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一刀砍下了儂忠的首級。
那顆怒睜著眼睛滿是不甘眼神的首級,飛向天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后掉到地上,沾滿泥污,猶自怒睜,死不瞑目。
秦瑯彎腰蹲下,把帶血的劍身在儂忠的衣襯上擦拭干凈,收刀回鞘。
馮山他們乘亂打開了北寨門后,對于秦瑯他們而言,一切便都結束了。早就暗里披甲備戰的秦勇秦用阿黃獨孤燕云諸將,紛紛策馬直沖寨內。等阿儂和儂忠等發現不對勁,一切都晚了。
鐵騎如虎入羊群。
橫掃一切。
他們甚至沒有給阿儂她們退回門關,或者是金雞垌的機會。
不到三千蠻丁,在左溪,也是支很強的力量了,若是正常情況下,依關守寨,確實沒有人能拿的下來。可他們遇到的是秦瑯,他麾下的親兵,都是來自關中的將門、豪強子弟,自幼習武,弓馬嫻熟。而他的親軍,更全是來自于塞外或嶺南等地的精銳。
在足夠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該出手時就出手,來之前,秦瑯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不是一人來的,他是帶著鷹犬爪牙來的。
面對門關,他志在必得。
他給阿儂夫人說的那些條件,也確實是真的。只要她們能夠接受這條件歸附,秦瑯還是樂于給他們一些不錯的待遇的。
可惜這位阿儂夫人人雖柔弱,可立場強硬,無奈只好用上乙計劃了。
秦瑯來大唐也是數年,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后,現在心態也已經有些大變,慢慢的適應了這個時代的許多觀念,所以一個蠻垌的什么歷史啊榮辱啊這些,他還真沒什么心思去理睬。
他們能夠順應秦瑯的計劃還好,若不能順應,那就干掉。
阿儂確實挺漂亮,可秦瑯還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忘記自己該做的事情。
阿儂夫人有些狼狽的站在一旁。
鐵騎一出,山蠻們就變成了土雞瓦狗。
阿儂夫人本也不是什么武藝就強的女豪俠,她只是聰慧能干,格局還行,有些手腕,但在絕對輾壓的實力面前,就束手無策了。
逃都沒逃掉,就被圍住成了俘虜。
若不是秦瑯交待過留她一命,只怕早就在亂軍中香消玉殞了。
秦瑯目光望向臉上有些臟亂的阿儂夫人,她此刻還有些驚魂未定,呆立在那。
“夫人受驚了!”
阿儂震驚之余,很快從小叔子儂忠的首級上移開目光,這個家伙死有余辜。若不是他做亂,今晚秦瑯也不可能偷襲得手。
她有些不太服氣。
“夫人,喝杯茶壓壓驚吧!”
白天在寨前秦瑯請她喝過茶,只是現在換到了北寨內。
北寨里,還遍地都是尸體。
夜色下,秦人舉著火把在打掃戰場,一些身受重傷還沒死的垌丁,被無情的補刀,首級還被割下來。
秦瑯動作嫻熟的在泡茶,茶泡好,推了一杯在她面前,又端了疊糕點過來。“這一夜辛苦了,好在天快亮了,黑夜總算要過去了,先吃點東西填下肚子吧。”
之前阿儂覺得秦瑯泡茶的動作很賞心悅目,可此時卻只覺得很厭煩。
這人表面上這般道貌岸然,沒想到卻滿肚子的奸詐無恥。
可看看四周,阿儂夫人心灰意冷。
雖然只是北寨口被破,門關還沒失守,金雞垌也還安全,可是近三千垌丁在此或殺或俘,這幾乎是整個金雞垌的青壯主力了。
尤其是垌中的長老等幾乎全都被一鍋端掉了,現在的門關和金雞寨,已經是寬虛無比。
金雞垌難以善全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的流下了眼淚。
秦瑯既然用計奪了北寨,又豈會放棄空虛的門關、金雞垌、青山垌的南寨?金雞垌無數代人的傳承,難道就要跟水口寨一樣下場?
她的兒子,難道也要跟黃天虎的兒子一樣被鐵鏈鎖著,拴在馬后到處拉著跑,屈辱的活著?
面對著這種局面,阿儂已經毫無辦法了。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
秦用提著銀錘過來。
“三郎,那些俘虜如何處置,是否全殺了,把人頭壘成京觀筑在路邊?”
秦瑯一直打量著阿儂,看到她眼神漸漸失彩,知道這個女人最后的一點傲氣和自信都已經被擊碎了。
“夫人,只要你們真心歸附,我之前的條件依然算數,不知道夫人還愿不愿意接受呢?”
阿儂卻勃然大怒,“姓秦的,你要殺便殺,何必再勁弄我?我原以為你是個有風度的貴人,想不到只是個無恥的小人!”
旁邊一眾被俘獲的寨中長老們都低著頭。
每個人都心情復雜。
現在想想,早知如此,悔不當初啊,先前若答應了秦瑯的條件,若他真能兌現,那也還不錯的。
“你要殺就殺,要剮就剮!”阿儂憤恨道。
秦瑯聽了一聲嘆息,女人情緒失控后是沒的道理可講的。
他對秦勇道,“那些俘虜先捆起來看押著,勞煩義兄率人馬去把門關、南寨和金雞、青山二垌都拿下來,沒問題吧?”
“反蠻青壯都在這了,其它幾處只是些老弱婦孺,若是我連這都拿不下來,那也不好意思再在三郎跟前廝混了,三郎等我好消息,我去去就回。”
“義兄拿下金雞垌,記得莫要傷了那小寨主性命!”
秦瑯說完,自顧自的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吃了起來。
東方現魚肚白。
天亮了。
阿儂夫人見那鐵甲染血的騎士又要去攻垌寨,不由驚慌。
自家人知自家事,沒有了青壯的關城和垌寨,是絕對不可能扛的住這些虎狼騎士的攻打的。
她有些氣極敗壞的喊道,“我們若歸順,你真的說話算話?”
秦瑯吃完一塊桂花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夫人,你剛才的回答讓我很不滿意,現在我的條件改了。金雞垌和下面各溪垌開寨歸降,并且還要再加一個條件,我才能寬恕你們。”
“什么條件?”阿儂知道這個附加條件絕不會簡單。
秦瑯走上前,伸出右手,手捏起了阿儂的下巴。
“這個附加條件便是夫人你嫁給我,還要帶著你的兒女嫁過來,他們兄妹還得喊我父親。”
“你乘人之危!”
秦瑯見她有些惱羞成怒,粉面煞白,平靜的說道,“這不是什么乘人之危,而是對你們的懲罰,也是對我們雙方的保障,畢竟鑒于你之前的態度,這是個保障。我如何能相信我這樣輕松的放過你們后,你們事后會不會反悔,或者再來反叛?”
“你嫁給我做妾,你的兒子認我做父親,那么如此一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之前的過往就可以一筆勾銷,我讓我兒子做門縣縣令,繼續統領金雞垌諸溪垌,也能放心了,你們呢,也有了個保障,不用擔心我什么時候再對你們出手,這豈不是兩好合一好?”
阿儂緊咬銀牙,明顯不相信秦瑯的話。
“當然,夫人你放心,我之前也說過我這人吧,雖有點貪財好色的毛病吧,但從不強人所難。所以你嫁給我做妾,只是做給外面人看的,以安眾心。你只有一天不愿意,我便絕不會強迫于你的,除非哪一天,你真心情愿的時候。”
秦瑯這話,阿儂不信。
這些個臭男人,從年輕的到年老的,怎么可能納她為妾后,還能不想著要占她的身子?
“好好想想吧,機會只有最后一次了!”秦瑯說完,松開手指,背手離開。
阿儂臉上陰晴不定。
心中天人交戰。
秦瑯的條件,對于完全失敗的阿儂她們來說,已經是非常不錯了,起碼金雞垌還能保存下來,只是將失去門關這個險隘關城。另外就是以后得向秦瑯交稅服役,得聽從他的命令,做他的封民。
可起碼還保存了垌寨,像那水口黃家,可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先前,他們還有一點點反抗的資本,可現在,已經被人把刀架到了脖頸上了。
阿儂還在猶豫。
可好多長老們已經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他們紛紛出聲勸說阿儂。
“夫人,為了垌寨,為了寨里的大家,你就請委屈一下,答應了衛國公吧。”
“是啊,給衛國公做妾,也不錯啊。”
“小寨主認了衛國公做父親,也能保障他的地位啊。”
這些無恥的家伙,阿儂越聽越氣,越聽越覺得悲哀。還有些先前支持儂忠,甚至隨他發起內亂的家伙,這刻也居然還有臉來勸說他嫁給秦瑯為妾,讓她的兒子認秦瑯做父,還說什么這是對她們娘倆好,對大家好。
聽著就惡心。
“夫人啊,咱們溪垌傳承了多少代啊,多少代人的心血家業啊,又事關上萬人的性命啊,你就算是委屈,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著血往肚里咽啊。”
“就是,況且衛國公不也保證,絕不強逼你,只是要你嫁過去做個表態,只要你不愿意,他就絕不會強迫要你身子的。”
“咱們溪垌傳了這么多代,不能在咱們手里毀了啊!”
“夫人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子女兒孫從此為奴為婢吧?”
一聲聲勸,讓阿儂聽的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