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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13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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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慶元年,三月。

  皇孫趙性攜十萬軍士清君側,先皇服毒死于皇位之上,皇孫趙性擁叔父趙巍稱帝,趙巍稱帝七日崩,趙性稱帝,改年號保慶。

  保慶元年七月,中原蝗災,災民四起,關中起流言,新皇得位不正,天降災禍。新皇三下罪己詔未果,效仿前朝太宗皇帝李世民吞蝗告天。

  保慶元年十月,天降大雪,關中餓殍千里,易子而食,草原韃子趁機南下掠劫,占太原、大同,保慶帝遷都江寧府,定都名南京。四成國土割讓與遼,遼蒙開始對峙。

  次年三月,遷都之事完成,南京城內大型土木,建造宮殿、廟宇,街道上滿是奔走之人,城頭兵丁來回巡視,見可疑者則搜身查驗。

  “三年三年又三年,都來十年了。”

  城頭下,一少年背著包袱仰頭看著正在叮叮當當施工中的南京城墻,嘴里小聲的嘀咕。他口音有些偏北方,但倒也是字正腔圓,聽不出到底是哪里的口音,身材有些消瘦,身形高挑,站在勞作的民夫前倒也算是高大。

  “宋北云!”

  前方一個少女氣哄哄的插著腰喊著他的名字:“又在看什么呢!再不進城可就要宵禁了。”

  “來了來了,天天催催催,催著趕投胎啊。”

  “你說什么?”

  “我說阿俏今天好漂亮。”

  少女背后背著一個籮筐,籮筐里都是一些山里的山珍,雖然有些瘦弱,也沒有什么S形身材,但勝在靈氣逼人,一顰一笑都帶著那種純正十五六歲少女特有的靈動,毫無風塵。

  “你?你嘴里能吐出象牙?那可才奇怪呢。”

  “你怎么罵人呢!”宋北云快步走到阿俏身邊,并行而立:“這次你爹要你帶多少大子回去?”

  “最少也得五百個吧,這都是些好東西。”阿俏掂了掂背后的背簍:“不過我覺得挺難的。”

  正在他們說話時,城門口的衛兵突然伸出手,指著二人喊道:“那邊的,過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城門的衛兵不是好東西,但到底是平頭百姓,誰也不能說去跟他們對著干,畢竟對國家暴力機關使用暴力,那可是要殺頭的。

  被點名的宋北云和阿俏乖乖的走上前,那兩個士兵上下打量著阿俏,背后商量了幾句,在轉過頭時已經帶上了猥瑣的笑容。

  這事吧,宋北云一看就知道這倆人屁股下拉的是什么樣的屎了,還沒等這兩個兵丁開口,他一馬當前從阿俏身后走了上前,笑盈盈的從包袱里掏出兩根何首烏,遞上前說道:“兩位兵哥,我們兩個是北嶺神醫的徒弟,這次趕著要去給兵部何大人送藥,請兩位多多擔待。”

  說著他將兩根品相非常一般的何首烏塞進了阿兵哥的腰帶里,小聲說道:“這剛開春,天氣寒冷。兩位兵哥哥在這里站崗辛苦了,小弟特別從何大人那邊篩出了兩根何首烏給兩位大哥拿回去燉雞補補身子。別看它小,這東西……”

  雖說是兩個城防大頭兵,但整天看著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自然是有些見識的,知道哪怕是最差的何首烏都不是什么便宜貨,而且又聽說是給兵部大人送藥,他們自然也不好再多干什么了,揮揮手一個屁都沒放就讓宋北云他們進了城。

  “你是不是又騙人了?”

  在進城的路上,阿俏噘著嘴問宋北云:“我就聽到什么何大人張大人的,你這亂說話也不怕惹了麻煩?”

  “我要不騙,你就得被人摸了身子,那你是要被摸啊還是要我騙人?”

  阿俏眼珠子溜溜轉了兩圈:“那你還是騙吧……不過這要真是惹了麻煩可如何是好?”

  宋北云轉過身倒著走在街上,一臉無所謂的看著阿俏說道:“我今天可得好好教教你了,我這不叫騙,叫糊弄。騙你得有東西可以騙,大到金銀珠寶小到芝麻小米,我騙你把東西給我,這叫騙。糊弄呢,其實就是我給你找個臺階下,不管是不是心知肚明,你也不會查我,我也不會去折騰你,大家找個理由互相走個過場,難道他們還真的敢去查兵部有沒有姓何的?哪怕我說是去找張王李趙孫大人,他們都會放咱們過來,這叫糊弄,他們糊弄上官,我們糊弄他們,大家安安穩穩的過去就得了。”

  “難怪我爹爹說你是個壞東西。”

  “誒!你這人怎得如此不知好歹?我可是救了你,不然你清清白白的身子可就得被那兩個大頭兵摸上一通,到時看你還說不說我是個壞東西。”

  阿俏噘著嘴,霞飛雙頰,從荷包里取出一塊麥芽糖塞進宋北云的嘴里:“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幫我了,這是我賞你的。”

  兩人說著就來到城里的一家藥鋪,但藥鋪的掌柜的不在,說是今天家里辦百日宴,得等明天才能回來。宋北云一看,得了,今天是趕不急出城了,現在已經酉時了,戌時就要開始宵禁,任何人不得出街。

  “走吧,找個客棧。”

  “啊……”阿俏一臉為難:“又要花錢啊?”

  “我請你住,行了吧。”

  一聽這個,阿俏的臉當時就紅了,她有點緊張,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上次也是這樣,這個鬼東西磨磨蹭蹭非蹭到快宵禁才進城,兩人為了省錢就只好住了客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跟著這個死東西進了客棧,不管什么時刻去問,都是只剩下一間房。

  阿俏可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她肯定是不樂意,但宵禁出門可也是件大事,被抓到了可是要吃牢飯的。所以只好扭捏的同意跟這個鬼東西將就一晚,本來說好了讓他打個地鋪,可這家伙煩人的很,在地上又是唉聲嘆氣又是絮絮叨叨,不是嫌棄地冷就是嫌棄鋪蓋硬,軟磨硬泡的上了床。

  雖說是什么都沒做,但還是被抱著睡了一夜,這種事讓阿俏真的是……難以啟齒。

  “你……”

  看到阿俏欲言又止,宋北云哎喲一聲:“姑奶奶,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鬧了,我都快餓扁了。”

  “我這有干糧……”

  “都進了城,誰要吃你那冷冰冰硬邦邦的干糧,我要吃松松軟軟白白嫩嫩的大饅頭。”

  聽到這“松松軟軟白白嫩嫩”八個字,阿俏俏目圓睜,用力一跺腳:“你……不許再說了!”

  宋北云懶得跟她矯情,一把握住她的手就拽了出去,阿俏幾次掙脫不得,也就任由他拽著了……倒也不是掙脫,反正就做做樣子,就像這鬼東西說的那樣,糊弄一下,不過阿俏顯然是屬于糊弄自己的類型。

  來到一家熟識的客棧,老板一見宋北云就奸笑了起來:“小神醫,又來了啊?老規矩?”

  “嗯,老規矩。”

  “行叻,只剩一間房!請上樓。”

  阿俏用袖子蒙住臉,羞得都活不成了,趕緊邁開腿沖了上樓,而宋北云倒是不著急,只是站在柜臺前,拿出一截干巴巴也不知道是什么藥材的東西過到客棧掌柜的手里:“抵房錢。”

  掌柜一摸,立刻眉開眼笑的點頭道:“好說好說,不過小神醫,最近我這有點腰膝酸軟……”

  宋北云撇撇嘴,連脈都不把,直接飛了個白眼過去:“掌柜的你年紀不小了,這芳菲樓能少去就少去吧。”

  “這不是久旱逢甘露么,這……嘿呀!”

  “等會給我準備只鴨子,鴨架給我燉湯,再來兩份羊餅,還有幾個大饅頭。我教你一套治你這腰膝酸軟的把式。”

  客棧掌柜的眼睛頓時晶晶亮,他一抹鼻子:“我可對小神醫是不存疑,我再做個添頭,今天城外剛病死了一頭牛,我好不容易弄了條牛腿,給小神醫來一份牛肉羹。”

  “哈哈哈哈,怎么三天兩頭病死牛啊,要我看啊……”

  “噓噓噓噓……”掌柜的立刻做出噤聲的手勢:“小神醫,慎言慎言……”

  回到客房,阿俏已經在收拾衣裳了,宋北云往椅子上一坐,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看著正在那準備著洗漱的阿俏:“阿俏,我發現你越來越好看了。”

  “去去去,少來花言巧語。今天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你上床了,你就睡地上。”

  “你看……阿俏,這春寒料峭,我又不像你這樣武功高強,怕是睡一晚上明天你可得去壽材店幫我張羅壽衣了。”

  “呸!胡說八道。”阿俏橫了他一眼:“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嗯。”

  “你……你還承認了!”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還有什么便宜沒讓我占過?”

  阿俏噘著嘴:“我爹爹說了,要娶我進門非三甲進士不可,你這些年讀過一天的書沒有?整天跟著老瘋子滿山亂跑,你幾時才能考上進士!?”

  “什么老瘋子……那可是神醫。”

  “就是老瘋子!”

  “是是是,老瘋子老瘋子。”

  “那你讀不讀書!再耽誤幾年,我可就要被爹爹嫁給知縣的兒子了。”

  宋北云沉默片刻,突然瞇起眼睛:“阿俏,要不我下毒,毒翻那知縣一家?”

  “呸呸呸!要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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