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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十七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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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拔了。”

  宋北云按住了碧螺的手:“拔不干凈了。”

  碧螺面帶哀愁的坐在了旁邊,看著發中已經出現了白發的宋北云,難掩心中的悲切。

  當年初見,宋北云意氣風發,如同早晨八九點的太陽閃爍著光芒,笑容如春風拂面,一晃多年而去,他的鬢角卻是早早的掛上了白發。

  碧螺明白,他累,真的很累。一個國家的大事小事都要他親自過問,上至黎民百姓下至雞毛蒜皮,他就是在這樣的日子中日復一日,眼看著他從那個白衣怒馬的鮮活少年變成了一個中年人,但一切卻都仿如昨日。

  “人嘛,總是會老的。”宋北云穿上衣裳,胸口別上了胸花:“今天日本國使節過來覲見,不能耽擱時間了。”

  “唉……”

  碧螺悠悠嘆息,他看著從早開始便忙碌的宋北云,心中感慨萬千。

  而宋北云倒是還好,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過才三十七歲,還是虛歲,這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還沒有到要讓人可憐的時間點。

  倒是前段時間老頭子的身體有些不好,他把老頭子接來了身邊照顧,雖然兩人還是經常吵鬧,但不管怎么樣那糟老頭子恐怕也是大限將至了。

  他究竟多少歲,他從來不說,但要知道他只要還在,大醫仙的名頭就輪不到晏殊家的那個老爺子。

  反正橫豎也該有百歲了,這個年齡的老頭還能有這樣的矍鑠,宋北云自嘆弗如,反正他覺得自己大概活到個六十來歲就差不多了,畢竟自古不許英雄現白頭嘛,他才不想讓人看到他蒼老的模樣。

  雖然他自覺地自己不是什么英雄,這輩子到現在干的壞事也是罄竹難書更是個超級大渣男,但總歸他宋北云只要不要在以后那二三十年里使出什么昏招,這個名留青史的任務算是提前完成了。

  現在其實整個國家都比較穩定,也沒有剛從趙性那接手時來的艱難了,正兒八經新式教育的那一批人也都成長起來了,現在第一批新式教育的人都已經二十五六了,已經逐漸開始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

  趙性那邊這兩年速度雖然放緩了,但卻逐漸開始橫向發展了,遼國被逼無奈只能被迫跟隨他的腳步,這個天命之子啊,真的是讓人沒有辦法,佛寶奴想反抗,但就像宋北云說的那樣,在滔天巨浪的勢頭下,任何反對都是蒼白而無力的,因為趙性站在了歷史潮流的方向,他的想法和方法都是科學的、緩慢的,沒有犯極端主義的錯誤,而是穩扎穩打的一步一步在改造著這個世界。

  如今的趙性已經不允許別人叫他皇帝了,而是必須叫他同志,人人皆為同志,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宋在今年年后就會正式廢除帝制。

  七年,從提出到今年終于落下重錘,一共用了七年。從百姓到袞袞諸公其實都早已經在這七年里習慣和適應了沒有皇帝的生活,當這件事真正拿到臺面上來說時,其實也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趙性親筆書寫的告示已經上了全國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內容歸納起來就是從今往后只有人民萬歲、山河萬歲。

  有沒有人反對?當然有啦,不光反對還起兵維護帝制呢,兩廣在去年就爆發了一場維護帝制的反叛,但只持續了三個月就被按滅了。

  就用趙性的話來說就是:任何沒有群眾基礎的反抗行為都是屬于上層階級為維護自身利益的詭辯,是注定失敗的掙扎。

  宋北云甚至全程沒有派兵,趙性帶著七萬工農兵就把反叛給平了,人家被逮住了之后一把心酸淚的質問趙性說“我們幫你維護地位為什么你還要來抓我們”,而趙性的回答則是“少他媽給老子來這一套,你們想干什么爹還能不知道?”,然后就把這一股躁動給按了下去。

  之后趙性的小朝廷逐漸和宋北云的金陵朝廷開始進行融合,預計年后就可以完成新老交替,將新的制度開始扁平鋪開。

  說實話,這一天宋北云等了很久,但沒想到它能來的這么快,只用了七年,他曾經以為這是需要一場艱苦卓絕的斗爭,但現在看來其實沒有,不過他也告誡了趙性,因為沒有血與火的洗禮,更加艱苦卓絕的斗爭還在后頭呢。

  但趙性不以為然,他說他干完這一票就退休了,后頭的事宋北云來干就好了。

  宋北云罵了他一個下午,然后只是一個轉身的功夫,趙性就跑了……

  “居然是你來當使團長。”

  宋北云看到來的人居然是紫式部,而她正式的名字現在叫做藤原佳康,很男人的名字,但不影響她風情萬種。

  “是啊,來祝賀大宋更進一步嘛。”

  宋北云笑了笑,一只手托著腮看著紫式部:“一年多不見,你是不是有點胖了?”

  “那我可不知道,倒不如宋大人自己試試?”

  宋北云哈哈一笑:“行了,這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國書交來吧。”

  一切按照章程走完,宋北云之后也沒了什么事,畢竟對待日本國也不用太上心,他們現在被琉球和蝦夷給卡得非常難受,扶桑三國所有的斗爭都得靠大宋扶持和支援,他們不聽話就會被其他兩國給按在地上摩擦。

  倒是宋北云嘛,他本身就是個渣男,前年紫式部來這邊的時候,他做東請客,然后喝多了一點,然后嘛……

  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是從身份還是從關系上,這都不算什么事,紫式部也不是什么政治高手,一個三十歲的文學女青年是吧。

  各取所需,連責都不用負的嘞,要負責人家還會不高興的。

  晚上的時候,宋北云作為朋友陪著紫式部在金陵城中閑逛了起來。

  現在的金陵城一年就是一副樣子,為了加快建設和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基礎建設直接拉滿,這樣就業率自然就上去了,而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城市化進程快馬加鞭。

  科技遭遇瓶頸,那就建設跟上、經濟拉滿,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嘛。

  如果嚴格說起來,現在其實東亞地區大概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區域已經步入了工業時代,雖然剩下的百分之四十難度有點高,但至少未來可期嘛。

  “秋天的金陵跟長安有不同的氣味。”

  又來了又來了,文藝女青年的病癥就在于此,她非得說每個季節和每個地方的風都有著不同的味道,而宋北云把過敏性鼻炎都吸出來了也沒能感覺到。

  “沒考慮過嫁人么?”

  宋北云一句話讓紫式部眉頭皺了起來:“你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你讓我該說什么?”宋北云背著手站在那,臉上全是不解:“讓你來我這么,你也不肯來,嫁人么你又不嫁。”

  “沒興趣,都沒興趣。”紫式部搖頭,她那具有平安風格的長發和服裝隨著秋風飄蕩了起來:“我并不在乎是不是跟你有了肉體之歡,我更喜歡的是風。”

  來了來了來了,就是這個態度。宋北云輕嘆一聲,倒也是沒說什么,而且他也沒辦法說什么,這人不能說腦子有問題吧,但腦回路多多少少是讓人看不明白的。

  喜歡風,那直接把骨灰從富士山上揚下去啊,又要賴在中國又來這一套。

  “你是不是在心里罵我?”

  “嗯。”

  “罵了什么?”

  “你好煩啊!”宋北云嘴一撇:“還逛不逛,不逛我回去了。”

  “這才是宋北云的性格嘛。”紫式部居然毫不在意:“你回去吧,我一個人隨便逛逛。”

  他媽的……

  宋北云扭頭就走,這年頭誰慣著誰呢。而紫式部也絲毫不在意,輕輕攏起袖子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回到府中,宋北云先去看了看老頭子,老頭子雖然身體不是很好,但精神狀態不錯,正在院子里教幾個小兔崽子耍五禽戲。

  看到宋北云之后,沒等他逃跑就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領口:“老子我沒多久時間了,那事怎么說?”

  “不。”

  宋北云仍是一口拒絕:“我說了不的事,誰都改不了,你也別說我不孝,我對你足夠孝順但我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后半輩子跟你玩什么入道。”

  “只要你同意,這江山你便可以一直掌控。”

  “我現在都是被趕鴨子上架,你還跟我說我得一輩子在這?不可能!”宋北云抬起手:“請另尋高明。”

  “那你來找。”老頭子也氣的不行:“長生門總不能敗落在你手上吧?”

  “嘿,你這話有意思吧?明明敗落在你手上,我又沒答應你。”

  老頭兒拿起拐杖就追,宋北云拔腿就跑,好不容易跑到巷子口終于甩掉了老頭,一轉身卻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他定睛一看,卻發現是紫式部那個跟了她一輩子的小丫鬟倒在地上哎喲喲的喊疼。

  “你怎么來了?”宋北云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你家小姐呢?”

  “小姐來讓我問問您,說今天晚上要不要給您留門。”

  “不去。”宋北云賭氣的往外走著:“沒興趣。”

  “小姐還說你只要去了,她帶你玩點很刺激的。”

  宋北云想了想,轉過頭就去了……

  之后的幾天,宋北云一直都有點腰疼,但工作卻還是沒落下。

  抽空還接待了大宋科技界的代表。

  這幾年科技雖然沒有太多的增長,但理論卻開始炸了,特別是三爺加入后的三年,很多猜想和假設都開始進行論證了,而佛寶奴始終還是認為自己兒子在這邊是跟著宋北云學習御國之術。

  這天,三爺因為要長期在這里搞學術,所以把他在遼國一部分的家當都給弄了過來,佛寶奴怕他想家甚至把一些他童年時玩的紀念品也都一并送了過來。

  三爺在屋里整理東西,正巧宋北云也在,他靠在那笑著對三爺說:“老三啊,其實爹還是有點對不起你們哥幾個的,你們童年階段基本上老爹都缺席了。”

  “父親,國家之事在先,沒人責怪您的。”三爺笑著拿起一個物件說:“這是我滿月時的玩具,沒想到母親還留著。”

  “雖然你娘又軸又固執,但對你是真的沒話說的。”宋北云抱著胳膊笑道:“來,爹也來幫你整理。”

  “多謝父親。”

  而翻著翻著,宋北云卻是翻出了一個望遠鏡,他看到這個望遠鏡時突然愣了片刻,抬頭對三爺說:“這東西也是你滿月時的?”

  “嗯,這一箱子都是,母親說是各國使臣送來的禮物。”

  宋北云點了點頭:“這個東西父親拿走了。”

  “好……”三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父親要拿一個破單筒望遠鏡,但父親要拿,那他還能說什么呢?

  宋北云雖然什么都沒說,但他現在的心里突突直跳,因為他最擔心的事終究是沒有躲過,因為這個單筒望遠鏡上外頭是有logo的,而那個logo非常不吉利,雖然他現在拿不準,畢竟接觸不多。

  所以他拿著這個東西來到了弘文館中,找到了所有的佛家典籍,翻看上頭的萬字符號然后逐一比對,但最終卻沒有任何一個佛家的記號跟它是一樣的。

  遼國是個佛教國家,所以出現這種東西合情合理,但這可是送給太子的東西,誰有那狗膽子敢將一個非正統佛教的符號的東西給太子?

  那也就是說這東西很有可能是舶來品,而如果是舶來品的話……

  “操啊!”

  宋北云用力一拍桌子:“麻煩了!”

  他的驚呼聲驚動了周圍看書的學子,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么許多了,握著那個單筒望遠鏡腳步匆匆的就走了出去。

  然后分別寫了一封信寫給了妙言和趙性,里頭就是同樣的五個字:“出大事,速歸。”

  在等待妙言的這幾天里,宋北云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每次睡著都會被噩夢驚醒,因為他知道……自己曾經擔心的東西并不是虛無的妄想而是真切存在的。

  而這個東西,它可不是好東西,也就是說之前所假想的東西現在必須重新提上議程了,而且如果真是寫出來都會被和諧的玩意的話,宋北云需要的不光是坦克,還有高機動性的覆蓋武器,對這種東西絕對不能抱有一丁點的希望和憐憫,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清理掉這個人類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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