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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主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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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平日里這些太監在朱由校面前都十分的恭順,可是他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太監爭斗起來,同樣非常心狠手辣。

  制衡是很重要的,這個天下,沒有誰不想欺騙皇上,即便是忠心的太監。

  朱由校知道自己必須要寵信一個人,讓這個人來成為靶子,來壓服一些人,這個人就是王安,一來因為王安的人品不錯,二是要沉穩的內臣。

  明朝的制度都是分內外臣的,王安現在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通常都是被人稱作內相的。

  此時的魏忠賢,聽了朱由校的話就是一愣,客巴巴有病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再說了,自己也不會什么醫術,怎么給客巴巴看病?

  不過一瞬息的功夫,魏忠賢猝然心驚,心里面產生一個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想法,整個身子都顫抖得不行,不會真的是他想的那個樣子吧?

  魏忠賢瞬間冷汗遍布了全身,身子都濕透了。怎么會如此?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抬起頭道:“皇爺,奴婢并不精善醫術啊!”

  “哦?”朱由校捧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臉上閃過了一抹好奇的神色,似乎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難道有人敢欺瞞朕不成?”說著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著看著魏忠賢。

  感受到頭頂那灼灼目光,魏忠賢的心中備受煎熬。因著客巴巴是他的對食,更因為皇帝的態度變化。

  要知道,原本皇帝非常器重她,逢年過節都要親自前往祝賀,請客巴巴用膳,剛登基時天熱難忍還給她搭棚子送冰塊,還能凌駕于眾大臣之上,坐轎子出入皇宮,可如今……

  魏忠賢身子顫抖,他感覺到身子冷,冷入骨髓。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在魏忠賢看來,這是要出大事情了。

  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魏忠賢之前還沒覺得,可是此時此刻,魏忠賢仿佛被從冰水里面拎出來的一樣。

  半晌,魏忠賢咬了咬牙,躬身扣頭道:“回皇爺,奴婢雖然并不精善醫術,但還是略懂一些民間醫術,倒也愿意去給奉圣夫人瞧一瞧。”

  朱由校臉上依舊一片淡漠,揮了揮手,似是無意的說道:“那就去吧!”

  除了暖閣,魏忠賢被冷風一吹,直接打了一個哆嗦,身子一晃,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嘴唇顫抖,身子癱軟,有些夾不住尿。

  靠在柱子上緩了半天,魏忠賢這才喘勻了這口氣,皇帝的話魏忠賢聽明白了,讓一個不會看病的人去看病,那么是什么結果?

  自然是直接把病人給看死!皇帝這是要客巴巴去死!

  想到這里,魏忠賢再一次打了個冷顫,整個人都不寒而栗。

  那么自己呢?自己可有選擇的余地?

  答案是沒有。如果自己不做,那么死的就是自己;如果自己做了,那么兩個結果,皇帝因公獎賞,自己飛黃騰達;亦或者,成為替罪羔羊,直接被皇帝下旨賜死。

  魏忠賢臉色忽明忽暗,但是他知道,此事,要做。

  魏忠賢走后,朱由校伸手從桌案下的暗格中掏出一本書看了起來。這是朱由校新尋到的一本書。

  朱由校看得是什么呢?答案很簡單,那就是韓非子,這是他無意之中翻到的。

  此時此刻,朱由校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秦始皇喜歡韓非了。他現在在看的這一篇叫做備內,說的就是帝王。

  韓非子·備內有言: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則制于人。

  這段話是什么意思呢?君主的禍患在于相信別人。相信別人,就受到別人控制。

  這段話將帝王無情剖析得更加冰冷,那就是你身為帝王,你誰都不能相信。為了佐證自己的論調,韓非子還從幾個方面加以論述。

  首先他第一個說到的就是臣子,韓非子言“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于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傲處上,此世所以有劫君殺主也。”

  這段話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臣子對于君主,沒有骨肉之親,只是迫于權勢而不得不侍奉。所以做臣子的,窺測君主的意圖,沒有一會兒停止過,而君主卻懈怠傲慢地處于上位,這就是世上出現劫持殺害君主事件的原因。

  雖然到了大明,光明正大劫持殺害帝王的事情少了,可是這背后的故事可是不少,而且是從古至今都沒有變化的。

  韓非子除了臣子之外,還論述了兒子和妻子,韓非子言“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奸臣得乘于子以成其私,故李兌傳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優施傳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余無可信者矣。”

  做君主而非常相信他的兒子,奸臣就能利用他的兒子來實現自己的私利,所以李兌輔助趙壬最終餓死了主父;做君主而非常相信他的妻子,奸臣就能利用他的妻子來實現自己的私利,所以優施幫助麗姬殺死太子申生而改立奚齊。即使是像妻子和兒子那樣親近的人還不可相信,其余人就沒有可相信的了。

  朱由校看著這段話,第一個套在了東林黨的頭上,他們以大話取信于帝王,從而達到他們自己的目地。

  如果被帝王厭棄,那就他們就找上儲君,這些人基本上可以定義為韓非子口中的奸臣了。

  “幾千年的大道理啊!”朱由校伸手又將那篇備內拿了起來,感嘆了一句:“果然老祖宗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一篇備內也的確讓人有醍醐灌頂之感,不過倒是與儒學禮教大相徑庭,帝王之術啊!”

  如果以法家韓非子教出來的帝王,怕是很難被儒家蠱惑吧?大明的皇帝都被忽悠傻了。

  半晌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韓非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這才開口說道:“陳洪!”

  “奴婢在。”守在門外的陳洪正在猜想為什么魏忠賢走的時候似乎蒼老了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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