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作為從趙桓登基以來,就不斷支持他的巨賈,而且所作所為,皆不吝錢財。
不管是在收復大同府之后,擔心官家沒有銀錢封賞軍卒,由陳沖認捐的一千萬緡,還是河東路常平倉被流匪和地主洗劫一空,陳家出資兩千萬幫助河東百姓春耕。
而到平州運糧的過程中,陳家一直積極的從中聯合,在當時趙佶在臨安復政的政治環境下,依舊組織了一大批義商,馳援平州。
甚至被趙佶打劫過,不過童貫自己落水,導致失之交臂。
到最后結算的時候,也只是只收了官府的糧草錢,沒有收運費。
趙桓可是深知在沒有馳道的情況下,運費才是這個時代最昂貴的。
燕京、太原、云中、山海關、綏中、來州的復建,包括現在沈州毀城重建,陳家都在其背后積極配合趙桓的行動。
趙桓開關放民,兩百余萬的金國百姓入關的時候,陳家也是不遺余力的力挺官家政策,積極在江南籌措糧草。
即使是邊事逐漸轉化為了優勢,之后,陳家的生意因為圣眷的緣故,買賣遠涉漠北克烈部,積極聯合海外各國商賈,籌辦萬國展。
趙桓對商賈從開始的時候,也是和大宋價值觀一樣,甚至有些仇富。
當初陳家認捐一千萬緡財貨時候,趙桓就覺得他家里富裕,抄了他的家充國帑的打算。
但是時至今日,一切走上正軌之后,趙桓需要陳家繼續作為大宋商賈的榜樣。
做善事,做好事,緊跟官家腳步行事,錢帛就只是一個數字罷了。
趙桓看著陳子美依舊執著的模樣說道:“你陳家不是你一個人的陳家,你的背后站著的,還有很多從朕繼位至今,一直支持我大宋國政的商賈,你倒了,人心就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再說了,出身商賈就不能位列三公九卿。那是過去,他能不還能升為三公九卿,還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但是他的出身,絕對不是他進步的阻礙。”
岳飛是農家子,年輕的時候,甚至在韓琦那個韓家做過一段時間的仆役,甚至還當過底層巡警,就是那種沒有編制,隨時可以拿來頂罪的臨時工。
而岳飛的前幾次參軍,都是做的敢戰士,敢戰士還有個稱呼就是先登。
大約就是沖在最前面的軍卒,先登上城頭的人,而這些人死的最多。
趙桓也和岳飛聊起過往事,岳飛的過去,沒有任何的傳奇性可言,也沒有任何的戲劇性,普通的農家子,甚至連讀書都是有限。
韓世忠是個潑皮,出村的時候,整個村都在歡送。
這是趙桓手下最鋒利的兩把劍,而他們的出身也很普通。
陳子美緊蹙這眉頭說道:“草民按著官家的指示,成立了商會,此次交出塘口船塢,這商會自然也會由內帑或者戶部接手,不會耽誤官家的事。”
陳子美還在堅持,他之所以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高麗和官家的內帑爭利,其目的就是早點完成積累,把船塢一交,也落得個輕松。
可惜看官家的樣子,他這趟,怕是白跑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陳沖都那么大了,不用事事都替他想。”趙桓勸著陳子美,他這個父親是一個合格到溺愛的父親。
“高麗之事,你和趙英好好商量下,做出一個合作的章程來。”趙桓看了一眼趙英。
趙英做買賣,半路出家,怎么可能是陳子美這種經商多年的巨賈的對手?
趙英還能撐到現在,大概還是陳子美手下留情了。
“謹遵官家圣誨。”趙英碰了碰還在愣神的陳子美,陳子美一陣恍惚之后,俯首說道:“謹遵陛下圣喻。”
陳子美被趙英碰了一下,才了然,自己此時拒絕了官家,豈不是忤逆了陛下?
自己之前做的所有的事,都前功盡棄了,獻家財以謀孩子的前程,卻忤了陛下,實在不是一件美事。
趙桓滿意的點了點頭,趙英和陳子美去偏殿商量這高麗國的事情,高麗這塊蛋糕雖然算不是多么的肥美,但是依然不是內帑能夠獨吞的。
國帑、百姓都會參與其中。
而趙桓拿起一本札子,看著戰報撓頭不已,岳飛當初做敢戰士養下的每戰必沖鋒在前的毛病,一點都沒變。
至天德聞流匪虎嘯山林,飛時出視戰地,望見黃塵蔽天,自以四十騎突戰,飛重鎧躍馬,潛出賊右,突其陣,四十騎從之,飛左挾弓,右運矛,橫沖其陣,賊亂,大敗之。
趙桓頭皮發麻的看著這份由張憲這個內鬼寫的札子,岳飛這彪悍的戰斗力,依舊讓趙桓總覺得岳飛非人哉。
到了天德州,碰到了流匪聚集,他就是去視察敵情,看到敵人騎卒踏其的煙塵遮天蔽日,他自己率領了四十騎的背嵬軍,親自披甲潛伏在流匪的右側,突破其陣型。
他左手彎弓射箭,右手運長矛殺敵,橫行其間,流匪大亂,敗退。
這什么水平?
趙桓略顯有些詞窮,世之猛將說的多了,有點膩歪,趙桓想了想,批復了這道札子。
我宋之呂尚也。
呂尚就是姜子牙,武廟坐在首位的扛把子,趙桓非常滿意自己的評價。
而此時的會寧府內,韓昉的進勃極烈的儀式已經落下了帷幕,韓昉一臉坦然的接受了來自八歲的完顏亶的冊封,正式成為了文帥。
一戰成名韓昉在金人之中廣為傳唱,韓昉略有些志得意滿,但是想著金國這個爛攤子,也撐不了幾年了,也就不是太在意了。
完顏宗望從沈州趕到會寧府,也是震驚于韓昉的軍事天分,他笑著說道:“文帥,完顏宗磐、宗固、宗雅三人已經伏法,均以叛逆論處。此事乃是大事,我金國現在危在旦夕,敢問文帥有何等安國定邦之策?”
韓昉略微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完顏宗望問策,他也頗為無奈。
之前他提議的金人、契丹、漢兒統一標準的撫恤,到最后都沒通過,各府亂象,最終以殘暴結束。
“西帥,此時我金國最大的問題乃是外患,我以為,飛之威名戰功,暴于南北,首先這戰略上,我認為應該避開岳飛。”韓昉不準備在內政上再努力表現了,表現了金國勛貴也不同意。
在合理的政策都能被這群金人玩的稀巴爛,他已經對金國這幫勛貴們絕望了。
完顏宗望回到會寧府之后,并沒有收拾裴滿氏,這讓韓昉理解了完顏宗望的內心深處,其實是站在了勛貴的這一邊。
而這樣的不作為站臺,沒能品出味兒的朝臣,大概是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