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急匆匆的讓座攆趕往延福宮的途中,也細細品味了一下這番鬧鬼事件的經過。
此次回京之后,趙桓雖然沒有與朱璉同行,但是朱璉也沒耽誤多久,就從燕京出發,回到了汴京。
因為趙桓去祈天臺祈福,去忠魂銘前悼念,他回到宮中的時間,反而在落后于朱璉。
朱璉回到宮中,仆人四散開來打掃,趙桓在殿上朝議之時,天色大雨滂沱,電閃雷鳴。
然后有一名宮人驚叫著有鬼,有膽子壯的人,就跟著那名宮人行至匯英樓的院墻處,果然看到了鬼。
一口深井旁邊,有幾個身著完全不是大宋的衣物的幾個宮女,正在往深井里扔著一個掙扎著的女子。
而這些宮女,約有十數人看到了。
那名稟報的宦官,滿臉驚慌的說道:“聞訊趕來的親從官,哪里能容得了歹人在我大宋皇宮作亂?手中樸刀武的虎虎生聲,箭矢帶著尖鳴,射向了這群來歷不明的宮人們!”
“說時遲,那時快!”
“樸刀和箭鏃射到那些宮女身上,直接穿了過去!撞在了井口上,發出了砰砰的響聲!此時天空劃過了一道漫了半個天的嘯雷,這幾個宮女掩著嘴角一笑,身影就淡淡的消失了。”
趙桓疑惑的看了一眼趙英,說道:“這宦官未進宮的時候,是個說書的?”
“官家圣明。”趙英看了一眼這個宮人,這個宮人還真是個說書的人。
“講的不錯。”趙桓點了點頭,延福宮已然到了。
朱璉抱著趙諶看到趙桓進來,神情甚是緊張的請了個安,說道:“官家萬安。”
“讓當時在場的人都過來,朕要親自過問。”趙桓坐在了主座上,面色極為嚴肅的說道。
“官家,臣妾當時也在場。”朱璉站了出來,臉上掛著迷茫和掩飾不住的恐懼。
趙桓支著腦袋,聽清楚了朱璉的敘述,講的不如那個出身說書人的宦官,但關鍵的地方都一樣。
刀劍無法傷其分毫、平白無故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白色人影。
趙桓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也就是說,有數十人看到了這些宮女,有數十人看到了宮女們刀槍不入,并且憑空消失了?”
趙桓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來到延福宮之前,他還以為又是一出巫蠱之禍。
漢武帝的巫蠱之禍,弄的父子反目成仇,最后以劉據和衛子夫的死結束。
而后漢武帝經過了深入的調查之后,才發現了這巫蠱之禍,卻是有人刻意構陷。
本來還以為是有人在故弄玄虛,或者幾個人目睹,將樹葉之類看成了人影,畢竟大雨滂沱的雨夜,昏暗之下,很容易看錯。
可是這憑空消失是怎么回事?數十人看到又不似作偽。
這要是擱后世,趙桓還以為是全息影像的新技術突破呢!
“趙英,你平日跑動的速度極快,可曾聽說過一種速度更快的武術嗎?”趙桓有些猶豫的問道。
“臣算是跑得快得了,這輕功乃是打小練出來的,臣自問跑起來沒人跑得過臣。”趙英對這個非常有信心,他的速度很快,但是能跑的讓人以為憑空消失的功夫,他還真沒聽說過。
“奇了怪了。”趙桓歪著腦袋,看著朱璉和親從官們的驚恐的模樣,覺得此事,怕是有古怪。
趙桓站了起來,有點不信邪的說道:“朕去看看。”
等到他趕到現場的時候,才發現親從官們做事還是很靠譜,整個匯英樓周圍都被圍了起來,旁人不得靠近。
眼下已經深夜,雨雖然停了,但是天空陰云未散,這匯英樓已然無了燈火,顯得更加黝黑。
匯英樓是趙桓專門騰出來,設立尚宮局的辦公地點,趙桓看到匯英樓牌坊上三個字的時候,心中愈發篤定了,絕對是有人在故弄玄虛。
他來到井口邊,探頭看下,深邃的洞口下仿佛擇人而噬一樣,陣陣冷氣撲面而來。
忽然一陣冷風拂過,趙桓渾身打了個冷戰,猛的打了個哆嗦。
“怪滲人的。”趙桓緊了緊衣物,站了起來,一回頭。
差點嚇的掉到井里去!
他的周圍赫然出現了幾個白乎乎的影子在飄動!
“護駕!”趙英大聲的喊著,站在了趙桓的身前,大聲的喊著,張開雙手,防止這些白色的影子撲將過來。
“你起來,腿都打哆嗦了,還裝。”趙桓拽開了趙英,興趣盎然的看著這白乎乎的影子。
這哪里是什么前朝宮女,哪里是什么人影,只是反光罷了。
趙桓用手撈了一把,趙英抓著官家的手臂說道:“官家,碰不得呀!”
“蜃景罷了。”趙桓無奈的搖頭,故作鎮定的說道。
他剛才低著頭看著井里,一回頭,旁邊幾團白影晃來晃去,也委實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下來,如果連他都慌了,那這皇宮上上下下必然是人心惶惶。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趙桓,仔細打量這模糊的白影,才發現,這壓根就不是什么鬼怪,反而像是反光。
“四處搜一下,看看哪里反的光。”趙桓明白了發生了什么之后,終于算是淡定下來。
親從官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反光的鏡面,匯英樓的宮墻有幾段,被涂上了極為光滑的涂料,這井邊本來就濕氣重,一下雨更是水氣彌漫,這鏡面墻一反射,打在水汽上,自然是模糊的白影。
大宋迷信,連孫博都給趙桓舉薦過郭京這種方士,遇到這種事自然心慌意亂,往鬼神之上聯想,更加不敢妄動。
趙桓盯著那光滑的墻壁,臉色肅然,鬧鬼的事找到了原因,但是趙桓心里卻愈發的沉重。
自己剛回京,就給自己準備了這么一份大禮,精心設計,通過趙佶傳話,離間自己和李清照。
又在匯英樓下設下這么一出鬧劇,其目的,不言而喻。
“去查一下,這段是什么時候修繕涂抹漆料的!”趙桓對著趙英說道。
不過趙桓對這次的查訪,壓根不報希望,既然做了這等事,就不會留下手腳給自己查。
在太歲頭上動土,還不把手腳做的干凈點,那豈不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