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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二十年3月15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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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塞的日子總是很苦,但人是種適應力超強的生物,即便是在極惡劣的情況下,人們總是能想到讓自己快活起來的法子。

  雖然軍營中的紀律十分嚴明,但卻頂不住在大后方的小伙子們去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有的時候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他們會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在人家的圣湖里偷魚這種事他們可喜歡干了,已經被當地老鄉告到師部多次了,但仍然會有人偷偷摸摸的去偷魚。

  “來來來。”周成用衣裳兜了一兜子活蹦亂跳的魚來到他們休整的地方:“看我帶了什么好東西來。”

  “之前上頭三令五申說不要偷人家的魚,你們這……”

  “罐頭已經吃惡心了。”周成把魚放到一個水盆里坐在了狗蛋的身邊。

  他們的確是不缺補給,從大宋來的各種罐頭每天都會源源不斷的輸送過來,健全的商隊和運輸隊體系讓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都吃到可口的食物。

  可是吃太多了……真的吃太多了,牛肉罐頭再好吃那也是罐頭,永遠不可能替代新鮮食物帶來的滿足感,所以他們總是去偷魚,師部就總是跟在后頭賠錢。

  在這里的大部分都是前線受傷來修養的,所以師部也并沒有太多的為難,后勤師的師長雖然說是說抓到嚴懲,但真正懲罰的卻也是沒有,大多都是賠償一些東西和財務就算完了。

  這也就造成了這幫小兔崽子明目張膽了起來,估計再有幾次,師部恐怕真的是下狠手了。

  “連勝好點了沒?”

  狗蛋的手已經恢復了大半,現在稍微能活動活動了,這些日子真的差點把他給憋死。

  “好是好點了,不過一只耳朵聾了,三根手指也斷了。”周成長嘆一聲:“可能要轉后勤了。”

  “可惜了。”

  狗蛋輕嘆一聲,上次全軍大比武時候,連勝可是第二名,而要知道狗蛋從小就是受到各種精良教育長大的,功夫是小姑媽教的,小姑媽是真正意義上的冷兵器之王。射擊、戰術和各級軍事理論是左姨娘教的,人家是藍軍統帥,全軍上下從元帥到將軍就沒有沒被她吊打過的。野外求生等等的都是父親傳授下來的,父親就不用細說了。

  就這樣天生自帶光環的人,得了第一并不稀奇,但連勝可是正兒八經的鄉下孩子,放牛出身,后來有幸得在村里的學校讀了幾年書,到了參軍的年紀就去了軍營,一路摸爬滾打在全軍大比武中拿了第二,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惜現在他肯定是不能再留在先鋒營了,而離開了精銳先鋒營,后頭可能國家的確會留他在軍營之中工作,但卻已經沒有太多實現自我的可能了。

  想到就讓人覺得惋惜。

  不過相比連勝,先鋒營六千三百弟兄的傷亡更讓人心中苦悶,可也正是如此,先鋒營是真的打出了威名打出了陣仗,在敵軍持有重火力并且兵力數倍于自己的情況下,堅守近二十天等待援軍抵達,打到最后甚至都沒有出現士氣崩盤的情況,主帥楊文廣了解情況之后甚至都忍不住喊了一句“先鋒營萬歲”的口號出來。

  這可是多大的榮耀!

  現在先鋒營的確是撤回休整了,但假以時日就以這樣的精氣神傳承下去,不管多少代都必然會是一支鋼鐵部隊。

  只是那六千多弟兄是再也看不到了,想到時就算再威猛的漢子都忍不住淚流滿面。

  先鋒營主將谷大為肯定是不能繼續參戰了,留在后方等待傷勢好一些后就要回家了,但現在卻沒人敢貿然去看他,因為這樣一個能帶領先鋒營身先士卒抗下敵人所有沖鋒的猛將,現在整天以淚洗面,提到就是泣不成聲。

  這玩意放誰那恐怕都承受不起,畢竟先鋒營可是谷大為一手帶出來的,那些戰死的弟兄對他來說就跟自己的孩子無異。他這些日子反復念叨沒有法子跟那些孩子的父母交代,甚至數次想要自戕。

  “拿去給將軍燉湯吧。”狗蛋指了指地上的魚:“我沒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唉……”周成嘆了口氣,坐在那也是久久沒有聲響。

  這時外頭突然伸進來一個腦袋,看到屋子里的人之后,來的人笑了起來:“該吃藥啦。”

  周成仰著頭看著這位進來的隨軍大夫,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會是一位妙齡少女,年齡也就十七八歲,長相清秀的很,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

  “狗蛋哥,你們先忙。”

  狗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忙什么?”

  “你忙……你忙……”

  周成最后還是走了出去,留下了狗蛋跟這個漂亮的大夫在帳篷里。

  “師兄來,吃藥了。”

  “這些日子老家有消息么?”

  “還沒呢,路上太遠了,來回可是要好幾個月呢。不著急。”

  狗蛋嘆了口氣,吃了藥,然后便跟這個少女聊了起來。

  她倒也不是生人,她父親正是天下巨富徐立,兩家關系本就不錯,加上她比狗蛋小不得多少,而且兩人從小關系就不錯,雖然家中大人不知道,但在狗蛋參軍之后,醫學院出身的小姑娘也在第二個月毅然決然的跑去報名參軍了。

  究竟怎么回事么,所有人也就心知肚明了,倒也沒攔著,徐家又不傻,現在什么地位,人家狗蛋是他宋家嫡長子,跟在他身邊,家里女兒又能吃什么虧呢。

  再者說了,他們兩家現在到了第二代也算是世交了,關系一貫都好,兩人在前線多少也有個照應。

  “這地方多少有些辛苦,你不該來的。”

  “師兄都不怕辛苦,我怕什么嘛。再說了,我在這后方安全的很,倒是你在前線才叫危險。這要是讓叔父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擔心。”

  狗蛋長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外頭一聲呵:“宋禎,出列!”

  “到!”

  狗蛋從床上直接跳了下來,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鞋子來到了門外。

  “主帥叫你過去,快!”

  “是!”

  狗蛋根本來不及跟這個可愛的小師妹多說一句,拔腿就來到了主帥大營外頭,通報之后他走了進去。

  “楊帥!”

  “坐坐坐。”楊文廣見到他來了,笑呵呵的從抽屜里摸出了一根熏香腸遞給他:“怎么樣?傷好一些了沒有?”

  “好多了,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再上戰場。”

  “那不成,傷筋動骨一百天。”

  “可……”

  “這是規矩!”楊文廣十分嚴厲的說道:“我叫你一聲哥哥了好嗎?你千萬不能再給我出岔子了,不然我真的沒辦法跟云帥交代……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祖宗。”

  狗蛋覺得委屈極了,似乎每個人都在跟他說同樣的話,從本部主將到次帥再到主帥,他們的說辭都是一樣的。弄得好像他來這里就是為了鍍金一般,簡直就是對他能力的一種侮辱。

  “我知道你委屈。”楊文廣敲了敲桌子:“但是你也得為云帥考慮吧,你是嫡長子,你要真出了什么事,你想沒想過家中的弟弟妹妹以后誰去管?”

  楊文廣從十六歲就跟了,一路從廬州小校打到了三軍主帥,兩人的關系就像是福王爺和定國公,明面上是上司下屬,但本質上與兄弟無異,楊文廣自然是對的情況知根知底。

  狗蛋可是他宋家的嫡長子,嫡長子的意義可是非凡的,長兄如父自古有之,現在四十歲了,年歲漸長之下很多事情是會力不從心的,這時嫡長子的作用就呈現出來了,他是要協助父親處置家務的,成為家長的助手。

  特別是像家中這種復雜的情況,沒有嫡長子,下頭的弟弟指不定要亂成什么樣呢。

  再等到百年,如果運氣好,宋家便成了世家,而運氣不好,世家就別指望了,兄弟之間不相殘就已經是謝天謝地,所以狗蛋的作用在宋家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我明白你深明大義,但有些事你真的是要三思。你說是說性命無貴賤,但人家可沒有你這樣的擔子。有些話云帥不能說,那就得我說,你要還叫我一聲叔叔的話,你就給我老實一點。”

  狗蛋是很聰明的,他知道這話里的意思,同樣的話絕對不能說,就因為他是。但別人說來卻是沒有問題的,但聽到這里卻還是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出來。

  “你現在功也立了,傷也負了。沖在第一線,翻山越嶺火線營救。名有了、義有了、忠有了,天下再刻薄的人也挑不出半點毛病。那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孝了?你父親年齡漸長,他不可能再像當年那般游刃有余,他是需要幫手的,你家弟弟的情況你也清楚。老二心高氣傲,老三心性單純,后頭的弟妹也都還小,你終歸是要為父親分憂的。”

  “我知道了……”狗蛋低下頭:“不再強求。”

  楊文廣見他低落,走上前拍著他肩膀安撫道:“聽叔叔一句勸,我與你父親自廬州一路走來,知道他有多不易,你可千萬不能讓他中年喪子。”

  “明白了……”

  狗蛋從楊文廣的大營中出來,沒過多久一紙調令就下到了他手中,因為負傷的關系,他被從先鋒營中撤裁了出來,暫留在后勤本部中修養,修養好之后則繼續于大本營中留守,專心致志的當他的書生兵,負責教導后續來的新兵。

  面對這樣的結果,狗蛋心中只有無奈,因為他知道楊叔的安排沒有問題,只是他心中仍有一團火,因為說好與先鋒營的弟兄們一起殺到歐洲去的,但現在……恐怕只能跟大本營一路推進了。

  不過這個消息對他那個小師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高興極了。

  “那師兄不就可以一直在這里了?”

  “嗯。”

  “好呀好呀!”她激動的已經拍起了手:“等你再好些,我帶你到處去轉轉,這地方周圍可有意思了。”

  狗蛋強打精神跟她聊了一會兒,直到她被喊出去為傷員換藥。

  這時周成再次走了進來,他顯然也知道了狗蛋的調動,坐在那手上握著一罐橘子罐頭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這個給你。”狗蛋從懷中掏出臨行前父親給他的那顆紅銅的五角星:“我父親給我的紀念物,我不能上戰場了,你替我去。它能保你平安。”

  周成接了下來,卻是長嘆一聲:“偵察三班就剩我一人了。”

  說著,他眼眶都紅了一圈。原本四人的偵察班,小九陣亡,連勝負傷、狗蛋退養,就剩下了周成一人,而他們連隊也只剩下了不到十個人還是互相認識的了。

  這樣看來,心中多少有些傷感。

  狗蛋也沒辦法,只是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把那顆五角星按在他的手中:“祝凱旋。”

  戰爭從來就是極端殘酷的,他們還只是整個戰局上的小小一隅,若是將視線拉動起來,其實這已經無異于一場世界大戰了,沿線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和地區都被牽扯在了其中,影響人數具體不知,但絕對超過了世界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

  但沒有辦法,不管是宋軍還是沿線的國家都已經看到了,對面那支軍隊用邪惡來形容都已經不能完整概括了。

  光是用數萬平民沖鋒就已經足夠判定他們的死刑了,沒有人會怪宋軍,因為那個場面下,誰也沒有辦法。

  所以現在沿途所有國家可謂是同仇敵愾了起來,即便是原本想要保持中立的墻頭草也不得不重新考慮立場了,因為任何一個人都負擔不起與惡魔為伍的代價。

  更可怕的是后續當聯軍的騎兵橫掃對方時,竟然發現他們已經將沿途的百姓屠戮殆盡,即便是有些沒有直接殺死的也都被關進了畜棚一樣的地方,肆意凌辱。

  反人類不管在任何時代都是不被允許的存在,所以他們是敵人這個概念已經在所有人的心中根深蒂固,這一戰必是一方被滅的場景。

  而歐洲人恐怕也沒想到他們的一次突襲,讓紛爭一千三百年的亞洲怪物房,全體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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