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去殺了他吧。”女子說。
“你女兒會發瘋的。”皇帝說。
“沒關系，為了大業，兒女情長，都是小事。”女子說。
皇帝低頭看著女子，他的皇妃。雖然已經快二十年沒見，可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依然如同年輕時候那般美麗，沒有一絲絲瑕疵。
卻也如同年輕時候那般，絕對冷靜，沒有一絲溫度。哪怕在生下了女兒之后，她也沒有表現出半點溫情。
她就像是一臺機械一般。
“那么，凌瓏呢？”皇帝問道，“你有辦法對付嗎。”
“她？”女子聲音低了下去。
可也就在此時，女子突然看向窗口，一怎微風吹過，窗子被吹開，隨后伴隨著輕風，凌瓏站在這書房之中。
“對，我。”凌瓏說。
女子看著凌瓏，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恬淡的笑容，說道：“好久不見了，妹妹。”
皇帝看著懷里的女子，又看著前方的凌瓏，她們的容貌倒是真有幾分相似。不過凌瓏更加高挑一些，可單純若是論容貌，卻完全不相上下。
凌瓏嘆了一口氣，說道：“此時我真后悔為什么會恢復記憶，竟然讓我想起你來。我為了能幫到相公，拼命恢復記憶，現在還不如把你忘了。我的姐姐，凌雪。”
凌雪莞爾，笑道：“你我姐妹一場，說這話，就太令人傷心了。”
凌瓏反問道：“你有心嗎？”
凌雪說道：“曾經倒是也有的，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凌瓏呵呵一笑，道：“我本來還在奇怪，究竟是誰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可當相公把整件事串聯一下，我立刻就猜出那人只能是你了。”
凌雪說道：“既然猜到是我，為何不回到姐姐身邊來？”
凌瓏一愣，道：“這么說，你還沒回復全部記憶，對吧？”
凌雪笑道：“我拋棄了我的心，也拋棄了很多上輩子的記憶。”
凌瓏瞪大眼睛，說道：“你將金球……”
凌雪微微一笑，從皇帝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錦囊，打開，里面是一枚帶著奇異紋路的金球！
“當初，我恢復了部分記憶，我想起了你，還想起了一些不應該想起的。我知道，如果我恢復全部記憶，我對陛下的愛，也許會改變，我們甚至可能會變成敵人。所以，我把它從我的腦袋里給取了出來。幸好，咱們天人命大，死肯定是死不了的。”凌雪將金球重新塞進錦囊里，交給皇帝，然后繼續說道：“所以，我并不知道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我之間如同真正姐妹一般，還是發生了何種齟齬，不如，你來告訴我吧。”
凌瓏的臉上罕有的浮現出震驚的表情，隨后她搖搖頭，說道：“算了，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你已經不再是上輩子的你了。”
說著，凌瓏化作一道清風，消失了。
凌雪望著窗外，噗嗤一笑，說道：“這孩子，還是那么單純啊。”
皇帝說道：“可這一次，她背后有個高黎。”
凌雪道：“沒關系，無論有誰，都不可能阻止我們。”
另外一邊，高黎的聲音在凌瓏耳朵里響起：“她說什么，你該不會都信了吧。”
飛行在空中的凌瓏低聲道：“再說你女人比較呆，也沒呆到這種地步。那兩口子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的，好歹也是聰明如你教育出來的媳婦兒呀。”
時間，回到高黎離開書房的那一刻。
當門打開，高黎滿面微笑地看著楚妙音和在場眾人，楚妙音還沒說什么，李鐵拳已經沖上來，吼道：“兄弟！你沒事吧？”
高黎笑道：“老哥你這話說的，我本來就是給皇帝陛下道喜來的，我能有什么事？說得就好像陛下能把我給吃了似的。”
李鐵拳說：“那當然不能夠啊，我這不是擔心你道喜道得太高興，可能做做出對陛下不敬的舉動嗎？你小子那想起來一出是一出的，我擔心不是么？”
高黎道：“老哥，霸刀前輩，諸位，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陛下當然更沒事。”
說著，高黎看向楚妙音，問道：“你先暫時留在這嗎？”
楚妙音點點頭，道：“恩，我……我得見見我的母親。”
高黎道：“那我就先走了。老哥，今天我就先走了，回頭有機會，咱們再細聊。”
李鐵拳也明白，今日之事不同往日，他點點頭，道：“改天我去燕南城找你。”
“好，諸位，再見。”高黎說。
“燕南王慢走！”眼前一群近衛高手同時說道。
楚妙音說：“我送你。”
眼看著高黎和楚妙音走遠，李鐵拳身邊的那個老頭，用胳膊肘戳戳李鐵拳的腰眼，說道：“虎爺，說好的借錢還我呢？”
李鐵拳吧唧了一下嘴巴，嘿嘿笑道：“時機不對，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下次？”那老頭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只希望下次，別是戰場上見了。”
李鐵拳看著高黎遠去，臉上哪還有半點嬉皮笑臉？他眉頭緊鎖，咀嚼著老頭說的那句話，久久無言。
離開書房，高黎單手捂著耳朵，楚妙音低聲問道：“凌瓏姐是不是也來了。”因為高黎這個動作，一定是他在聽耳朵那只傳音甲蟲的聲音。
高黎點點頭，過了一陣，他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來。
楚妙音問道：“凌瓏姐怎么了。”
高黎道：“說出來你肯定不信。”
楚妙音說：“你還沒說呢。”
高黎道：“凌瓏是你母親的妹妹。”
楚妙音一下子站住了，盯著高黎的眼睛：“你在逗我。”
高黎搖搖頭，道：“沒有，真的，她們剛剛親口承認的。你母親一直都在里屋，這你知道吧。”
楚妙音點點頭。
“凌瓏剛剛進去了。”
“你不是說她沒來么。”
“她突然就來了，我哪有辦法。”
楚妙音沉默了一陣，低聲道：“所以，凌瓏姐，其實是我的小姨？”
高黎道：“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吧。”
楚妙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道：“這還真有意思。”
豈止是有意思啊，外甥喜歡小姨，和過兒喜歡姑姑一樣，都正常。
高黎迅速出城，來到成為荒山之上，銀滑蟲和凌瓏都在這。
“沒事吧？”凌瓏問道。
“目前應該沒事，簡單來說，我和陛下達成了一點點共識。”高黎說。
“什么共識？”凌瓏和楚妙音同時問道。
“我們都同意，他很難在可以接受的損失范圍內戰勝我。”高黎笑道。
凌瓏問道：“還有嗎？”
高黎回頭看著說道：“還有就是，你那位姐姐和姐夫謀劃的事情，可能比我之前推測的還要大。”
凌瓏問道：“大到什么地步？”
高黎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認為我猜得應該大差不離。我猜，他們可能打算與天人全面開戰。更有甚者，他可能打算全面打進天人界去。”
凌瓏還沒說話，楚妙音首先說道：“不可能吧，天人那么強，我們怎么能贏？”
高黎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沒那個打算。”
楚妙音說道：“父皇對天人恨之入骨，更甚于邪異，我不清楚，為什么會如此。”
高黎道：“你們是姐妹，你們都是從天人界來的，你說過，天人界和天人和這個世界的天人幾乎已經是兩個不同的族群了。對于這件事，你有什么頭緒嗎？”
凌瓏說：“我有一件事，其實不太確定。”
高黎問道：“是什么事？”
“關于那個湮滅，有可能，是從天人界傳下來的。”凌瓏說。
高黎一拍手，道：“那么這件事就可以解釋清楚了，我就說，兩百年前的猴妖們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科研能力，制造出能夠迅速催化生物生命的神秘功法。如果這是天人界的產物，那么你姐姐對天人界的恨意也就有了解釋，而她足以影響到皇帝的決定。”
楚妙音看著凌瓏，說道：“那凌瓏姐……小姨……”
高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我感覺你們還是各論各的吧，聽你叫小姨太別扭了。”
楚妙音紅著臉，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黎，繼續說道：“那小姨您不恨天人界嗎？”
凌瓏拉過楚妙音，低聲說道：“我和我姐姐不同，我比較笨，一心只想著變強，不太懂她們的那些東西。從頭到尾，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憤怒，為什么開戰，以及，為什么會被猴妖們施放湮滅。我死的沒有任何痛苦，所以也談不上恨意。一覺醒來，已是來世。更何況，比起渾渾噩噩的上輩子，這輩子我找到了屬于我的歸宿，所以，我可能不得不恨他們，也許還要感謝他們。”
楚妙音談了一一口氣，說道：“哎，我真羨慕你啊。”
凌瓏說道：“與其羨慕，不如你也來燕南城吧，我也許不夠聰明，可我卻能夠感受到隱藏在他們身邊的危險。我的那個姐姐，你的母親，凌雪，可能她的修為不如我，可她的手段……”
高黎道：“手段還是其次，她竟然也真的能夠狠下心來，這點，我是真做不到。”
凌瓏說：“所以啊，你還是別回去了。”
楚妙音笑了笑，說道：“所以，我更應該回去，我想，你們也希望在他們身邊，能有一個幫你們的眼線吧？”
高黎哈哈一笑，說道：“就憑他們倆的能耐，能讓你看見的都是他們想讓你看見的。”
楚妙音說道：“那也總比看不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