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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離別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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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里陰霾密布,局勢險惡。

  棲俠洞卻一派祥和,蝦蚌兩族歡樂嬉游,陶醉于自然的涓涓細流。

  袁小青躺在棲俠宮外的道場上,抱著一壇猴兒酒,醉醺醺的喝著,老師離家這些天,他不知宿醉了多少次。

  六年前他開始學釀酒,手藝是越發純熟,但他偶爾才敢饞下嘴,因為老師在家盯著,他不敢偷喝太多,如今沒了約束,膽子開始變大。

  “青弟,你還是到山底洞府睡大覺罷,萬一老師突然回來,看見你爛醉如泥,又要處罰你。”朱九戒忽閃蚌殼,在一旁勸說,其實他也饞酒,但老師叮囑他不敢忘,隔三差五從山底溜上來,他已經是小心翼翼了。

  “如果老師回來,孩兒們肯定先蹦跶,俺聽見動靜就去迎接,他逮不到俺,逮不到!”袁小青打著酒嗝:“大師兄,二師姐都干什么去了?”

  “老師離開前,把鱷賊與鮫賊帶走,洞外沒了巡邏,他們都去看門。”朱九戒很納悶,老師每次離家前,總讓他老老實實潛藏山底,從不給他分派任務,這般特殊照顧,讓他過意不去,和袁小青商量:“要不,咱也去巡邏?”

  “你有什么本事巡邏?”袁小青嘲笑他:“你不添麻煩已經謝天謝地啦,不然老師為什么讓俺保護你?”

  朱九戒被傷了自尊,氣呼呼的說:“等老師回來,我一定求他傳授我妖法,等我練會了打殺人賊的神通,咱們可以打擂比武,看看是我保護你,還是你保護我……唉,青弟,你怎么現在就動手?勝之不武啊!快住手,為兄和你鬧著玩呢……”

  袁小青躥起來,朝他蚌殼上猛拍,他順著道場躲躲閃閃。

  鬧了一會兒,忽感一陣激風刮來,攪的他們險些栽倒,慌忙扭頭一看,見袁河已經立在棲俠宮的大門外。

  “啊,老師!”袁小青大喜,一步跳到跟前:“你怎么憑空就冒出來了?能不能把這神通傳授給孩兒?”

  弟子也想學!朱九戒在心里這么說,卻是沒敢張口。

  袁河嗅到他們身上的酒氣,但一想到他們有可能死在大祭下,便放任未管,只朝朱九戒揮揮手:“去把你師兄師姐全都叫回來。”

  朱九戒領命去辦。

  袁河盤坐下來,問袁小青:“當年那根號角,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袁小青只說是在一處野鬼扎堆的峽谷內尋到了號角,至于具體位置,袁河當時并沒有細問。

  “孩兒自幼長在積雷大澤,澤外的天地一概不認識,只知道那是一座峽谷,卻不清楚叫甚名誰!當時孩兒剛和青姐姐分別,她見多識廣,應該認得!”

  “峽谷附近可有什么奇特標志嗎?”

  “標志?最大的標志就是破破爛爛!峽谷外的山峰奇形怪狀,要么少了山頭,要么斷了山腰,要么直接倒塌,像是有誰在那里打斗過,孩兒記得回去的路,如果老師你真想去找,孩兒保準找的到!”

  袁河聽了不再追問,自顧想著心事。

  袁小青見他面色嚴肅,抓耳撓腮陪在一旁。

  等俠崇文師兄妹回來,正欲歡歡喜喜的見禮,卻被袁河一并攔住,回身指向棲俠宮:“閑話不用說,你們快快潛入山底洞府,等會兒我也會下去。”

  他催促的急迫,弟子們不敢問詢,當即涌進朱九戒的寢宮,一個接一個跳進了靈池里。

  隨后,袁河祭出十八桿墨云陣旗,使用烏賊靈墨把整座棲俠山徹底封鎖。

  漆黑的墨汁剛剛彌漫河水,百里外的一座山頭上,云克邪旋即閉了銀目,凝眉嘀咕:“這猴兒好深的心機,似乎料準我會追蹤他,竟然使用墨云破了我的水睛術!但跟在他后邊,完全是出于保護,竟然百般防備于我,他區區一頭小卒子,能有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呢,真以為我稀罕去瞧他!哼!”

  話是這么說,心里卻總想一探究竟,他有妖師境的修為,即使不施展千里目天賦,也能使用神念探測,但他萬萬想不到,袁河身上竟然攜有異寶,神念剛剛擴散到棲俠洞水域,即被一股猴兒叫聲給阻隔,再不能前進半步。

  “咦?這又是什么寶貝?”法術屢屢被破,云克邪卻不怒反喜:“攜帶這種克制神念的寶物,將來逃亡時,可是一大助力啊。”

  出于拉攏需要,云克邪按下闖入棲俠洞的念頭,他暫時不能與袁河爆發沖突,這不利于將來的合作,于是在山頭盤坐下來,靜等著袁河回歸。

  此時袁河已經落入山底洞府,手上托著筑夢石,默然打量著石塊動靜。

  弟子們望見筑夢石在他掌上蹦蹦跳跳,片刻后又靜止不動,皆是好奇不已。

  袁河并不知道云克邪跟在后面,這么做完全是出于謹慎,想不到云克邪真就追來了。

  但是有墨云旗與筑夢石的保護,云克邪別想探查到他的一舉一動。

  他見筑夢石沒了反應,飛快取出號角與無花珠。

  返家途中他祭煉過無花珠,珠內封印的綠液并不是靈水,而像是某種猿類的真血,他把妖力注入進去,能感應到血氣在澎湃散發。

  這幾年他也研究過號角,排斥所有妖血,滴在上面不起任何作用,他準備攝取無花珠內的真血,看看號角是否能夠吸收。

  想到這里,他蓄積妖力裹住無花珠,攝出一滴綠液,懸在號角上,緩慢灑落。

  原本平平無奇的號角,被綠滴滲入后,忽的亮起光芒。

  “你們靠近些!”

  弟子們聞言,即刻挪挪身子,聚在了一塊,見袁河對準角口一吹,閃著綠光的角風撲面吹來,很快罩住他們全身。

  呼!一下,就好似隱身了一樣,角風急出急散,潰散一刻,弟子們也消失在原地。

  這座洞府并不大,只有三五丈的空間,通體使用金光琉璃鋪建,如果他們全被入微,袁河一定能窺見到痕跡。

  誰知袁河垂頭看了看,地面上遍布青苔,肉眼竟不能搜索他們的位置。

  不過袁河長有靈耳,聲音卻聽的清清楚楚。

  “我們明明是在洞府內,怎么一下子到了草叢里?”

  “老師呢,他在什么地方?”

  “快看!老師站在遠方,天呀,他身軀怎么變的這么大?山巒都比不過他!”

  “不對!是我們變小了!”袁小青從青苔里鉆出來,肉身比螞蟻還小,他舉著雙臂,上蹦下跳的呼喊,在他的視線內,袁河就是千丈大的巨猿,但他心里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莫名。

  袁河已經捕捉到他們的位置,手掌貼住地面,說道:“你們跳到掌心來!”

  手掌也如懸崖一般,但是毛發濃密,他們可以輕松攀登。

  到了掌上,袁小青先翻幾個跟斗,他哈哈著說:“老師,自從孩兒得了這根號角,做夢都想把自個也變小,今天可算如愿以償了。”

  隨著手掌抬高,弟子們距離袁河的臉龐越來越近,朱九戒明知袁河是老師,卻仍被龐然大物的體格給嚇到,喊道:“老師,把弟子變回來罷,要是弟子不小心掉下了手掌,恐怕要摔的粉身碎骨了。”

  袁河卻沒有同意,號角上的綠光已經消退,活物的每一次變小與放大,必須借助無花珠的綠液,但綠液儲量極少,任何一滴都不能浪費。

  袁河要等待一些年月,看看他們會不會自行恢復本體。

  云克邪曾說,倘若只使用綠液施法,入微的時限最多堅持一炷香,他判斷加上號角,能把這幾個弟子永久入微,卻也僅僅是猜測。

  “我知道你們心里害怕,但這是救你們的唯一辦法,從今往后,你們要適應縮小的生活。”

  袁小青可一點不怕,他巴不得變小呢,誰也抓不著他。

  袁河把地面清理干凈,讓他們下了手掌:“大河里會有一場浩劫降下,我們師徒必須分別不可。”

  “什么!老師你要走了嗎?”俠崇文又驚又慌:“老師你要去哪里,弟子愿意追隨左右,雖然弟子沒甚么本事,但弟子愿為老師赴湯蹈火,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是貶義詞,他用的不對,生生破壞了氣氛,但這是袁河教化不給力,聽見他這么說,免不了一番感慨。

  “老師你不能走,咱們說好了,死了不分開,你去哪里,孩兒就去哪!”袁小青幾欲嚎啕,假如棲俠洞沒了袁河,他繼續住下來也了無生趣。

  朱九戒似袁小青一樣哽咽:“弟子以后事事聽話,若是再觸犯門規,弟子就以死謝罪,老師你留下來罷!”

  只有薛無垢與俠姿兩頭女妖頗是平靜,默默聽著袁河講話,也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我必須要走,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什么時候能回來,我也不知道,你們須自行保重。”袁河取出幾件寶物,使用號角縮小,逐一送給他們:

  “崇文,這一柄靈耳玉佩,能使我的聽音神通,你可掛在胸前溫養祭煉,無垢,為師給你準備幾部煉器功法,你自行參悟,你煉化真血時遺留不少妖族真骸,一并交給你,若你學法有成,可以自己煉寶。”

  煉器功法都不是什么相樣的絕學,講實話,袁河這個師傅的妖法本領可是不敢恭維。

  薛無垢張著蚌殼,仰天詢問:“老師你需要真血練功,弟子想跟在你身邊出力,你能否恩準?”

  “我沒有辦法帶上你們。”袁河不再需要她幫忙煉化真血,他有辟邪霞蚣的完整遺骸,可以直接抽取蚣血。

  至于筑夢石,這寶貝能克制神念,他不準備煉化,‘吸星斗云’尚缺兩種真血沒有齊集圓滿,但云克邪讓他加快練功速度,他會找云克邪當面索要。

  薛無垢聽他這么講,從蚌殼內吐出兩顆血珠:“這些年,弟子孕化兩顆無垢蚌珠,每年又抽取肉身一絲精血,煉入珠內,品質追的上斬骨期妖將,請老師一定留下。”

  跟隨老師十年,沒有一頭蚌族孩兒死于非命,這份恩情她牢記在心,如今老師執意要走,她呈交了最后一次貢品,然后要把責任放在蚌族孩兒身上。

  大河水族的宿命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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