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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七年8月15日 雨 災年遇豐收,荒唐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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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在一夜之間整個長江黃河流域都開始泛濫了,百姓被遷往安全地帶,上百萬人一夜之間成為了無家可歸之人。

  這一次洪水的規模甚至遠大于當年江淮、黃淮的那一次洪災,而且因為沿岸經濟比之前更加繁榮,所以損失也絕對超過了多年前的那一次。

  不過多年的防災預案終于在這一刻派上了用處,各地軍營開始有秩序的接納災民,糧食的分配、帳篷的發放、防疫的展開都顯得有條不紊。

  各地的糧倉早早的便收到了各地農學院調研院的警告,絕大部分已經收成的糧食都被轉移到了安全地帶。

  而跟往年洪澇災害不同的是今年開始各地軍營之中都劃撥出了士兵參與了抗洪的工作,從維持秩序、疏導交通到發放食物、救治傷員,整體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展開。

  當地官府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倉放糧,第一批災害應急糧食就已經抵達了各處軍營。

  在這樣的情況,原本災害之后的騷亂并沒有發生,有些地方洪水褪去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在當地衙門的帶領下開始災后重建工作。

  早在廬州時就使用過的以工代賑成為了這個階段的主流。

  而那些洪水沒有褪去的地方,除了軍營之中收納了大量的難民之外,還有就是醫療衛生這個環節工作也在有序進行,人人都說大災之后有大疫,但在各地醫學院的主持下,喝開水、吃熟食、勤洗手、勤洗澡已經成了習慣,而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此時也成了災民心中值得信賴的人。

  “體系的建設,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們不能因為取得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成績就沾沾自喜,前路還很漫長。現在你們做的好,只是跟原來比起來好,但距離我的要求還差很遠。”在會議上發表講話說:“國家的安全和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不求你們能耐是高是低,人命大于天要給牢記在心間,如果出現人為疏忽造成的生命財產損失,我一定會追查到底,查到你們這輩子都翻不起身來。”

  在經過這些日子的信息采集之后,取樣內容已經遞交到了的桌上,農學院的那幫小赤佬并沒有騙人,今年總體的糧食產量照往年相比已經不是翻番那么簡單了,就拿長安周圍的鳳翔府為例,除去年外年畝產糧為二百零七斤,而今年平均畝產達五百四十二斤,平均產量翻番而且縣中去年、今年新拓荒十二萬五千五百畝,人均田畝數為5.75畝。

  也就是說人均年糧食保有量為三千一百一十七斤,雖然這里頭把大概百分之七十的國有農田產出也歸在了個人平均上,但不管用哪種方法來說,這就是一場大豐收。

  而依稀記得妙言那個業余歷史愛好者跟自己說過,整個宋代的年人均糧食占有量大概是六百斤到八百斤之間,一直到清中期滑落到了三百到五百左右,那么現在長安地區的人均三千斤,已經就和那幫壞小子估算四倍產量相差無幾了。

  當然這是因為這里頭有試驗田、高產作物和各種新技術的原因,那如果按照全國的比例,給這三千斤砍個頭,剩下兩千斤。

  人均兩千斤的糧食保有量,認為是可靠的,那也就是說仍然能跟壞小子們的保守估計相當,大約在三倍左右。

  這樣一個災年,糧食居然產出了比往年多三倍,這說出去都沒人信,就連乍一聽都以為有人在搞數字詐騙,如果不是他親自去核實了一圈,說破大天他都不相信。

  知道了糧食無憂之后,他下一步就是開始主持抗洪救災工作了,現在這個階段想要跟這個規模的天災抗衡那是不可能的,他能干的就只有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災后重建和檢疫防疫等工作。

  這些東西都是重頭戲,特別是現在青霉素之類的抗生素已經在醫學院中可以量產了,并且水楊酸系列也都列入了成藥,相比較以前的土法防疫,現在人們有了更多的選擇。

  而且相對于未來人人都是藥人的時代來說,這個時代的人們并沒有經歷過抗生素的洗禮,細菌病毒也沒有,它們和它們的宿主一樣脆弱,光是一瓶青霉素就已經可稱為神藥,除非是一些特殊的原發性疾病,只要是感染系列就沒有幾個扛得住青霉素和阿司匹林的藥效。

  晚上時被邀請去參加酒池肉林大會,他倒是沒有拒絕,這是屬于科學院全體成員的狂歡,他們有興奮的理由,因為他們終于讓災年不餓死一個人成為了現實,那種長出一口惡氣的感覺讓這幫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恨不得飛上天去。

  而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金陵,當趙性看著豐收的簡報和遭災的簡報同時擺在他桌子上時,他覺得世界特別魔幻……、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丁相、趙相也滿覺得不可思議,實干派的丁相做出了和一樣的選擇,就是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后的那個下午就坐上馬車冒著大雨沖出了金陵城,來到了周圍縣城之中進行采樣調查。

  他沒有看到饑餓的百姓,看到的只有正在有條不紊將糧食蓋上油布,轉移到高處的民工長龍。還有那些為了不讓御史臺找機會扣分而冒雨指揮的當地官員。

  可丁相即便是看到之后卻也沒有立刻就相信了眼前的一幕,他找到了一個正在帳篷前抹眼淚的老頭就詢問了起來,問他是不是因為餓得哭。

  老頭說不是,哭是因為家里的狗被水沖走了,他心中想念。

  這一下就連丁相也覺得世界很魔幻了,第二日回到金陵之后,他仍然是不甘心,于是便直接去到了集市中現場調研,如果糧食價格飛漲,那么就說明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等他詢價之后才發現糧食的確是漲了,但漲幅很小,根據當地一個很大的二級糧商說這漲價是因為四處都在遭災,道路不通。糧食運送過來的成本漲了三成之多,而等到洪水退去時,如果官府不保障糧價的話必會暴跌,因為今年糧食太多了,多到在村里以往一斤糧食能在私人糧商手上換七文錢到十文錢,但今年換四文錢頂天了。

  在收集了足夠多的證據之后,丁相這才知道原來災年和豐收居然可以同時出現,他一個人坐在糧站里很久,手上不斷抓著一簇簇的白米,眼神愣愣發呆,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敢壓糧價,我保你人頭落地。”

  此時此刻那和尚正在戶部之中與戶部左侍郎拍桌子:“你要不要試試。”

  “你這出家人……殺心也忒重了。”

  戶部左侍郎慫了,要換成別人他不讓人將這不知道輕重亂說話的和尚叉出去才怪呢,可偏偏這個和尚叉不得啊……

  “誰能想今年的余糧如此之多……若是不壓糧價,戶部根本負擔不起。大師,真的繞了我吧。”

  “負擔不起就找官家要錢,朝廷要保障鐘糧百姓家每個三口之家每年有三十貫左右的收入。你壓糧價,明年就沒人鐘糧。若是明年糧食產量沒有過紅線,你且試試!”

  戶部左侍郎腦門子上全是汗,什么叫紅線?那就是一條死亡線,別的部門都還好說,偏偏戶部這條紅線是碰不得的,如果真的如和尚所說明年糧食產量過不去那條紅線,都不用官家下場,就親自過來帶刀殺人了。

  “我去請示……我去請示。大師,你那頭也要擔待一些,不然戶部真吃不下這許多的糧食啊。”

  “吃不下就去釀酒,就去喂牲口。”和尚一甩僧袖,急匆匆往外走去:“只要不浪費,怎樣都成。但糧食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沒得商量。”

  送走這暴躁的出家人,戶部左侍郎癱坐在椅子上良久才拿出奏折,顫顫巍巍的開始往上寫奏疏。

  遼國那邊的消息也到了佛寶奴手中,她并沒有像趙性那樣吃驚,只是手上捧著糕點坐在窗口看雨,顯得極為祥和平靜。

  “今天這雨,還有些好看呢。就是不知道我那皇兒如何了,怪想念的。”

  “吼,這是你知道不會鬧饑荒了,就開始想兒子了。前幾天你拉粑粑的拉不出來。”

  趴在床上看書的妙言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佛寶奴回頭瞟了她一眼:“不要說如此掃興的話,怪惡心的。”

  不再搭理妙言,她繼續靜靜的賞雨,至于救災的事情,只要跟著長安走就好了,長安走什么政策遼國就走什么政策,反正不管效果怎么樣,總之沒有錯就對了。

  想到去年冬日時宋國使團幾乎是按著她的手逼迫她簽下的糧食協議,之前想到還是氣咻咻的,而現在卻真的是要千恩萬謝了,如果現在在場,一定抱著就是一個么么噠。

  難怪宋國皇帝會心安理得的讓一個“夜天子”存在世間,這一個人的決策真的是可以救一個國家的,強制推廣什么糞化肥、強制逼迫種奇怪的糧種、強制退牧改糧,現在看來真的是救了遼國一命。

  豐收啊!就外頭那一副洪水滔天的模樣,居然能等來一個豐收的消息,糧委會居功至偉!

  現在佛寶奴算是想明白了,自己那么辛苦有什么用呢,大不如就跟著屁股后頭撿現成的好了。反正丟人不丟人的是吧,跟在遼國未來皇帝的親爹屁股后頭撿點成果怎么能算丟人呢。

  “等水災之后,遷都要快一些了。”佛寶奴拿起一個果子干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酸得打了個擺子:“咦……好酸。”

  “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啊?”佛寶奴轉過頭看了看妙言:“先寫信給趙性,我要求把工學院和醫學院也開到遼國來,你覺得怎樣?”

  “他會讓你去找。”

  “那就找他唄,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呵。”妙言微微抬起頭:“要吃也是你吃他吧,每次都你從他那出來嘴里都是一股子石楠花的味。”

  佛寶奴白了她一眼,決定今天都不要跟她說話了。

  但五分鐘之后,她就還是沒能忍住,轉過頭問道:“你說我崽崽在干什么呢?會不會被欺負呢?”

  “你那崽崽啊,被欺負是理所應當,不被欺負的話只能說其他幾個孩子的家教真的很好。”

  佛寶奴憂心忡忡,前幾天她還真的沒往孩子那邊去想,滿腦子都是災荒的事,而現在得來了好消息之后,心情一平靜,滿腦子便都是兒子了。

  “行了,我也覺得孩子給他教比你教的好,你非得把孩子毀了不可。”妙言調整了一下姿勢,放下書:“我睡覺了,別煩我。”

  “你怎可如此跟朕說話!”

  “別煩!”

  “哦……”

  佛寶奴嘆了口氣,默默轉過頭看向天邊,外頭的雨越大,她就越想兒子……心里很難過。

  水災扔在蔓延,損失肯定是會有損失的,但只要大規模的餓死人,不出現人吃人的情況,其實能干的事也并不多。

  即便是百姓也是如此,有些上了年歲的人乍一見到這樣的雨水,立刻就嚇得開始囤積糧食,可囤了幾日之后卻是發現不管市場上有多少人在買糧,但糧卻不見少也不見漲。

  絕大部分人都在犯嘀咕,要知道往年遇到這樣的災禍,那就是天要亡國的節奏,一年旱一年澇,兩年無收,人是要餓死光的。

  但今年神奇的事情讓許多人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即便是種田的人本身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都是那樣剛剛好,甚至一度是傳成了自有天意。

  可真正是不是天佑,只有明白其中奧秘的人才能知曉,早熟的品種碰到了暖冬和肥沃的土地,也許有人抱怨今年的新米沒有往年的香,不過這沒關系,因為米香不香不重要,只要不知道人香不香,天下便是太平。

  “走吧。”

  大清早拎上雨傘拍了拍玉生的胳膊:“陪我去泛濫的地方瞧瞧去,渭水泛濫了十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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