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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二年6月20日 晴 腐草為螢,腐肉為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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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回復大皇子,找劍之事包在我身上,但我實在太忙,沒有閑暇見客。”

  小宋的確是很忙,今日還要處理一批白蓮妖孽,而這些人的處理方法都是極端殘忍,在教中地位越高處置方式愈發殘忍,對女性的處置愈發的讓人發指,甚至有正義之士開始對宋狗的行為口誅筆伐,但一經發現以同罪論處,之后再無人廢話半句。

  這東西沒有道理可以講,殺?殺要是有用就不至于出現一批一批連綿不絕的了。這邪教修來世的,只是殺他還真的就隨了他們的愿,就當是舍身取義罷了。

  所以對待這些禍國殃民的東西,一定要殘忍且屈辱,并且要讓不明真相的愚蠢百姓知道這些人到底干過什么。

  隨著白蓮教的邪教惡行逐漸被揭露,再加上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出面現身說法,民間對他們的同情之聲卻是愈發的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日早中晚三場行刑大典的人滿為患。

  人們滿臉興奮的看著臺上那些將要被折磨致死的白蓮惡徒,無一不是拍手稱快。

  當然,宋北云惡鬼一般的手段雖然是很有效的震懾住了當地的亂局,但卻引來了不少好日子過太久了導致腦滿腸肥的廢物們的厭惡,他們利用自己的關系將一紙訴狀擺到了趙相的面前。

  但趙相卻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然后將紙團成一團,扔去了筐中。

  他不喜歡宋北云,也不喜歡他的行為。但既是他選的宋北云,就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什么,這種事理所當然,即便沒有邪教妖人平時的諸多種種,單單一個斬立決也確實不夠讓那些宵小蟄伏懼怕。

  亂世當用重典,這話是昨日丁寺卿對趙性說的,而自己雖然與他辯了三個來回,但終歸心底是認同的,國家穩定高于一切,有人當那慈眉善目的菩薩,就一定需要這面目猙獰的惡鬼。

  至少從這一點上來說,宋北云干的不錯。

  不過第二封書信就讓趙相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第二封書信正是高階惡鬼宋北云寫來的,他在心里頭直接就說需要削掉皇城司的權,將皇城司一分為三。

  這一封信非常長,但大體的意思就是皇城司若是不一分為三,未來必成心腹大患。

  這個言論就有些意思了,就連趙相都第一次看到有人嫌棄自己權利太大的……

  不過再往下看去,趙相就覺得宋北云這人雖然是個冷血混蛋,但的確是治世經國之才的,他在信里很詳盡的闡述了為什么要將皇城司一分為三的道理。

  簡單說就是皇城分三司,一司保平安,司責日常護衛城市安全,并在各州縣設立分司部,更好的掌控民間動向并履行監督衙門之責,只監不管,并將一部分衙役的權責歸于皇城司的保衛司。

  第二司保國統,司責為刺探帝國情報、打擊別國奸細細作,深入各個角落,司屬人員皆為密探,需經過專門的訓練方能敘用,且支持江湖人士進入其中。

  第三司保民生,第三司也就是之前的新三司的統稱,煤炭、糧食和冶煉,三司合一為民生,將工部、戶部一部分職責歸于民生司,用于煤炭開采、糧食拓展和冶煉研發。

  皇城司一分為三之后,各司其職為最好,同時一二司能互為制約,并于戰時履行監軍之責、平時履行督查之責,未免再起兵變。

  而保衛司更是可以及時在了解民間動向之余,將諸如白蓮之亂的苗頭扼殺于萌芽。

  這些想法非常新鮮而且仔細推敲起來的確是有個好法子,大宋對于地方的掌控屬實弱了一些,這一點趙相不得不承認,法令不至縣,這個問題已經成了一塊頑疾,而宋北云的想法是在不改變現有結構的前提下能夠更好的管控基層的動向。

  光憑這一點,趙相可以給予肯定,于是他在信上批復一句已閱,接著就在自己的奏疏上加上了一條。

  但寫著寫著,他還是重新拿出了一張紙,給宋北云寫了一封回信,上頭字不多,只有寥寥數句“且行之,勿忘之,行則端之,謀則善之”大意就是提醒宋北云不要太過分,差不多一些就行了。

  但想想還是撕掉了手上的紙,重新開始寫,不過這次只有一句“但行無問,謀后而動”。

  如果上面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教誨,那么下面一句就是一個上級對下級的指示。打心底里趙相是不喜歡這種殺戮的,但作為一國之相,他清楚的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割掉這顆長在大宋身上的毒瘤。

  惡人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現在有人去干了,他總不能給人潑冷水幫倒忙,作為一個內閣管理者,大宋最高權力中心的核心部件,趙相能夠很清楚的認知自己所處的位置也能夠認知手下人所處的位置。

  “老爺,外頭有些名士登門拜訪。”

  “就與他們說我去面圣了。”趙相輕聲回答:“無非便是些飽食終日之人,不見也罷。”

  “明白了,老爺。”

  吩咐完了之后,趙相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手中從黑筆換成了紅色的朱筆,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特權,除了皇帝之外便只有左相有這個持朱筆的權力。

  “惡鬼啊惡鬼……”

  趙相嘟囔了兩聲,然后在絹布的紙上寫下了三個字“嘉獎令”。

  當日下午,以皇榜模式張貼出來的對宋北云的嘉獎令引來了無數非議,支持者說與那動國本亂綱常之人就是要以雷霆手段,反對者說如此一來又與禽獸何異。

  但不管他們怎么討論,事情已經成為既定事實,關于宋北云的嘉獎卻也是板上釘釘了,這種高規格的嘉獎即便是征戰一生的福王也只領過兩次而已,甚至趙相本人也只是在二十余年前他還是刑部侍郎時破獲了一起超級大案才得到過一次。

  此后二十年中,再無人獲此殊榮。

  雖然心和手都在顫抖,但這個嘉獎的意義就代表著宋北云這個人是有資格進入核心政治圈了,這是一份特殊的入場券,而如果說是趙相親自簽署的話。

  那么懂行的人大概明白,這次嘉獎代表著宋北云便成為了未來相國的候選人之一。

  不得不說,雖然趙相內斗能力一絕,但同時他也的確是在精心培養和尋找接班人的,他女婿晏殊可以,足智多謀、聰慧敏捷,雖然吃得跟頭豬一樣,但才能卻隨著經驗與日俱增。但相比來說,宋北云這人卻是更加耀眼一些。

  說來也是有趣,趙相看中的人里,除了晏殊和宋北云,還有一個人就是匡玉生。

  怎么形容呢,如果說宋北云適合治亂世之國,那晏殊就適合開啟文治新時代,而那匡玉生則是君子之度,于盛世中可以提拔出大量優秀的人才。

  而這三人的缺點也同樣明顯,晏殊心思多變,不得長久。宋北云量小氣狹,不得寬容。匡玉生沉悶無趣,不得變通。

  要是這三人能夠合而為一,趙相表示自己可以當場去世。

  但天總是不隨人愿,許多事要是能如想的那么好,也倒是好事一件。

  “恩師,您找我?”

  玉生此時站在相國書房門口輕敲了兩下門,趙相嗯了一聲,示意他走了進來。

  “玉生啊。”

  “恩師,我在。”

  趙相靠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這個有些沉悶的門生:“你對你那家弟的所作所為,有何看法?”

  “過了,雖還未到過猶不及,但卻……等他回來我便是會找機會與他長談一番。”玉生低頭沉思片刻:“他并非是如此兇戾,定是有些事,我等不明真相。”

  “那你打算怎樣說服他?”趙相抬頭看著玉生:“你又打算以何名義說服他?”

  “以家國之名定是不合適,唯有以兄長之名。”玉生沉吟片刻:“身懷赤子、飽讀詩書,到底是不能變了那豺狼虎豹。”

  “不。”趙相搖頭道:“你錯了。”

  玉生愣了片刻,連忙拱手道:“請恩師賜教。”

  “你得以他之名而不是以你之名。”

  趙相指了指凳子,等玉生坐下后,他繼續說道:“他錯了?他沒錯。他行事本都是在那框框條條之中,他何錯之有?謀反之人本就該死,至于怎么死,自然是死的越值越好,他如此行為反倒正是讓那些人死得其所,足以震懾人心。但以為人者論,此事的確是過于兇戾,與他修行不利,雖是職責在身,但還是小心讓殺欲迷了心智方為好,你可明白?”

  玉生緩緩點頭:“弟子明白了。”

  “去吧,你親自去一趟杭州。”趙相從腰上解下一塊玉牌遞給玉生:“以你溫潤君子之風,去化了他心中戾氣。”

  “弟子明白,這便出發。”

  “這塊腰牌送與你,盼你此生如玉。”

  “謝恩師。”

  玉生拿過腰牌轉身就離開了,而趙相靠在椅子上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臨老了臨老了,卻還是要操勞不斷,此生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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