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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八仙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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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

  長孫皇后看到承乾一襲青衫,腰里還掛把橫刀,忍不住皺起眉頭,“又要往外面跑”

  “老師最近在咸陽,我想去找他。”

  皇后苦口婆心勸道,“你父親現在洛陽,你留守長安監國,就得有個監國太子的樣。”

  “有李仆射和王令公兩位輔臣在主持政務便好,我天天憋在宮里也悶了。”

  秦瑯和兄弟無忌去洛陽才個多月,結果秦瑯又回來了。可是自回來后,秦瑯便有些心不在焉,對于朝堂政務這些,也不關注了。三天兩頭的在外面跑,經常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影。

  而承乾偏偏就最喜歡這個年輕的老師,陋幾天見不著就十分想念,整天念叨著。好多天又沒見秦瑯了,承乾便要微服去尋承乾去了。

  要說,自上次染痘之后,承乾表現還是十分不錯的,更成熟了。可就是性子仿佛也野了,或許是皇帝不在身邊的原因,承乾現在越來越坐不住殿,經常要往外跑。

  李靖和王珪也勸說不住太子。

  “母后,兒臣是有學問和政事要請教三郎。”承乾請求。

  皇后無奈,“要去也行,讓蘇將軍帶旅賁護衛。”

  “帶他們太礙事了,儀仗一擺,搞的雞飛狗跳還擾民。”

  太子出行,那也是要黃土墊道,凈水灑街,甚至所有人都要回避的。承乾還是喜歡便服出行。

  皇后讓步,可以不打儀仗,但還是需要由長孫家慶、長孫祥兄弟倆侍從,另外讓蘇定方與高侃帶一隊旅賁護衛隨行。

  “謝母后。”

  “早去早回,不可在外留戀貪玩,要不然你父皇在洛陽知曉了,定要派人來訓斥你。”

  “母后,兒臣是去向老師請教的。”

  承乾趕到咸陽時,秦瑯卻已經離開,去了三原縣。

  好在咸陽離三原倒也不過數十里,快馬很快就到。如今虛歲十二的承乾,這騎術也已經很不錯,騎著大宛良馬一路又追到三原秦莊。

  秦瑯現在雖還掛著參預朝政的宰相頭銜,可畢竟皇帝都在洛陽了。而他諸如京兆尹、翰林學士承旨、檢校吏部尚書這些實職差事也都免了,所以現在也就是頂著個閑差虛銜,倒也樂的輕松。

  回長安后,秦瑯整天在外跑,主要還是在忙著恢復生產的事。

  京畿各處的田莊要恢復耕作,養殖場也重新開欄,從山南巴蜀等地的養殖場調來種畜母畜。

  各個作坊、商鋪,也在陸續的恢復營業之中。

  只不過災情影響太大,疫情雖然過去了,但饑情還沒完全過去,大家現在都很窮,消費也不行。

  長安城雖已經取消了宵禁,平康坊也重又開市,但沒人。

  以往那種上萬士子聚集京師,無數商賈匯聚長安的熱鬧場面,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只要皇帝車駕一日不返京,那么十來萬南北禁軍,還有無數官員貴族以及他們的家眷隨從仆役等,也都暫時不會回來,那么商賈們肯定也都是往洛陽聚集而不是來長安。

  在李靖和王珪兩位輔政宰相的主持下,監國太子承乾放開了關中的糧食限制,現在一般百姓雖然還是要憑糧票定量供應限購,但已經允許商人們從關外運糧入關,并在登記后售賣了。

  只不過現在糧價依然極高。

  斗米二百多錢,這已經是武德九年和貞觀元年時的價格了,等到夏收后,估計能跌落一些,但大唐開國十來年了,糧食問題一直沒怎么解決,尤其是關中地區,所有關中的糧價估計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還是維持較高的位置。

  除非連續兩三年的豐年,百姓家里存了不少糧食,才可能真的跌落到正常一斗米二三十文的價格。

  如今但凡有點本事的大戶豪強,都在做這糧食生意。

  這些家伙在先前疫情嚴重的時候,大肆倒賣口罩,狠賺了一筆,如今又開始販起糧來了。

  頂級的門閥直接從交州廣州那邊運糧過來,更厲害點的,甚至能從林邑國、獅子國販糧過來,甚至還有的從倭國和新羅、百濟販糧過來。

  八方過海,各顯神通。

  當然,再低一點的一二流士族豪門,則會從那些頂級門閥手里拿糧。

  秦家也在運糧北上。

  武安州早就在做準備了,信風剛起時,第一支運糧船隊就出海了,跟著交州李大亮組織的糧船隊后面,沿海岸北上,一路到了揚州。

  秦瑯的船沒走杭州運河,而是入長江口,換江船一直運抵鄂州江夏,在那里再換船入漢江抵襄陽。在襄陽再次換上更小的船,入丹水進商州,在武關附近,改由陸路騾馬車拉入關到藍田,再由灞水上的船接運入京,在京郊長樂坡的廣運潭碼頭卸船。

  糧食進入長樂坡秦家糧倉,再轉調各地。

  另外還有一條路線是經桂林靈渠到永州入湘水,然后北上。

  這些糧食調運過來,成本極高。

  就算是從海上過來的,雖然海船載的多,路上轉運少,可在過了襄陽入丹水后,有多段都是要雇纖夫拉纖的,最后入關的那段,還必須得馬拉車載。

  若不是北方缺糧嚴重,誰也不會費這個勁從那么遙遠的嶺南運糧過來的。

  也因為如今北方災情,沿途雇傭人搬運裝卸、馱運趕車、背纖拉船等成本都很低,能掙點糧食,大家就滿足了,也不要求跟平常一樣價,甚至因為給糧船糧隊做事能直接用糧食抵工錢,所以大家都還爭搶著上。

  可就算如此,糧食到了長樂坡秦家糧倉后,管事算盤一拔拉,也不由的是驚嘆成本太高太高了。

  都說谷賤傷農,其實谷貴的時候更傷農,糧價大漲的時候,種田的百姓一般都反而是沒糧要買糧的那些人。

  極高的糧價,讓他們只能望而興嘆。

  朝廷給的救災糧太少,勉強能一天一頓稀的,夠干啥,只能吊著口命而已。要活命,就只能另外買糧了。

  可現在錢難賺,糧卻貴,幾乎是割韭菜一樣的收割著百姓。

  而那些先前雖然同樣遭受了災情損失的門閥士族豪強們,都開始利用資本開始收割百姓,放高利貸,高價糧,趁機買走百姓手里的田地,甚至是逼良為奴。

  糧價越高,百姓越不敢花錢,可最終錢又不是扔給了糧商。

  秦瑯雖然從嶺南一直源源不斷的運糧過來,但這些糧食成本也高,數量還有限,他也無法說顧及到所有人,只能先顧自己。

  作坊、商鋪恢復開工,田莊、養殖場也陸續復工。

  有多余的糧食,也只能說接濟下自家的佃戶、工人們先,至于其它百姓,秦瑯也受莫能助了。

  在那些大家族的操作之下,糧價在飛漲,可本應起平抑市場物價的平常倉,眼下卻難以發揮作用,因為要維持基本的救災糧發放,根本沒有余糧再在糧食市場上平價出售,以打壓高漲的糧價。

  糧商無人壓制,自然糧價節節高漲。

  而朝廷現在又希望借助這些糧商們的力量,增強從南方調糧的運力,所以也只能是捏著鼻子放開糧禁,任他們售賣。

  這種時候,也沒有誰敢說強行命令糧商們降價低價,因為只要這樣一搞,無利可圖的商人們就不會再費力的去運糧過來。

  于是乎,最終也只能是大家坐看這糧價的節節高升,對朝廷來說,唯一好消息就是大量貴族豪強商富們趨利加入之后,糧食北上數量確實大大增加了。

  秦瑯坐在那里看著下面管事們發來的報告,承乾笑著進來。

  “老師不聲不響來了三原,倒是讓孤追的好辛苦。”

  “殿下怎么來了”

  “老師這么久都不回京,呆在京師太悶了,就特來尋老師來了。”承乾顧不得一路辛苦,坐到秦瑯面前,“老師最近在忙什么”

  “忙些私事。”秦瑯簡單的說了下情況。

  “孤最近在宮里,也天天聽兩位宰相說糧價大漲的事情,還說轉運司常平倉的糧食太少了,只給給百姓個極少定量供給,百姓為了生存只能去買高價糧。”承乾望著秦瑯,“老師,你向來足智多謀,你定有辦法治一治那些黑心的糧商對不對”

  秦瑯看他語氣,看來也確實有認真聽政,不過年輕的太子對于許多事情的運轉也并不是很理解,更多的是想當然了。

  “殿下以為,應當如何應對當下糧價高漲的問題”

  秦瑯考問他。

  承乾摸了摸嘴唇,那里有剛剛生出的一圈小胡子,更讓添了幾分成熟。

  “孤覺得都是那些奸商一味貪利,故意抬高糧價,所以讓百姓受高價糧之苦,應當出臺法令,限制糧價,這樣百姓肯定高興。”

  秦瑯搖了搖頭。

  “殿下想的簡單了些,如果強行出臺法令限制糧價,后果會很嚴重。商人們無利可圖,就不會那么努力的販運糧食了,后果就是百姓雖然高興一時,可很快就會發現市場上糧食減少了,就算糧價限定不漲,可結果是無糧可買。”

  這是一個簡單的政治與經濟的關系,皇帝和宰相們都懂,但太子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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