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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求醫妙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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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定坤自報家門后突然就這么一拜,無疑讓雙諧為之一驚。

  黃東來趕緊上前一步,攙了對方一把,并言道:“左大哥快快請起,咱們這是初次見面,我等怎能受你如此大禮?”

  “受得!當然受得!”左定坤的情緒還是有點激動,“當初若非二位少俠出手相助,我那三弟謝潤怕是早已命喪浉河之上……我與三弟情同手足、同生共死,三弟的救命恩人,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一拜是理所應當!”

  經他這么一說,孫黃二人很快也反應過來了……

  大約一年前,他們的確是曾與那一永鏢局的第三把交椅“石中虎”謝潤有過一面之緣,那時要不是有渺音子趕來救場,恐怕他們仨都已死在那蘭若寺中了。

  “哦,原來是這個事兒。”兩秒后,孫亦諧接過了話頭,說道,“左大哥你這就太客氣了,當日謝大哥與我們是共同退敵,談不上誰救了誰,所以這‘救命之恩’,我們有點擔不起啊……”

  “孫少俠不必過謙,那日的事三弟都跟我一五一十地說過,若不是有二位少俠和那位渺音子前輩出手,我那三弟哪還有命?”左定坤講到這里,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接道,“唉……只可惜,如今他已無法親自再來謝過二位。”

  這左定坤是個粗人,心里藏不住事兒,任誰都能看出他這話里還有話。

  因此,孫亦諧也不跟他拐彎抹角,順勢就問道:“左大哥這是何意?莫非謝大哥他出什么事了?”

  “唉……”左定坤聞言,又是一聲苦嘆,隨即便道,“這說來就話長了……總之,我三弟如今已是命若游絲,恐不久于人世……”說著,他又抬眼看向了亭中坐著的那位婦人,聲嘶道,“前輩,您就發發善心,再去看看他吧!”

  他話音落時,孫亦諧和黃東來也雙雙朝那婦人和少女看去。

  此時那婦人仍是神情冷淡,默然不語,倒是那少女用有些嗔怒的語氣應道:“你這人怎么就說不聽呢?師父她昨天就說了,你那三弟已沒救了,你卻仍要纏著我們苦苦相逼,我們走到哪兒你就跪到哪兒……好歹也是幾尺高的漢子,你這樣就不嫌丟人嗎?”

  她這幾句,確是實話。

  昨兒個下午左定坤就跑她倆住的客棧大門口跪著了,搞得人家客棧連生意都沒法兒做;今兒個呢……她倆離了客棧想去吃個飯,左定坤也跟著去,雖然他不敢僭越上前,但他往人家店家門口一跪,她倆還能吃得太平?沒辦法,只能打包,來這郊外的涼亭喝一杯唄。

  “這位前輩,尚未請教?”黃東來這時也算找到了機會,趁勢問了這個他剛才就想問的問題。

  此言一出,那少女便冷笑一聲,帶著幾分傲氣回道:“哼,你這小子,虧你還是什么黃門少主,‘妙手仙子’在你面前都不認得,真是有眼不識……”

  她這話未說完,婦人便用有些嚴厲的語氣打斷道:“馨兒,不得無禮。”

  盡管這位妙手仙子制止了徒弟繼續往下說,但她這名號一出,黃東來自然已知曉她是誰了。

  這二十年來,江湖上總共有三位被稱為神醫的人物:其一,是“醫圣”卿非云;其二,是“邪醫”岳欺誠;其三,便是眼前這位“妙手仙子”扈寧兒。

  卿非云這人,一向是行蹤飄忽,最近十年里已極少再有關于他的確切消息,幾乎是“生死未卜”的狀態;有人說他被秘密召進了宮去,被皇帝軟禁了起來,也有人說他閉關鉆研醫術,早已死于密室之中,還有人說人間的醫術已沒有他不會的,所以他上山求道去了……反正都是坊間傳聞,皆無確證。

  那岳欺誠呢,倒是好找,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莊園里待著。

  但……這個家伙,以性情古怪著稱,他救人時除了要收巨額的診費外,還喜歡去“考驗人性”,試試別人“為了活命愿意付出什么”。

  比如有個帥哥找他來醫病,他就可能會開出“我可以救你,但要毀你容,讓你下半輩子做個丑八怪”這樣的條件;有那恩愛的夫妻來找他呢,他就會問得病的那一個,“我救你可以,但你一輩子不能見你丈夫/夫人,你愿不愿意?”

  不少人到了岳欺誠那兒,命雖是保住了,但這人的后半輩子也廢了……

  而最后這第三位神醫扈寧兒,相對前兩位來說倒是正常不少。

  她的父親,乃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飛天毒王”扈揚;十七歲那年,扈寧兒便已將父親的輕功和毒術盡數學會,甚至青出于藍,再加上她本身又是一等一的美人,所以一出江湖便名動一時,人稱“妙手仙子”。

  然而,在她二十歲那年,父親扈揚忽然因病去世,讓她頓感人生無常;同年,扈寧兒淡出江湖,歸家守孝,并開始研習醫道。

  醫毒二道,本就有許多相通之處,扈寧兒又聰明過人,所以其醫術精進得極快。

  轉眼又是十余年過去,“妙手仙子”這個名號的意義,漸已從使毒的高手,變為了救人的神醫。

  扈寧兒這人呢,待人時雖有些冷淡,但絕對比卿非云和岳欺誠靠譜多了,她答應了要醫你,便會全力醫治,雖說她要的價也不低,但并沒有那么多別的破事兒。

  這年立冬前后,扈寧兒帶著她的小徒馨兒一同來到這安丘地界,只為在這季節來此喝點兒地道的景芝高粱,再嘗兩口芝泮燒肉。

  卻沒想到,她才剛到了沒幾天,那一永鏢局的左定坤左二爺便尋上門來,三跪九叩地求她救救自己的三弟謝潤。

  扈寧兒心說,這一永鏢局也是武林正道,名聲不差,銀子也不缺,那這差事她姑且就接了唄。

  于是,昨日一早,她便帶著徒兒來到了一永鏢局的人馬所下榻的客棧,去查看那謝潤的病情。結果,她來到謝潤的病榻邊一看……不消片刻就退出房來,撂下一句“這人沒得治”,便揚長而去。

  這左定坤豈能接受?

  要知道,自打那謝潤于十天前突然病倒后,這一永鏢局上下請了無數大夫來看,全都說治不好,甚至連他得了什么病都沒個確切的說法;就在這當口,剛好讓有人打探到了扈寧兒出現在安丘的消息,而一永鏢局的總局離安丘剛好也不遠,因此他們這幾天是連夜兼程,趟風冒雨地把謝三爺給抬了來。

  眼下要是連扈寧兒也救不了謝潤,那謝潤可就真只有等死了。

  故也難怪左定坤這堂堂的一永鏢局副局主會來人前這樣跪著,因為扈寧兒的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為了兄弟的命,犧牲點尊嚴他也無所謂。

  “原來是扈前輩,失敬失敬!”兩秒后,黃東來趕緊上前一步沖對方深施一禮。

  孫亦諧雖不認識對方,但也見風使舵,作揖道:“久仰久仰。”

  “黃少俠,孫少俠。”扈寧兒身為長輩,按說也不用太客氣,不過此時她還是沖雙諧抱拳拱手,再道,“我這點虛名,不足掛齒……我也明白,左二爺有情有義,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兄弟……”她說到這兒,又看向了亭外的左定坤,“但我昨天已說了,謝三爺的情況,真的沒得治,并不是我有意為難你,而是我無能為力。”

  “仙子,我也明白我有些強人所難……”左定坤低頭道,“但左某真的不知道還能去求誰了……你……你好歹告訴我,我那三弟得的是什么病,為什么治不了,也好讓我死心。”

  “這事我也說過了,我并沒有瞞你,我確實是不知道。”扈寧兒道。

  “就是!師父和你們又無冤無仇,干嘛要騙你!”馨兒也在旁氣惱地接道,好似她師父受了這冤枉,她比師父本人還委屈。

  “就當我求您,再去看一次吧!”但左定坤還是不放棄,說話間,他又把頭給磕下了,“哪怕是我三弟的命當如此,也請扈前輩施些手段,讓他能走得好受些!求您了!”

  要說這左二爺,確是極重情義,他這輩子,除了結拜的時候和兄弟一起跪過,就只跪過天地神佛和父母,見了官他都不愿跪,更別說磕頭了;但這兩天,為了兄弟,他可是膝蓋都快跪碎了,更不要說之前在街上受到路人嘲笑的那些屈辱。

  扈寧兒見對方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只能輕嘆一聲,緩緩起身:“那好吧。”

  她說罷,便沖馨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收拾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支傘。

  接著,她又沖那左定坤道:“左二爺,快請起吧,看你這么跪著,我們也都不好受。”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左定坤也是人,再怎么練過,跪那么久腿也早就沒知覺了,所以他一時半會兒還真起不來。

  好在孫亦諧眼力勁兒足夠,當即就上前攙了他一把。

  “左大哥,我們兄弟二人也去看看吧。”孫亦諧道。

  “是啊,我們也想再見見謝大哥。”黃東來也道。

  “謝二位。”左定坤很想抱拳謝過,只是他那兩只手忙著扶住自己的腿,實在是沒空,故只能頷首而言。

  長話短說,此地離城并不遠,五人走出涼亭時,雨剛好也小了些,所以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便已來到了城中。

  謝潤所在的客棧,上下都已被一永鏢局的人馬給包了,他們五人一進門,就有幾名趟子手快步迎上前來,向左定坤畢恭畢敬地施禮。

  左二爺簡單地跟手下們介紹了孫亦諧和黃東來,隨后便帶著幾人走向了一樓的一個房間。

  “諸位請。”左定坤既是主人,自要立于門旁,待那四位客人都進屋了自己最后再跟進去。

  可當孫黃二人來到門口之時,黃東來卻是忽然頓住了腳步。

  但見他立于房前,眉頭緊鎖,盯著那棉布制的門簾,好似能透過這簾兒看到什么東西似的……

  “不對頭。”盯了幾秒后,黃東來忽然念道。

  “嗯?”孫亦諧多雞賊啊,他一看黃東來不走了,自然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先進去,“怎么了?”

  “這屋里有‘臟東西’。”黃東來神色凝重,且頗有把握地回道。

  “什嘛?”這話孫亦諧一聽就懂啊,所以他當時就怪叫一聲,往走廊里連退了三步。

  跟在他們后邊兒的扈寧兒和馨兒都看愣了,心說這倆小子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那左定坤也是聽不明白,他誤會成黃東來說這房間不干凈了:“黃賢弟,是房間里有什么味兒嗎?”

  “不是那個意思。”黃東來說著,當即就從隨身的行囊里掏出了一面小銅鏡,然后再向那房門走去,“你們隨我進來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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