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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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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城馬上要迎來攻擊。

  方別望著李符帶著些許的超然說道。

  本質上作為一個小孩子,李符并沒有辦法完全理解方別的意思。

  在他看來,自己的國家是如此的寧靜,怎么可能會遭遇到這樣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乃至于轉瞬就要有亡國之災。

  所以李符一瞬間喃喃無法言語,而方別則輕輕摸著對方的頭:“總之,我會保護你們的安全的。”

  “保護?”李符歪頭看著方別,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來,外面就傳來了聲音。

  方別一瞬間站了起來:“看來已經來了。”

  “什么已經來了?”李符問道。

  少年下意識地以為是敵人已經來了。

  “不要緊張。”方別看著李符。

  “是報信的人來了。”

  少年把高麗國的每一步反應都算的很死,確實,只要高麗國王向著釜山的方向派出偵查的隊伍,那么,很快就能夠得到已經迫在眉睫的敵軍動向。

  因為對于高麗而言,有一點是非常絕望的。

  那就是這個國家非常的狹小,毫無戰略縱深可言,一旦說敵人成功登陸,那么就有被對方一波捅穿的風險。

  而現在,在高麗國王李松的帶領下,方別和他一起來到了漢城的城墻之上。

  此時遠方尚且看不到敵人的蹤跡,但是城墻上的每一個人都明白,敵人的攻擊正在逼近。

  “以陛下目前的情報,敵人會在什么時候兵臨城下?”方別望著一臉緊張的李松說道。

  李松此時已經沒有之前和方別交談時候的氣定神閑和胸有成竹,因為他所得到的情報是非常模糊的。

  敵人確實來了。

  但是有多少,不知道。

  在哪里,不知道。

  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東瀛的軍隊確實在釜山登陸了,并且登陸之后,一邊大范圍的攻占州府,占領土地,一方面也在積極向漢城推進,打算直接搗碎這個高麗的大腦。

  可是所有人的情報都沒有方別給他的那樣清晰。

  如果按照方別的情報,那么面臨二十萬大軍的入侵,李松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跑的越快越好。

  甚至需要跨過那條大江,進入大周的國境才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但越是這種時候,內心就越難做出抉擇。

  或者說,總會有那么一絲的僥幸心理。

  比如說——方別說的是假的呢?

  “我不知道。”李松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你說得對,東瀛確實來進攻了,這是過去幾百年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辦呢?”方別問道。

  “當然是誓死抵抗了。”李松毫不猶豫地說道:“漢城兵精糧足,足以在這里以逸待勞,狙擊敵軍。”

  “陛下您真的這么想嗎?”方別望著李松幽幽說道:“陛下既然從小都學儒家經典,習神州歷史,那么陛下難道不聞兩宋之事乎?”

  “當初金人入侵,汴梁被圍,大宋皇帝未能夠及時離開,以至于被金人虜獲北狩,從此身陷囹圄,牽羊請降,妻女盡受凌辱,終生不得返回故國。”

  “反而是高宗皇帝聞訊而走,乘船于海上漂泊數月,最終得以身免,從而將建立南宋,使社稷不至于毀于一旦。”

  李松聽著方別的話,心中稍微有些掙扎。

  高麗貴族大多仰慕神州文化,所以對其歷史經典多有研習,而這位李松國王,更是被以儒家明君為目標培養出來的國王,不僅四書五經精通,資治通鑒之類的史書同樣有所研習,他自然知道兩宋故事,也明白方別在暗示他,如果據城堅守,那么后果恐怕會非常危險。當然,據城堅守還有投降一路可選,但是無論如何,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高麗這些兵勇身上,即使是李松,也明白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就算再怎么嘴硬,如果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是再也不能泰然處之的事情。

  “那你說該怎么辦?”李松看向方別說道。

  無論如何,方別一路趕來,提醒他東瀛入侵的情報,就這一點而言,就是天大的功勞,況且方別已經展示了他的無雙武藝,李松之所以對于方別如此重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暫時沒有制衡方別的手段,像方別這種頂尖的高手,如果站在自己這邊,和站在對面的區別何止道里計。

  最簡單來說,如果方別是東瀛那邊的奸細,那么此時將李松殺掉,漢城頓時群龍無首,面對東瀛大軍,幾乎是一觸即潰的局面。

  既然這樣的話,姑且就可以暫時相信方別,這樣的話,至少自己的安全能有更多的保障。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方別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了自己的建議。

  其實無論是什么時候,投降派都能夠占據很大的市場,不過只是在于什么時候投降派才能夠將自己的想法勇敢地說出來,畢竟投降永遠是要低人一等決策。

  而方別作為外人,則可以很沒有心理負擔地提出這樣的建議。

  “走嗎?”李松看著方別:“高麗小國耳,要怎么走?又要往哪里走?”

  “有小國自然就有大國,唇寒齒亡,大周不會看高麗受東瀛如此侵擾而袖手旁觀,更何況東瀛狼子野心,此番目的頗大,更是不能夠冷眼相待。”方別胸有成竹地對李松說出來了這個其實李松自己也心知肚明的提議。

  “陛下只要一路向北,并且派出使臣向大周求援,只要大周得知并且核實情況,那么很快就會有天兵前來,蕩清東瀛之敵,讓陛下還于舊都,不在話下。”

  李松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是很少有人愿意這樣子求援的。

  “不知道能不能緩一緩。”李松看著方別說道。

  “怎么一個緩一緩?”方別笑著問道。

  “那就是我先離開漢城,并且派出使臣,但是只是提及東瀛侵略的情況,而不提求援之事,倘若東瀛軍隊攻漢城攻之不下,又倘若東瀛之敵并沒有少俠所說的那么多,那么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李松沉吟說道。

  不管怎么說,求援總歸是很丟人的事情。

  倘若生死攸關,這個援一定要求,但是如果刀還沒架在脖子上,那么一切都還是可以緩一緩的。

  “可以。”方別點了點頭。

  這也是人之常情,方別其實也沒有那么急。

  只要李松愿意先離開漢城,而不是呆在這里讓那些東瀛軍隊給一鍋端了,那么一切都還有機會。

  “陛下打算什么時候離開?我丑話說在前頭,東瀛大軍說不準明天就能夠到漢城周邊,畢竟高麗是真的有點小。”方別望著李松說道。

  當然,東瀛的行軍速度方別是知道的,正確來說,對方先鋒部隊將會在三天后抵達漢城城下,正式攻城大概在五天后,但是漢城能夠守多久,那就是真的一個未知數。

  方別唯一知道的就是,漢城絕對守不了很久。

  簡單來說,就是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三日后怎樣?”李松帶著一點討價還價的意思說道。

  “金銀細軟收拾一下用不了多久的,這是戰爭,不是狩獵,陛下。”方別冷清說道:“陛下至少也應該立刻離開漢城,保護好自身的安危。”

  李松遲疑片刻,看了看城下的風景。

  然后嘆了口氣:“好吧。”

  就像方別所說的,國王逃難,如果只帶金銀細軟那還是很快的,帶夠足以保護好自身安全的禁衛軍就可以走了。

  但是倘若要帶走漢城中的所有財寶,那就是一個遷都式的搬遷了,恐怕沒有一兩個月是搬不完的。

  而此時,方別已經在離開漢城的馬車上了。

  這是一個不過數百人的隊伍,除了包括李符在內的高麗王室和部分官員之外,這支隊伍的大多數組成都是漢城中的精銳部隊以及保護李松安全的近衛軍,他們的暫時目的地是前往讓平,讓平在漢城之北,同樣是高麗的大城,在這里等候漢城之戰的消息,倘若漢城之戰贏了,那么自然就可以快速地還于舊都,如果漢城輸了,東瀛的軍隊繼續向被推進,那么讓平城肯定也守不住的,可能就要真的跑到大周的邊境請求庇護了。

  這算得上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不過在馬車上的方別同樣沒有閑著,他在顛簸的馬車上手握毛筆,靜靜寫完了一封書信,然后熟練地裝進了銅管之中,隨即閉上了眼睛,在馬車上進入了清淺的夢鄉之中。

  而隨著夜里一只白鴿的振翅起飛,很快,身在釜山的顏玉便收到了方別的報告。

  “你弟弟寄來的信。”顏玉笑著招呼著何萍:“要不要一起看?”

  “好啊。”何萍點了點頭。

  其實這些天里,何萍差不多沒有什么動作,除了在東瀛因為方別暫時失憶而被迫扛起大局之外,最近的老板娘一直在修養。

  畢竟無論如何,何萍的病始終還是一個沒有解決的心腹之患。

  顏玉便在何萍面前拿出銅管,拿出其中的書信,展開念了起來:“見信安好。”

  “我現在已經在高麗國王離開漢城的車隊中,就像之前預計的那樣,我成功取得了高麗王室的信任,并且已經推動他們盡快離開漢城,以免被東瀛保衛俘獲,否則的話,一切的謀劃將會前功盡棄。”

  “接下來,東瀛便可以全力攻城,只有攻破漢城,才能夠促進高麗王室的求援。”

  “你們也可以及早動身,跟隨東瀛大軍移動,到時候或許可以在漢城見面。”

  “順便代我向萍姐問好。”

  “方別。”

  顏玉很輕松地就念完了這封簡短的書信,然后看向何萍:“你看,居然就這么短,竟然還有功夫向你問好,你弟弟真的是資深姐控啊。”

  “因為銅管能裝的信的長度本來就很短。”何萍淡淡說道:“還有,只是弟弟罷了。”

  “只是弟弟嗎?”顏玉一臉不相信地看著何萍:“他明明不過是你撿來的小孩罷了,你倆那樣的互相關心照顧,所以真的沒有日久生情嗎?”

  因為彼此相處的時間都很久了,顏玉此時的蜂后濾鏡也已經很淡了,所以說顏玉也可以毫無忌憚地開這樣的玩笑。

  “只是弟弟。”何萍看著顏玉重復了一遍。

  “殿下你該知道的,我并沒有什么親人。”何萍望著顏玉平靜說道,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如今何萍也已經終于正式過了三十歲的生日,哪怕說看起來依舊像是二十出頭的女子,但其實年紀已經真的不算年輕了。

  “所以我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這樣的人能夠有什么可以互相依靠取暖的存在。”

  “但是那天我從洪水中將這個孩子救出來的時候,哪怕知道這大概是我一生中做出來的最錯誤的選擇,但是我還是做了。”

  “很幸運的是,這也是我一生中做的為數不多的決定中最重要的一個。”

  “我獲得了一個可以信賴與依靠的親人。”

  “方別是我的弟弟。”何萍看著顏玉,繼續補充說道:“他也僅僅是我的弟弟。”

  “這就夠了。”

  “這樣我就非常滿足了。”

  “好吧。”顏玉嘆了口氣:“對于你們這種人,我是搞不懂的。”

  “那么我姑且問一句。”

  “倘若說一切結束之后,你們會去哪里?”

  “一切結束?”何萍看著顏玉:“一切會結束嗎?”

  “說不定會結束呢?做人總是要有一些夢想不是嗎?”顏玉笑了笑:“方別告訴我,如果一切結束的話,他想去找個地方再開一個客棧,就像你們當初做的那樣。”

  “現在仔細想來,其實當時大概就是一種告別與離開吧,只是很遺憾,蜂巢最終還是把你們重新拉回了漩渦之中。”

  “如果有一天,你們可以徹底地擺脫蜂巢的束縛,是不是還是會找個地方,安靜地住下來,再也不問這些江湖世事。”

  何萍微妙地側了側頭:“方別是這樣說的嗎?”

  “其實對我來說。”

  “只要在他的身邊,我就很滿意了。”

  顏玉嘆了口氣,看向她:“沒有想到你會這么小媳婦的發言啊。”

  “我姑且問一句。”少女看著她。

  “我想做老板娘可以嗎?”

  何萍輕輕抿住了嘴唇,然后笑了笑:“你去問方別比較好?”

  “就是方別不同意我才來問你的!”顏玉大聲說道。

  “殿下,不應該和我們在一起。”何萍看著顏玉,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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