胎的。”黑貓也不太清楚這個時代還有沒有轉世投胎的說法。
“金鈺大仙所說即是。”
玄陽真人來到了一座枯樹下后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在這棵樹下有一石桌，石桌旁剛好有三張可以供人坐下的椅子。
“寧清，還有路家后人請坐吧。”玄陽真人坐在了其中一張椅子上說“千年的時間我珍藏的茶水也都已經過了大限，沒什么可招待的就這樣談可好？”
“沒事…我們過來又不是喝茶的。”
路遠坐在了玄陽真人的對面，寧清師兄則是在另一側坐下，至于路遠頭上的那只黑貓直接跳到了桌面上蹲坐而下看著玄陽真人。
“你在過去本可以凈化這靈泉中的鬼物，但這千年間卻沒有這么做，反而是在渡化他們…”黑貓似乎弄清楚玄陽真人不愿意凈化掉這個鬼靈界的原因。
“渡化？”路遠又聽見了一個有些耳熟的詞。
“大多數修士面對鬼物的選擇都是直接將鬼物斬殺后超度，但他選擇了一個很麻煩的方法，那就是勸這些鬼物放下執念。”黑貓繼續盡職盡責的做著科普。
黑貓在說這些時旁邊有兩位道童跌跌撞撞的端著茶水放到了桌上，只可惜那兩位道童也是鬼魂，所以端著的茶水也是半透明的。
路遠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抓了一下，半透明的茶杯就像是青煙一樣消失不見了。
“金鈺大仙，困于這鬼靈界中的鬼魂多數是在戰場上陣亡的將士，還有死于戰亂的平民，前者他們是為保家衛國而戰死沙場，后者是受戰亂所害妻離子散，難道就因為他們因為執念變成了惡鬼，要讓他們落下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玄陽真人問。
黑貓聽到這里也不喵喵叫了，她知道和玄陽真人辯論這一問題是費時費力的活。
“可是玄陽前輩，如今現世天地靈氣已經徹底消失，還有許多幸存下來的修士需要靠這靈泉延續自己的性命。”
路遠找遍了整個江城，不止沒有找到多的仙靈界，也沒有找到多的靈泉。
黑貓記憶中神州大地的靈泉也不能說多，合計一下各個省市可能有三到五個左右。
江城這一個靈泉是僅有的一個。
“救下了許多修士？”玄陽真人聽到路遠的敘述臉上露出了略顯詫異的表情，他掐指算了一下詫異的表情轉變為凝重，在看路遠時眼神也不一樣了。
“路家后人…我該怎么稱呼你？”玄陽真人問。
“樹即可。”
路遠是戴著面具見玄陽真人的，雖然路家后人的身份被識破可至少現實里的身份還是能簡單的掩飾一下。
“那樹小友，從靈界現世開始你一共救了多少修士？”玄陽真人連忙追問。
“不能說是我救的，青蓮劍宗為渡大劫僅余四人，墨家避世躲入仙靈界中，修為高深的前輩也無幾人，剩下的都是修為尚淺的年輕后輩，還有一位灰熊大仙與你眼前的這只黑貓，就是我所知的所有幸存下來的修士了。”
黑貓似乎對路遠的這個介紹有些不滿，但她的抗議僅限于用自己的尾巴輕拍了一下路遠的額頭。
“那他們的仙靈界中沒有被鬼氣所侵蝕嗎？”玄陽真人連忙追問。
“鬼氣？死靈氣…并沒有，我趕到他們的仙靈界中時，他們面對的困境就是靈氣匱乏，至于被死靈氣侵蝕這種情況并未出現。”路遠回應說。
路遠并未將灰熊大仙的鬼嬰這件事告知玄陽真人，因為沒什么必要。
“那看來他們沒能將仙靈界放入靈泉中反而逃過一劫。”玄陽真人聲音中有些小小的慶幸。
“逃過一劫？為什么這么說？”
路遠在聽說靈泉作用的時候，其實早就覺得上古時期那些修真大能們會把自己的仙靈界提前放入靈泉中。
只可惜千年時間的變動，盜墓，尋寶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這些上了年代的古董肯定都被人從墓中拿出…再幾經周折要么被私人收藏，要么被存入博物館中。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流轉到國外去久久不能回歸故土了。
等等…這么一想路遠今后要找仙靈界豈不是要往博物館里鉆？這也太他娘危險了吧！
不過這么一想…青蓮劍宗的仙靈界，還有墨家的仙靈界那可都是夏商，西東周，秦西楚時候的古董啊，甚至可以追溯到蚩尤黃帝時期…
“金鈺大仙未曾和你說過這件事嗎？”
玄陽真人看了一眼路遠家的黑貓，黑貓則是歪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不太懂玄陽真人的話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說吧，天下所有靈泉恐怕都已被死靈氣給徹底籠罩。”玄陽真人說出了一個非常壞的壞消息。
“這…沒理由，這個靈泉充斥著死靈氣我還能理解成這是古代的戰場，可天下其他的靈泉也被死靈氣給覆蓋是為什么？”路遠問。
“不知樹小友聽聞過龍脈這一概念沒？”
玄陽真人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圍棋的棋盤，棋盤旁邊放著的子盒中裝的卻只有白子。
“知道。”
路遠聽黑貓在說靈泉的概念時也科普了一下龍脈的概念。
龍脈是風水學中的東西，在他們修真者眼中是真實存在的，作用就是神州大地連接靈泉的‘線’，靈泉是溢出天下靈氣的‘點’。
因此龍脈與靈泉互相連接構成了整個靈氣充盈的神州大地。
在黑貓的敘述中不管是龍脈和靈泉基本都會有兇獸鎮守，甚至于她過去也當過一段時間的靈泉鎮門獸，但實在沒什么意思就開溜不干了。
“天下靈泉數有上百，因此龍脈也是四通八達。”
玄陽真人在說著的時候，手中的白子手起手落瞬間鋪滿了整個棋盤拼湊出了過去神州大地的樣子。
其中一些白子散發著淡金色的亮光，應該就是代表靈泉所在地。
“可為什么死靈氣會把所有靈泉都侵蝕掉？”路遠疑惑的問。
“有三個原因，一上百靈泉中也有鬼靈界在其中。”
玄陽真人說著手指輕輕一劃，神州大地最下面的一枚白子突然變成了黑子，同時周圍的一小部份白子也瞬間被黑色所侵染。
“其二千年間兵荒馬亂，戰事頻繁，死者的怨魂也涌入了靈泉之中。”
玄陽真人的手指再次一揮，上面一部份的白子用同樣的方式轉變成了黑子。
但這兩個原因影響的方面都很有限，棋盤上的白子依然占了大多數，一直到…第三個原因。
玄陽真人的目光看向了寧清師兄，最后還是說出了真相。
“仙靈界中環境封鎖，千年時間靈氣匱乏，仙人壽元臨近，許多修士無法支撐下來，心境大損死后也會化為厲鬼。”玄陽真人說。
“那…這樣不是有很多鬼修活下來了？”
路遠覺得所有的靈泉和龍脈內都是死靈氣的話，鬼修應該活得很自在才對。
可路遠的話卻讓玄陽真人微微搖頭。
“修鬼之路并非是坦途，鬼修所面臨的是往往比靈修與道修更嚴重的心境問題，因此在這次大劫中，鬼修們的心境是走火入魔得最快的。”玄陽真人對鬼修的理解遠比路遠多得多。
路遠也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心境，心境。
這可能是修真之人在修煉路途上最大的坎，也是最需要注意的一個地方。
修真之人一旦心境受到了影響，像是什么殺念，或者失去親人故人，還有其他的什么原因都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道修靈修都是如此，而鬼修就是冒著走火入魔的風險的一種修煉方式。
鬼修常年與死靈氣相伴，也許他們的功法中有什么方法能穩住自己的心境，不受死靈氣的負面影響困擾。
但…把他們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千年呢？
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還沒什么玩樂的地方，也沒有食物…就永無止境的閉關再閉關。
就連玄陽真人都需要靠風月之物來穩住自己的心境，那些鬼修怕不是早就變成自閉癥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