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轉過天一大早韓飛就被一股燥熱弄醒，起身一看，渾身已經濕透了，那臺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空調咿咿呀呀的叫喚、抖動，讓人懷疑它會不會在某個時間段掙脫釘子的束縛從墻上掉下來。
打開手機一看，發現才凌晨六點半，見蔣輕侯還在呼呼大睡，韓飛擦了把臉，拿起劇本起身出了房門，賓館外的空氣倒是清爽不少，雖然氣溫很高，卻沒有房間里的燥熱。
翻開劇本韓飛繼續研究，聽蔣輕侯說，最近劇組都在趕男一男二的角色，應該還沒那么快輪到他，不過提前準備總沒壞處。
賓館旁邊就是公園，韓飛發現公園的椅子都被一些群演霸占了，甚至許多人就用紙皮墊著睡在地上，對于群演這樣沒有固定收入的群體，夏天公園宿營的確是一個很好的省錢手段。
“臥槽，誰他媽把我行李偷了？”一個面嫩的男孩醒來后一聲怒罵。
咳咳，好吧，如果沒有把行李放在朋友那兒，或者衣服破到壓根就沒人能穿，那這個方法很顯然不適合你。
韓飛找了個石板坐下來，翻開劇本研讀，把其中一些重要的臺詞框下來，這也是他通過演話劇得來的經驗，臺詞是演員表達人物心態、情緒最直接的方式，一部成熟的劇本每一句臺詞都是精華。
對于“麥克”這個角色來說，也是如此，他的臺詞并不多，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句，韓飛的任務就是把這個人物摸透，然后在這些臺詞說完之前，讓觀眾記住自己。
不多時，韓飛手里的劇本就已經被畫得面目全非了，看了一眼手機，發現竟然已經快八點了，趕緊買了早餐往賓館跑。
蔣輕侯被叫醒后一看時間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不急，還早著呢。”
“不是通知說八點鐘開工嗎？”韓飛問。
“嗨，等你到了劇組就知道了。”蔣輕侯不緊不慢的吃著早餐，這才帶頭出門。
其實要說起來大胡子這部戲壓根就不需要到橫店來拍，畢竟是現代戲，也用不著這邊的古代景觀，劇蔣輕侯說，之所以會選擇來橫店拍最主要的原因是這邊的群演便宜。
原本韓飛還有些不以為然，畢竟就算是古惑仔頂多也就一兩百個群演到頂了，可真正到達現場后，韓飛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特么要不是在橫店估計早就被人舉報非法集會了。
放眼望去，起碼有七八百名群演，看樣子應該是有三個群頭領著，亂糟糟的組成了三個方陣，韓飛也在其中發現了昨晚燒烤攤見到的那個吳輝，別說，今天看他打扮得人模狗樣的，還真像那么回事。
“其實這點群演吳輝一個人就搞定了，知道劇組為什么要找三個群頭嗎？”蔣輕侯拍拍韓飛的肩膀。
韓飛沉聲道：“相互制衡？”
“聰明，客大欺店，這些群頭一個個都賊著呢，平時吃空餉那都是常規操作，他們就像是草原上的禿鷲，貪婪的盯著每一個會成為食物的東西！”蔣輕侯的聲音充滿著厭惡。
韓飛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個渾身瘦得皮包骨似的男孩，正掙扎在死亡邊緣，一只禿鷲身形看起來比男孩還要高大，它就這么冷冷的蹲在男孩身后，靜靜等待他的死亡，而天空還有一大群禿鷲也在男孩上空盤旋。
“是不是太夸張了？”韓飛打了個哆嗦。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蔣輕侯聳聳肩。
臨近九點，大胡子跟制片人這才姍姍來遲，三個群演很快迎了上去，點頭哈腰說著什么，大胡子坐在椅子上似乎說了句什么笑了起來，眾人也跟著一陣大笑。
突然就聽大胡子一聲大喝：“侯子，把劇組都給老子圍起來，狗娘養的，特么一個個給老子點數。”
很快群演人群中一陣騷亂，蔣輕侯帶著兩個劇務分別開始算人頭，但是讓韓飛疑惑的是黃輝三人雖然面色有些難看，卻似乎并沒有太過擔心。
很快蔣輕侯點完人數交給了大胡子，大胡子一看筆記本，狠狠摔在地上：“你們還真是夠狠的啊，我要了一千人，你們就敢吃兩百五十四個人頭的空餉。好在我特么的不打仗，要不然被你們坑得命都沒了！”
黃輝三人對視一眼趕緊解釋：“萬導，你誤會了，實在是最近人手不夠，再加上一些生病的.......”
“少雞兒給老子扯淡，你們那點花花腸子老子還不清楚？”大胡子一陣冷笑。
接著大胡子又狠狠罵了他們一頓，制片人一看差不多了，插話道：“萬導，我看他們也不是存心的，要不今天就先這么著，明天讓他們把人補足了，這拍攝進度總不好拖著不是？”
“對~~~我們明天一定把人給補足咯。”黃輝三人連連保證。
“行了，就這么吧，趕緊滾蛋，老子看見你們就煩！”大胡子罵罵咧咧的站起身。
一場鬧劇看似完結，不過韓飛明白，要想讓群頭不吃空餉，不克扣群演薪水，那是不可能的，今天這一幕說白了就是大胡子跟制片人聯合導的一出戲，目的就是敲打黃輝三人，這是我的劇組，我說了算，你們都別太過分。
但也僅此而已，劇組跟群頭算是互相依存的關系，就好像企業跟中介公司，中介公司雖然兩頭吃，可它的存在不僅僅是幫助劇組快速招到群演，更重要的是幫助劇組管理群演，否則光靠劇組這些人，要管理動輒成百上千的群演，光是管理成本就夠劇組喝一壺了。
“行了，別看熱鬧了，我先帶你去拍定妝照。”蔣輕侯拍拍韓飛的肩膀。
韓飛愣了一下，其實他到現在還沒有看過完整的劇本，也不知道“麥克”這個角色到底算是幾號人物，不過能夠拍定妝照，很顯然“麥克”這個角色在劇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要高。
似乎每個男化妝師都有一顆成為托尼老師的夢想，給韓飛化妝這位也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韓飛總覺得這貨有點娘里娘氣的。
“哇塞，帥呆了！”
韓飛實在有些遭不住，趕緊起身去隔壁試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