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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徹查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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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由校才問道:“先生今日進宮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孫承宗看了一眼朱由校,臉色堅定的問道:“陛下可是想革新?”

  這一刻,孫承宗沒有再繞彎子,直接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他既然決定進宮來問,那就沒有想再繞彎子,索性就直接一點。

  朱由校淡淡的看了一眼孫承宗,笑著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事實上朱由校的確是想革新,他在做的也是革新的事情,但他卻不想提起革新的口號。

  原因很簡單,革新這種事情不是喊口號就有用的。到了一定的程度,確實需要喊一喊口號,但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候。

  所以朱由校根本就不提這件事情,即便是現在提起來,只會遭到更多的反對,除此之外什么用都沒有。

  朱由校沒想到孫承宗居然會問起革新,而且還是如此直接。

  見到朱由校這么說話,孫承宗也沒有辦法繼續追問了。

  原因也很簡單,身為臣子不能夠逼迫皇帝,這一點還是要遵守的,也是為臣子的本分。

  孫承宗說道:“陛下這一段日子任用新人,又改了很多規矩,所以臣以為陛下有革新之意。”

  聽了孫承宗的話,朱由校有一些無奈。

  無論在什么時候,聰明人都很多,何況是在朝廷之中?

  能夠把官做到最頂級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笨蛋。

  雖然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但還是被人給看穿了。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能承認,因為沒有一點好處。

  朱由校臉色帶著些許疑惑的“哦”了一聲,繼而說道:“哪有什么革新?朕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自從朕繼位以來,朝堂上紛紛擾擾,事情這么多,朕哪有心思想這個?再說了,歷史之上革新的事情很多,很多臣子都想做,很多帝王也都想做,可是最終結果呢?有好結果的卻不多,所以朕沒有想過。”

  這倒不是朱由校瞎說的,自己想肯定是想,但是歷朝歷代都沒有好下場是真的。

  別說其他的,就單單是大明朝,張居正改革才完事多少年,結果呢?

  還不是搞成了這個樣子,人亡政息了。

  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朱由校才不會瞎喊革新的口號呢。

  孫承宗點了點頭說道:“臣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說這件事情了,臣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皇帝已經給你一個答案了,無論這個答案是真是假,你都需要把它當成真的,這一點倒是何時都不會改變。

  既然不能繼續追問了,于是孫承宗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陛下,自從臣到了兵部以來,發現兵部很多事情并不如人意。”

  孫承宗想了想說道:“不說其他的,單單是京營,就讓人很不如意啊。每年朝廷花費這么多錢養著他們,可結果卻是不堪大用。所以臣想著徹查一下京營,裁汰一些老弱。”

  這件事情在兵部尚書的職權范圍之內,孫承宗提出此事也屬于正常的范疇。

  不過朱由校也算看出來了,孫承宗這就是在打埋伏。只不過無所謂,他對孫承宗的軍事素養還是認可的,至少孫承宗練兵練得好。

  別的不說,很多人都說孫承宗在遼東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銀錢,他的整體策略是有問題的。

  可是真到了大明朝,朱由校才明白,孫承宗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是其他的辦法行不通。

  大明朝的衛所制已經徹底糜爛了,如果在舊有的軍隊上進行改革,難度非常大;甚至是遼東也一樣。

  遼東的軍隊不想替朝廷打仗,這一點朱由校知道的很清楚。

  首先朝廷沒有錢給遼東的軍隊,他們每年作戰都要自己種地;另外,他們戰死了朝廷的撫恤不到位,殺敵給他們的獎賞也不夠,當兵的自然不愿意給你賣命。

  遼東戰心不高,沒有精兵,那怎么辦?

  那就只能是修城筑寨死守,只要錢足夠多,就可以把城寨可勁兒的往前修,一點一點的蠶食。

  這樣的好處非常多,除了花錢多一點。再說其實也沒有花多少,按照大明朝的開銷,每年在遼東不過燒掉800萬兩。

  對于這么大的國家來說,燒800萬兩也算錢?

  如果是正常的稅收,正常的朝廷開支一年燒2000萬兩也燒得起。

  說到底大明朝就是沒有錢,有錢什么都好辦。

  不算其他,算一算乾隆時期大清的稅收就知道了。

  在乾隆時期,清朝一年的財政收在5000來萬兩白銀上下,糧食達到了1300萬,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收入。可是大明呢?

  按道理來說,大明朝的經濟可是比大清要發達的,但是賦稅卻差了這么多。

  遼東燒了那么一點點錢,就把這個國家給燒垮了。

  各地的天災人禍雖然很多,但是財富也不少,就是國家沒錢窮的要死。

  所以朱由校根本不著急去解決其他的問題,他只是想解決內部問題。只要把錢收上來了,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原因非常的簡單,有了錢什么都辦的成;沒有錢什么都辦不成。

  所以朱由校也不著急,他想要先調整好朝堂,得到一支能用的隊伍,至少不是混日子的。

  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后,朱由校就可以開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應該在明年就可以實現。

  現在孫承宗提到徹查京營這件事情,顯然他也是有想法了。自從禮部、戶部開始做事之后,徐光啟他們的權力擴張得很快。

  事實上,朱由校一直在放縱或者是支持徐光啟他們這么做,讓中央來收權力。

  其實也很簡單,只有中央有了權力之后,朱由校才能夠把權力收到自己的手里面來。

  現在孫承宗顯然坐不住了,他也想這么做。

  朱由校也明白了,孫承宗為什么問自己革新的問題。

  “既然先生想做,那就做吧!”朱由校笑著說道。

  “朕會讓英國公張維賢配合先生。”朱由校提到了英國公。

  此時在大明的官方,英國公張維賢是一個繞不過去的人,也是朝堂上繞不過去的一個人。

  張維賢與明末三大案(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皆有牽涉,因其背景顯赫,執掌京營兵權,在明末混亂險惡的政治斗爭中皆得身保。78

  張維賢在移宮案上出了大力,在魏忠賢等人的阻攔下,親自抬轎將天啟帝從乾清宮抬到文華殿繼承皇位。

  原本的歷史上,在魏忠賢當政時,尤不能拿張維賢怎么樣。天啟皇帝能夠保證京城不亂,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張維賢的存在。

  朱由校雖然一直沒有重用張維賢這個人,但不代表不看重他。

  恰恰相反,朱由校對張維賢十分的看重,只不過一直還沒有到用他的時候。

  對于這樣一個人,朱由校是不可能放棄的。

  聽到朱由校這么說,孫承宗拱手說道:“臣謝陛下。那如此,臣就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孫承宗給朱由校行禮,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想了想,隨后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轉頭看了一眼陳洪,朱由校說道:“你去內閣傳旨,這個月初一,朕要上早朝,而且是大朝會。凡京城四品以上文武官員,全部都要參加。”

  陳洪沒想到皇爺會說這件事情,因為皇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上朝了。別說什么大朝會了,皇爺就連平日里的早朝都不上。

  沒想到皇爺現在居然要開大朝會,這肯定是有大事情,不過這和自己也沒關系。

  陳洪不敢多問,連忙躬身說道:“奴婢這就去。”

  等到陳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活動了一下身體,眺望著遠方波光粼粼的水面。

  對于朱由校來說,這段時間他沒有想搞事情,只是想安安穩穩的坐在這里,平平安安的等在這。

  可是臣子們卻不消停。

  這段時間的事情確實也該告一段落了,是時候看看自己選人的結果了。

  到了這個時候,也該做一個決定了。

  陛下要在初一開大朝會的事情很快傳遍了京師,所有官員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反應過來之后,紛紛摩拳擦掌有些雀躍。既然現在是這樣一個情況,那么就是表現的機會。

  在內閣里面,氣氛有一些古怪。

  四位內閣大學士之間,彼此好像都有一些提防,氣氛并不是很好。雖然大家臉上都過得去,但私底下在想什么,誰都不知道。

  只有韓爌一副無欲則剛的模樣,對每個人都是笑呵呵的,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事實上,這段時間來韓爌一直這么做的。大朝會的消息傳過來,反而讓他高興了不少,事情總算有一個結果。

  至于是什么結果,他并不是很關心。

  朝堂上的紛紛擾擾,韓爌覺得并不太影響自己。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幾位內閣大學是在想什么,韓爌心里大概有一個底。

  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爌一直在做的就是看著大家。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爌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一些東西。

  鬧騰吧,鬧騰吧!

  看看最后你們能鬧騰到什么地步。真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有你們好看的!

  不過這一次韓爌卻不準備參與,他準備干點別的。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文書從外面走了進來,徑直來到韓爌的身邊,恭敬地說道:“閣老,您家里來人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

  笑呵呵的站起身子,韓爌開口說道:“家里人就是不懂事,對不住了,老夫要離開一會兒。內閣的事情,諸位多擔待一下。”

  幾個人連忙笑著抱拳,口中說著沒關系,您自便,但心里卻是各存了小九九。

  來到外面,韓爌就見到了自己的家人。

  帶著他走到了一處沒人的角落里,韓爌這才開口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回老爺,人已經找到了。”家人連忙說道。

  “那就把他帶回去,讓他明天到府上見我。”韓爌想了想說道:“不要讓人知道,這件事情暫時還要保密。明白嗎?”

  “是,老爺,我明白。”家人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京城的一家客棧之中,三個人正在談論韓爌。

  坐在上首的是宋應升,左側的是宋應星,右側的則是張余。桌子上擺放著茶水點心,但是三人卻都沒有喝或者吃的意思。

  “事情有一些太古怪了。”張余皺著眉頭說道。

  “韓爌可是內閣首輔,他怎么會把帖子送到這里來,還邀請我們一起到他的府上去?咱們什么時候能入內閣首輔的眼了?”

  說到這里,張余自嘲的笑了笑,“人家可是理學大家,東林黨的門面人物。”

  宋應升看了一眼張余,淡淡的說道:“估計又和上一次的事情有關系。咱們摻合到這種事情里面來,怕是有危險了。這京城還真是比較難混。”

  聽了大哥的這話,宋應星哭喪著臉說道:“都怪我,讓你們兩個受牽連了。只是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只是想堅定一下自己的決心,誰想到會鬧這么大。”

  張余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了一眼宋應星,笑著說道:“這件事情也不怪你,你只不過是去找了他們一趟罷了。我們只是機緣巧合,恰逢其會,被卷進去罷了。看似兇險,也未見得不是我們的機會。”

  抬起頭看著張余,宋應星有些激動的問道:“這話怎么說?”

  “內閣中的四位內閣大學,韓爌是理學,徐光啟是心學,至于黃克纘,應該也算是理學,但是人家現在改成推崇荀子去了。所以呀,每個人都有一個代表,其中還有一個孫承宗是陛下的老師,同樣也是理學,東林書院的代表,或許關系沒有那么深,但這卻是事實。”

  “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情,四個人之中有三個人各自代表一方,只有兩個人是一樣的,那就是孫承宗和韓爌。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是就一個人顯得多余了?孫承宗是陛下的老師,你們覺得走的會是誰?”張余看著兄弟二人問道。

  見到兩個人都看著自己,張余胸有成竹的說道:“走的肯定是韓爌。他之所以能夠留在內閣,無非是陛下為了用他來平衡內閣。畢竟前段時間的事情鬧得太大了,所以留他一下,但是現在好像不用了。”

  “所以黃克纘才會去尊荀子,這叫博出路。因為他看到了徐光啟的將來。如果不出意外,韓爌走了之后,內閣首輔大學士就是徐光啟。從位置上講,徐光啟是內閣次輔,順位;從資歷上來說,他手中握著戶部,深受陛下的信任,而且還有禮部尚書沈庭筠的支持。”

  “無論是孫承宗還是黃克纘,都沒有辦法和徐光啟爭。那么現在問題就來了,他們會甘心嗎?已經走到那個位置,誰會甘心?

  宋應星看著張余,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兄弟都不擅長這個,所以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么話直接說就行了。”

  “很簡單,他們需要另辟蹊徑。”張余笑著說道:“畢竟陛下能接受李贄的學說,荀子自然也沒有什么問題。所以黃克纘選擇了荀子,這樣一來就顯得他特立獨行,同時也能夠攏住一批人。”

  “你看現在的情況,雖然很多人反對黃克纘,但是一樣有人支持他。在這些人里面,一部分是覺得黃克纘說的有道理,另外一部分就是單純的投機。即便是如此,黃克纘的目的也達到了,他成了朝中的新一方,而不是像原來一樣無人問津、隨時都能夠被取代。”

  “如此一來,有兩個人就會比較緊張,一個是孫承宗,一個是韓爌。不過孫承宗不怎么擔心,他手握著兵部,只需要做一點事情彰顯一下自己的作用就可以了。”

  “反倒是內閣首輔韓爌,一旦黃克纘和徐光啟決出勝負,就是他韓爌下臺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徐光啟他們二人決出勝負,韓爌就要卷鋪蓋走人。如果韓爌甘心也就罷了,他可以帶著陛下給的優待,安安穩穩的回老家;若是他不甘心呢?”張余站起了身子,目光之中隱隱透露著興奮。

  見兄弟二人也不說話,張余也沒有氣餒,似乎也不在乎沒人捧場。

  他繼續說道:“如果韓爌甘心,不在乎這些,那在上一次的時候,他就應該走了,何至于現在背負了罵名?要知道理學和東林黨那些人,對他可不怎么樣。犧牲了這么大才換來的內閣首輔之位,怎么可能這么甘心就交出去?”

  “那么在這樣的情況下,韓爌應該怎么辦?”張余目光掃過兄弟二人。

  這一次他沒有再繼續說,而是選擇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著兄弟二人反應。

  宋應星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緩緩的說道:“他也要做點什么?”

  “他當然要做點什么,不然等著就是等死。”張余笑著說道:“從現在朝廷的局勢來看,韓爌需要重新選擇一個學派,不然的話他就是死路一條。”

  “如果他繼續抱著理學的大腿不放,那么很可能他就完蛋了。畢竟理學以孟子的學說為主,這一點無論他們承不承認都是如此。而荀子與孟子的學說正好相反,如果一旦朝廷用了荀子,理學將會大大的被削弱。”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朝廷之上可能就只會留一個孫承宗。在這樣的情況下,韓爌就沒有機會了,所以他需要尋找新的學派,尋找新的人來支持他。這可能就是他們邀請我們的原因。”

  說完這句話之后,張余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咄咄的看著宋應升兄弟二人,沉聲說道:“所以我說這是一個機會,對我們來說最好的機會。韓爌需要我們的支持,我們又何嘗不需要他的支持?”

  “現在朝堂上有心學的徐光啟,有荀子的黃克纘,他韓爌的選擇并不多,而我們關學可能就非常適合他,畢竟我們離理學和心學都很遠。”

  雖然我們的學派比較小,但是我們也是有一些人的。只要把我們歸到他的門下,他就會得到我們的支持,同時我們也會得到他的支持,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對于我們來說,可能利益更多一些。”

  “因為朝堂上有心學和荀子,我們想要有一番作為就更難了。如果沒有人支持,那我們很難出頭。在這樣的情況下,韓爌無疑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張余說完這句話之后,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成與不成,就在此一搏!”

  宋應星和宋應升兄弟對視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但是他們卻是相信張余說的。

  在他們三個之中,宋應升老成持重;宋應星則是知識廣博,無論對什么東西都有所涉獵;至于張余,這個人沉穩不如宋應升,廣博不如宋應星,但是他卻極其擅長謀算,對人心的把握尤其深刻。

  所以在這三個人的小團體之中,張余一直都是充當智囊的角色。之前三個人在一起這么久,張余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他的實力。所以宋家兄弟兩人對張余的話根本就不懷疑。

  那么現在問題就來了,自己兩個人要怎么辦,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張余看著沉默中的兄弟二人,緩緩的說道。

  這個時候,宋應升抬起頭,直接對張余問道:“你也說了,韓爌的地位其實已經不穩了,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如果他在半路離開,那我們豈不就成了眾矢之的?在朝廷之中我們沒有靠山,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是投閑置散了。”166

  “那也比現在好吧?”張余不屑的笑道:“我們現在是什么?”

  “我們連科舉都沒有考上,更不要提其他的事情了。有了韓爌的支持,我們很快就能夠走到主流的視野之中去。其他的不說,單單就說皇家書院吧,等進皇家書院之后,如果沒有人支持,我們能做什么?”

  “哥,我覺得可以試試。”宋應星看著宋應升說道:“張余說的有道理,反正也不知道將來什么樣,不如放手一搏。如果能做成,那我們就能夠把事情做好,也不枉費我們的一番學習。”

  “如果沒有把事情做成,大不了我們回老家一邊著述讀書,一邊耕讀傳家,甚至還能夠造福家鄉,也算是我們的福澤深厚了。”

  見到兩個人都是這個態度,宋應升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試試看吧。如果韓爌真的這么說。我們就跟著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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