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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章 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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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粆圖轉回頭看著他哥哥……

  天啟要的不是圣旨,這份圣旨誰都知道是假的,他要的是一種臣服,如果這時候他們送上圣旨,那么天啟就明確告訴他們,這份圣旨是假的,你們是被人騙來的。

  他是皇帝。

  他親自出來證實這一點。

  然后跟隨林丹汗的各部,你們統統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不予追究。

  但即便是被人騙了,林丹汗進攻京城也是犯罪,其他人屬于不知道,雖然跟著林丹汗一起進攻京城仍舊不對,但也算是情有可原,皇帝陛下可以仁慈地寬恕這些人。至于林丹汗肯定罪無可赦,就算是不殺他,這個順化王的爵位也是肯定要廢除的,但那樣的話其他各部肯定散伙,如果天啟再一家隨隨便便給點賞賜那就更散的毫不猶豫。

  然后林丹汗就完了。

  他就剩下一支孤軍如何面對楊信和滿桂?

  甚至察哈爾部內部,都一樣會背叛他,天啟就算廢掉林丹汗,也一樣會把順化王的牧區分割,就像當初錫爾呼納克杜棱的忠順公一樣,把原本整個劃給林丹汗的牧區,再直接給他部下的這些鄂托克分割,這些鄂托克的諾顏們只要倒戈一樣會得到封爵。

  而他們對此絕對沒有任何不滿,這本來就是他們想要的,過去他們是順化王的屬下,順化王控制他們,以后他們都是直屬理藩院的爵臣,他們自己管自己不用再聽任何人的。

  就像炒花這些人一樣。

  然后這支大軍瞬間土崩瓦解,林丹汗的宏圖霸業同樣土崩瓦解。

  但如果……

  他哥哥催馬上前。

  “我乃全草原的大汗,九斿白纛之主,何須臣服于你?”

  林丹汗傲然喝道。

  理藩院那幫一片哄笑,各種嘲諷之聲立刻響起……

  “你們難道不是黃金家族之后,我們草原上的勇士,何須臣服于明人的皇帝?”

  林丹汗喝道。

  “陛下,臣等請為陛下前驅,捉拿這個逆賊獻俘闕下,順誠王與內喀爾喀五部所有臣民,永遠臣服皇帝陛下,草原是皇帝陛下的草原,我們都是為皇帝陛下放牧牛羊的奴仆!”

  炒花的小兒子囊努克跪在地上喊道。

  “外喀爾喀七部亦世代忠于陛下,順昌王及后代永為陛下奴仆!臣請仿效唐朝例,尊陛下為天可汗,草原臣民多不識官話,惟以可汗為尊,語及陛下之時亦以汗為稱呼,如今臣父等人皆得陛下賜號為汗,臣民稱呼之時多有不解,若獨尊陛下為天可汗,則臣民皆知陛下為至尊,從此尊卑之分永定,草原之民皆知惟天可汗獨尊!”

  碩壘的兒子本巴趴在地上說道。

  這番話很顯然他準備很久了,否則以他才學了兩年儒學的水平,是很難這么短時間組織起這些話的。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情。

  草原上牧民對大明皇帝也是稱汗,他們的語言里這個詞就是皇帝,但在大明的官方定義中,汗這個稱號是肯定低于皇帝的,原本歷史上圓嘟嘟與黃臺吉書信往來時候還對這個稱號問題進行過爭論。而現在因為天啟賜給這些蒙古郡王一人一個汗號,搞得草原上一堆汗,而老百姓稱呼皇帝時候也是汗,這明顯是不行的,需要明確尊卑,讓老百姓能夠準確分別誰才是真正的最高統治者。

  這樣天可汗這個稱呼就完全可以拿來使用了。

  不得不說碩壘作為最后歸順的,對皇帝陛下也是急于表現忠心……

  他是被嚇得。

  在親自率領部下主力參與上次大戰后,他那顆原本還有些桀驁的小心靈受到沉重一擊,大明軍事之強讓他心驚膽戰,完全打不過啊,參戰之前他覺得可以展現一下草原勇士的風采,結果實戰卻被步兵打成狗,那槍刺如林的方陣和恍如噩夢般的齊射,讓所有參戰的外喀爾喀騎兵至今心有余悸。

  而且上次戰爭其實他損失最大,因此戰后得到的賞賜也格外多。

  作為蒙古各部里面距離最遠,自然條件也最惡劣的,這些賞賜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太陽的光輝一樣,打不過,臣服卻有這樣的好處,那他還矯情個屁,他在獻媚這一點上,完全已經到了不顧臉面的地步……

  話說獻媚而已。

  只要能換來賞賜,讓那些零下三四十度嚴寒中的屬民有米吃,不至于一片片餓死就行了,打又打不過,不獻媚還能怎樣?

  反正他那片地方八輩子也不用擔心會被皇帝陛下惦記……

  他都呼倫貝爾大草原了,冬天都奔零下五十度了,誰會惦記他那種地方。

  本巴這話說完,剩下那些恍然大悟。

  “臣恭請陛下恩準,從此草原臣民以天可汗稱呼陛下!”

  “天可汗,臣等誓死效忠天可汗!”

  然后一片獻媚的。

  “準!”

  天啟威嚴地說道。

  然后本巴等人立刻歡呼起來。

  囊努克甚至激動地舞蹈起來,以此表達他在天可汗的陽光下快樂的生活。

  他們這邊載歌載舞,向著皇帝陛下獻媚,那邊的林丹汗傻眼了,天可汗的誕生,讓他這個呼圖克圖汗怎么辦?人家是天可汗,他就是個長壽汗,他再怎么長壽也得被天壓著,人家直接天了他算個屁。

  “你們,你們……”

  他悲憤地怒吼著。

  然后他弟弟突然沖向前方,緊接著趴在地上……

  “罪臣有罪,懇請天可汗賜罰!”

  粆圖誠惶誠恐地喊道。

  他又不傻。

  他哥哥已經完了,楊信都來了,他哥哥哪還有成功的希望?

  當年楊信一個人都能把他哥哥活捉,更何況現在還有一支龐大軍隊,可以說打是沒有任何希望的,最多也就是能逃出關外。

  可他哥哥已經傻到公然承認造反了,逃出去也得面對明軍和各部圍毆,炒花也罷,卜石兔也罷,包括碩壘,會摩拳擦掌地給明軍當前鋒。察罕浩特是別指望了,能帶著部落逃亡青海就是好的了,但他已經在京城過了三年做夢一樣的好日子,他可不想拋棄一切去流浪。他已經過不了那樣的日子了,他現在就想繼續在大明皇帝的光輝下衣食無憂的生活,他不想在風雪中饑一頓飽一頓的趕著牛羊輾轉逃亡。

  然后看著路邊被風雪掩埋的一具具死尸。

  直到他自己也變成這樣的死尸。

  林丹汗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他甚至都沒明白這后者在做什么。

  下一刻幾個諾顏突然沖出陣型,在林丹汗懵逼的目光中,一個個誠惶誠恐地跪倒在粆圖后面,向著城墻上的天可汗磕頭請罪,然后他們各自的部下,也在陣型中下馬跪倒磕頭。而就在同時,林丹汗的陣型中更多臺吉和諾顏們沖出,加入到向天可汗叩拜的行列,林丹汗的龐大陣型,就這樣仿佛蔓延的垮塌般,一片片矮了下去,無數頭顱叩拜在地。

  天啟微笑著看著這一幕,然后將目光轉向了林丹汗。

  林丹汗依舊在茫然地看著那些跪倒的部下,這些背對著他跪倒,仿佛膜拜神靈一樣叩首在地的部下,甚至沒有人再回過頭看他一眼,而他弟弟則捧著那份圣旨膝行向前,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男人,正在從他弟弟手中接過這東西。他回過頭看著身后,身后是無數同樣叩拜在地的部下,只不過這些原本用敬畏目光看著他的部下,現在同樣沒有一個看著他。

  他們在誠惶誠恐地向著另一個人膜拜。

  “天可汗!”

  “天可汗!”

  這個稱呼仿佛帶著妖法般,在他耳邊不停地響著,然后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旋轉起來,然后越轉越快,逐漸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在同時他胸口一陣難受,而且伴隨著劇烈的頭疼。真得疼到仿佛炸裂般,疼到他忍不住抱著腦袋發出慘叫,很快他喉嚨里一股血腥傳來,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張開口,然后他的眼前一片血紅色……

  “這血噴的,真壯觀!”

  鎮南王看著仰頭噴血的林丹汗,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可憐的林丹汗終于被這些背叛者氣到吐血了,他這種飲食不科學的人一般胃都不好……

  氣到吐血其實是胃出血。

  雖然生氣好像和胃沒什么關系,但氣到吐血真是胃出血。

  鎮南王一邊研究著醫學問題,一邊看著林丹汗吐著血從馬背上墜落,而此刻居然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看著這位大汗,包括大汗的親弟弟,所有人都依舊跪伏在地上,叩拜著他們的天可汗。而且這種叩拜依舊在蔓延,甚至就連蘇布地那邊,那些臺吉,諾顏,塔布囊們也在紛紛拋棄他,選擇跑來向天可汗表現他們的忠心。

  不得不說這個結果讓楊信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知道這時候的蒙古各部就是一盤散沙,但一盤散沙到這種程度,還是讓他感覺有些夸張。

  可憐的林丹汗,原本歷史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還想在這種情況下一統草原,別說是他,就是他老祖宗復生,估計都沒本事做到啊,不過這樣也挺不錯的,說到底鎮南王對蒙古各部沒什么特殊感情。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屬于游牧民族的時代已經落幕,他們不會再有能力南下侵擾,未來他們就是一群普通的牧民,在槍炮的時代里能歌善舞下去。

  他們已經在能歌善舞了。

  鎮南王的目光轉向另一邊,本巴和囊努克等人,依然在用載歌載舞表現他們的心情,娛樂著城墻上的皇帝陛下。

  就在這時候,滿桂率領著一隊騎兵狂奔而來。

  他手中還提著一顆人頭。

  “臣薊鎮總兵滿桂叩見陛下,叛臣蘇布地為其部下斬殺,首級在此!”

  他下馬向天啟行禮說道。

  好吧,蘇布地被自己部下殺了,這也是必然的結果,林丹汗這邊都這樣了,他那邊當然要以他的人頭換取皇帝的寬恕。

  “平身,卿辛虧了!”

  天啟說道。

  “陛下,據其部下所說,是順天巡撫劉詔為他們打開的白馬關,而且劉詔還誘殺了試圖入關報信的敖目,另外宣府巡撫洪承疇亦知其南下。”

  滿桂說道。

  “都是一群亂臣賊子!”

  天啟恨恨地說道。

  緊接著他將目光轉向了楊信……

  “兄長,一切由兄長處置!”

  他說道。

  “臣遵旨!”

  在滿桂對這個稱呼愕然的目光中,楊信趕緊行禮說道。

  “至于此輩……”

  天啟看著外面一片跪伏的身影。

  這時候已經基本上沒有站著的了,數萬蒙古騎兵全都下馬,在他們的臺吉,諾顏,塔布囊們帶領下,跪倒在地叩拜他們的天可汗,而在他們前面,則是那些載歌載舞的。

  “之前給順誠王等人的那份圣旨作廢,順化王保留,就由粆圖承襲,但各部都分開,如何分封由兄處置,蘇布地的爵位廢除,所部同樣分開劃分牧區,也由兄來主持,讓孫傳庭派兵接管察罕浩特,那里能否墾荒耕種?”

  天啟說道。

  “回陛下,其地大致既遼國臨潢府城所在。”

  楊信說道。

  遼國臨潢府城和察罕浩特也就隔著百十里。

  “那咱們也設立一個臨潢府,契丹人能在那里建一座都城,咱們總不至于連契丹人都不如,沒有人口就想辦法遷移,此事交給兄!”

  天啟說道。

  “臣遵旨!”

  鎮南王趕緊說道。

  那里絕對可以墾荒,種別的不好說,但玉米絕對沒問題。

  話說大明也該把手真正伸進西拉木倫河了,之前孫傳庭其實已經在三江口修建了一座棱堡,作為遼河航運的上游終點和蒙古各部貿易,雖然西遼河無法通航,但沿著西遼河向西一直到經棚,這條線可是原本歷史上內地商人的吸血線。從三江口開始沿著西遼河,西拉木倫河就是臨潢的那個潢水,建立一串小的屯墾點,就可以為內地商人提供穩定的貿易市場。

  然后剩下就不用管了。

  那些奸商會讓草原人民知道什么是貪婪與狡猾。

  這些混蛋都能用假銀子欺騙善良的牧民啊!還放高利貸,自夸給牧民放貸就像挖不完的金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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