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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釋笑無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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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笑無疾命懸一線之際,忽然!

  夜空之中,竟是傳來一陣笛聲。

  那聲音雖不大,但卻剛剛好能將孫亦諧吹篳篥的動靜完全蓋住。

  孫黃二人如今也算頗有些見識,一聽就明白,這是有高手用內力吹出的笛聲,兩人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也正是在這個當口,笑無疾見隙而動,箭步向前,其手中快刀若閃電般出鞘,朝著孫亦諧砍殺而去。

  笑無疾很清楚,只要砍死或砍傷了雙諧其中一人,對方便無暇再吹響那催蠱的道具了。

  只是,剛才的情況下,他是不能出手的,因為那會兒他出手,哪怕只被黃東來阻攔個一時半刻,讓孫亦諧有機會吹響那篳篥,他便有很大概率會死。

  但現在嘛……受那笛聲所制,孫亦諧手上的東西暫時失了效,笑無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是趕緊猛攻而上,想要速戰速決,扭轉形勢。

  叱嚶——

  下一秒,刀鋒的出鞘聲和金鐵交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黃東來也不是吃素的,他那村好劍早就拿在手里,隨時等著對方攻過來呢。

  縱然笑無疾此刻的出手已是極快,但面對有防備的黃東來,三招兩式之間他是斷然討不得什么便宜的。

  而就在他倆短暫交鋒的這幾招之間,孫亦諧已經轉身開溜,準備先撤到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上再說。

  您還別覺得孫哥這是慫,其實這是很正確的應對:一來,這樣可以避免扯黃東來后腿,二來,只要孫亦諧還活著,且手握那三支篳篥,便始終對笑無疾有著威脅,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能牽制笑無疾。

  然,孫亦諧還沒跑出幾步……

  便有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唰一下就擋在了他的面前。

  但見,這來者三十歲左右年紀,錦衣峨服,手執玉笛,那相貌,端的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俊瀟灑,器宇軒昂。

  “孫少俠請留步。”聞玉摘對孫亦諧說話時,他那笛聲自然也已停了。

  孫亦諧并沒有因為笛聲停下就再去吹那篳篥,畢竟他眼前還站著個一看就是高手的家伙,對方肯定不會讓他成功的。

  聞玉摘呢,也是一個比較有品的人,他見孫哥沒啥異動,便趕緊抬高了嗓門兒,沖數米外正在打斗的二人喝道:“笑無疾!快住手!”

  “哼……”笑無疾雖是冷哼了一聲,但也確實聽話,他當即虛晃一招,便和黃東來分開了。

  其實呢,剛才聽到笛聲的時候,笑無疾就知道是聞玉摘來了,所以他打剛才起就已經明白,自己怕是又欠了聞玉摘一個人情。

  “黃少俠,孫少俠。”待場面穩定了下來,聞玉摘即刻沖孫黃二人作揖施禮道,“在下聞玉摘,見過二位少俠。”

  “哦?”黃東來對這些江湖人物的名號較熟,當時便反應過來,“你便是那‘草堂公子’聞玉摘?”

  很顯然,這聞公子,還是有點排面的。

  有道是——山中有草堂,竹風穿戶涼,坐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聞玉摘也是出身武林名門、年少成名的風流俠士;十年前,他的風頭,和如今的“東諧西毒”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不過呢,他的風格和雙諧很不一樣,聞玉摘是一位“儒俠”,就是坐臥山中、隱居草堂、運籌帷幄、胸懷天下的那個類型……

  他很少會干那種“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情,當然了,真要遇到眼前有什么不平事,他該出手時還是會出手的,只不過他不太會主動去找那個類型的case而已。

  一般能驚動他聞玉摘出山的,都是那種“可能牽動武林命運的大陰謀”。

  那么看到這兒肯定有人要問了,去年沈幽然和顧其影那檔子事兒也挺大了吧,怎么聞玉摘沒出場呢?

  很簡單,咱往正經了說:那件事兒一直是在朝廷的“網”里兜著的,聞玉摘根本沒得到風聲,便也沒可能來管。

  這正經的您要是不信呢,那還有一個劇作角度的理由:那會兒我還沒把他這人給編出來呢,即使已編出來了,那段兒也沒有他出場的余地。

  哪個都行,不重要。

  無論如何吧,這次蕭準“煉魔劍”的事情,聞玉摘卻是收集到一些蛛絲馬跡了,這他肯定是要管的。

  而笑無疾,即蕭準的兒子蕭烜,乃是聞玉摘整個計劃中頗為重要的一環,他自不能坐視前者莫名其妙就死在這山寨里。

  那么此刻,聞玉摘又是為什么剛好會出現在這山寨呢?

  這事兒就得說回幾天前了。

  那日,海蒼峰和笑無疾交手后,便返回了草堂,并一改之前的態度——他認可了笑無疾的實力,也認可了聞玉摘那“笑無疾是對付蕭準的一大助力”的說法。

  海蒼峰到底還是識貨的,就算笑無疾是用劍法御刀來與他交手,他一樣能看出對方作為一名劍客所潛藏的能力;他也明白,如果笑無疾當時用的是劍,那他們二人之間的勝負尚未可知。

  可惜,海蒼峰并非那種擅長游說之人,他和笑無疾也沒什么交情,所以他還是先回來找了聞玉摘,說“要不還是你追上去再看看、再勸勸”。

  而聞玉摘呢,答應是答應了,但卻沒有立刻動身。

  也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只因他是位“公子”……

  公子,就要有公子的style,這人在江湖,命可以丟,范兒可不能丟。

  凡爾賽不是一天建成的,貴族不是一代就能養成的,真正的公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

  謝曉峰就算當了龜奴他也是三少爺,李尋歡被人綁縛押解他也是李探花,哪兒能像咱們,有錢就是公子,沒錢就是孫子。

  像聞玉摘這樣的人,他要出個門,不得準備個一天半天的?要不然他能保證自己隨時出場都這么帥?

  我跟你們說,今兒也就是荒山野嶺的條件有限,要不然人家怎么都得先雇幾個美女先撒撒花才出來。

  但也是巧了,就因為啟程時落后了笑無疾這大半天的功夫,當聞玉摘追到這山寨的時候,剛好就趕上了來救笑無疾一命。

  “不錯,正是在下。”聞玉摘一看黃東來知道自己的名號,便即刻應道,“黃少俠,既然知曉聞某的薄名,不知今天可否給我一個面子,放過這位笑無疾。”

  “哦?”黃東來聞言,轉頭看了看笑無疾,又將視線瞥回聞玉摘那邊,“聞公子何故要救一個占山為王、為非作歹的山賊頭子?這其中莫非有什么隱情?”

  黃哥倒是沒有懷疑眼前這“草堂公子”的身份,因為江湖上都知道,聞玉摘就是使笛子的,剛才那笛聲中所包含的功力黃東來也感受到了,再加上人們對聞公子的長相也是風評上佳,黃東來覺得對方各方面都極吻合,這要是都能冒充……他也認了。

  “他……是我的朋友。”聞玉摘想了想,只給了這么個回答;同時,他還朝笑無疾看了一眼,但后者根本不與他對視,只是轉開了臉。

  沒辦法,要說“隱情”,那肯定是有的,可聞玉摘和雙諧并不熟,他無法完全信任他們,也無法預估如果把蕭準的事情漏出風聲給他們會引發怎樣的后果;作為一個智略不凡、行事謹慎的人,聞玉摘自不能在此說太多。

  “唉……”聞玉摘暗嘆一聲,再度沖孫黃二人抱拳道,“黃少俠,孫少俠,今日聞某以人格為他擔保,請二位相信我,放過他這一回,來日他若不能將功贖罪,我必親手將他擒來,再交由二位處置。”

  誰知,這邊的聞玉摘求情的話還沒說完呢,那邊的笑無疾已施起輕功、轉身逃跑,幾個縱躍間,便已飛出了寨墻。

  笑無疾對形勢的判斷也很準,他知道,聞玉摘不會讓孫黃二人追著自己吹響篳篥的,所以他趕緊跑遠,跑出催蠱聲可以影響的范圍便可暫獲安全,接著,他只要連續七天不要被雙諧追上,也就沒事了。

  “得,跑了。”孫亦諧見狀,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笑無疾能想清楚的事情,孫亦諧自然也能想清楚,所以他壓根兒也沒打算再去追殺對方,而是把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到了那草堂公子的身上。

  “兄弟,咱們肯或不肯的,反正人現在也已經被你放走了。”孫亦諧笑著把三支篳篥收回了衣袂之中,話鋒一轉,“呵……你準備怎么負責啊?”

  聞玉摘是聰明人,知道孫亦諧賣自己這個面子是有條件的,故抱拳應道:“孫少俠的意思是……”

  “‘你朋友’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你得收拾一下吧?”孫亦諧說的這個“爛攤子”,其實更多是他和黃東來留下的,他們二人本就懶得善后,眼前正好有這么個好使的大俠在,不利用一下可惜了。

  “有什么需要聞某做的,孫少俠但說無妨。”聞玉摘道。

  “好說。”孫亦諧回道,“此刻下山耿家村的祠堂里還押著七八個山賊的探子和眼線,希望聞公子能接手。”

  “哦?孫少俠是要我將他們送官?亦或是……”此處聞玉摘確實有點不明白孫亦諧的意圖。

  按說送官這種事,讓老百姓去干就行了,雖然衙門口兒對剿匪是沒什么熱情,但派點官差來接收“功績”還是很愿意的。

  所以聞玉摘才跟了句“亦或是”,想探探孫亦諧是不是想讓他幫著“滅口”什么的。

  “是這樣……”兩秒后,孫亦諧掃了四周一眼,不緊不慢地回道,“這個山寨里的山賊,雖然大部分都已經伏法,但還有那么二十來人,因為兩天前就已棄寨而逃,所以逃過了一劫……這些人呢,八成不會落單走,才兩天功夫也不會走得太遠……所以我們想請聞公子利用村里那七八個山賊余黨,盡快把那剩余的二十來人也統統拿下,不要留漏網之魚。”

  “嗯……原來如此。”聞玉摘沉聲應了一句。

  同時,他心里則在暗道:“素聞這孫亦諧少年老成,智略不俗,今日一見果然真是心思細密……只是,他剛才對蕭兄的那番戲耍,還有此時這趕盡殺絕之心,都略顯其心性乖張……這樣的人,我還是得再觀察觀察,不可輕信……”

  “好,孫少俠放心,這是小事一樁。”下一秒,聞玉摘又開口接道,“聞某在江湖上多少也認得一些朋友,天亮前我便可召集一批人來,只要把那些山賊余黨交給他們,不出兩日,你所說的二十余人便可悉數落網。”

  這話倒是不假,他聞玉摘乃是孟嘗君一般的人物,在江湖上人脈廣布,大江南北,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能在附近找到些與他交好的同道相助。

  “有聞公子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黃東來這時說道,“那事不宜遲,我二人這就先行下山,去村里等候聞公子的人馬了。”

  “有勞二位。”聞玉摘再施一禮,“請。”

  “請。”

  “請。”

  于是乎,三人施禮道別,分道揚鑣。

  別看那孫亦諧黃東來跟聞玉摘對話時是談吐有度,從容不迫,待他們遠離了山寨、雙雙走在那夜晚的山路上時,他倆才原形畢露。

  “媽個雞的……嚇死老子了!”孫亦諧那是長出一口氣,開口便罵,“哪里冒出來的小白臉,剛才他往我面前一戳差點把我嚇尿了,還好這小子是個正派中人,還講點武德,要是他那時直接偷襲,我怕是又遭重了。”

  “哎,孫哥你是有所不知,這小子確實還有點實力,等回客棧我再慢慢跟你說。”黃東來道。

  “喔尻連你都說他有實力?”孫亦諧挑眉道,“那他剛才吹的難道就是那傳說中的碧海潮生曲?”

  “孫哥……不是我說你啊……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什么錯誤的判斷?”黃東來歪著臉,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孫哥的肩膀,“他要真能吹得出碧海潮生曲,你已經死了。”

  “滾!你怎么不去屎啊?”孫亦諧轉頭就是句回罵。

  “誒?你這么一說……”黃東來說著,就一個轉身往山路邊的小樹林里一鉆,“我突然有點肚子痛,我去方便一下,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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