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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最后的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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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荒蕪古樹子體?”

  高高的硝樓上,倪坤眺望著十數里開外,山峰之上,那棵樹身純白、予人圣潔優雅之感的巨樹,不無驚嘆地說道:

  “真是漂亮啊……我原本以為,那會是一棵沒有樹葉,樹枝畸形仿佛鬼爪的枯樹來著。”

  陸昔顏手搭涼蓬,遠望純白圣樹,也是一臉感慨:“真的是很會裝啊。明明是要將森林變成荒漠的邪神子體,看上去卻那么地高貴神圣……最古之神們果然有一套。”

  正說時,忽有巨大的陰影,自天空投射下來。

  倪坤二人抬頭一看,就見三艘長達一百五十多米的硬殼飛艇,正呈品字形編隊,在幾十架雙翼戰機的保護下,向著巨樹所在的山峰上空飛去。

  看到那巨大的空中堡壘,營地里的士兵們,無不揮舞著帽子,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今天,是向著“圣山”進軍的第八十二天。

  經過將近三個月的長途跋涉,軍團前鋒,已然進抵至“圣山”附近。

  其實,從河邊前進基地到“圣山”,行軍距離不過四百余里。

  之所以走了這么久,與森林之子的襲擾倒是毫無關系,純粹是受到了環境限制。

  即使有森林之子轉化的血仆帶路,能找到最為合理的行軍路線,前往圣山這一路上,也沒有任何一條可供大軍通行的道路,更別提能夠運送大炮等重裝備的路線了。

  所有的道路,都必須臨時開辟。

  所以這一路上,數萬人的龐大軍團,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伐木開路、建設營地。

  仗是沒得打的。

  森林之子們引以為豪的叢林天賦,在赤無極等魔頭們面前不值一提。

  森林之子們試圖截斷后勤的努力,也被赤無極等人輕松挫敗——他們每隔二十里,便修建一座兵站。以血仆、骸骨傀儡、血肉尸傀這些無須食水,無需休息,可以全天候警戒的戰斗兵器為主力,輔以少量人類雜兵,就可以將兵站守衛得滴水不漏。

  森林之子們屢次試圖夜襲兵站,焚燒彈藥糧草,結果卻是沒有一次能夠得手,反而犧牲了不少優秀的戰士,壯大了赤無極和丁隱手下的傀儡兵團。

  到了今天。

  軍團前鋒,已經前進到可以肉眼看到“圣樹”的距離。

  接下來,只需要將重炮運到,就可以架起火炮,向著“圣樹”傾瀉炮彈。

  在這段時日,倪坤與陸昔顏也再沒有找到抓單的機會。

  曹真等小魔頭,再沒有單獨行動過,宿營時也都與他們的師父們住在一起。

  赤無極等老魔雖然外出頻繁,經常要出去對付森林之子,可他們也是從來不曾單獨行動。

  每次都是兩個老魔頭,帶上的各自徒弟,以及大隊的血仆、骸骨戰儡、血肉尸傀抱團行動。

  倪坤甚至發現,當魔頭們外出時,那些把守在外圍的骸骨戰儡、血肉尸儡身上,都捆綁著炸藥包、手榴彈,明顯是受到了倪坤他們的啟發。

  既然老少魔頭們行事謹慎,戒備森嚴,那倪坤與陸昔顏自然不會再魯莽行事,而是抓緊時間修煉。

  雖然身在軍營,倪坤與陸昔顏也有辦法修煉。

  每天伐木開路、建設營地等體力勞動,就是極好的煉體機會。

  即使夜里宿營,兩人也可以用不驚動其他人的呼吸法,修煉強化內臟。

  八十多天下來,倪坤的體魄、力量,比上次強襲莊鵬飛時,又變強了不止一籌。

  陸昔顏修煉的速度比他稍慢一些,但比起初臨荒蕪絕地時,也有了極大的提升。

  可惜,他們不能一直修煉下去,直到能輕松碾壓赤無極等人。

  因為倘若一切順利的話,可能用不了幾天,荒蕪古樹的子體,就將被迫跑路,或是被徹底摧毀。

  此刻。

  重炮大多還在運送途中,尚未部署到位,以三艘最先進的硬殼飛艇為核心的空中部隊,就已經展開了針對荒蕪古樹子體的第一波試探性攻擊。

  在倪坤與陸昔顏沉默的注視下。

  在滿營的歡呼聲中。

  三艘由幾十架雙翼戰機護航的飛艇,以看似緩慢,實則快逾奔馬的速度,向著圣山逼近。

  突然,那覆蓋了整個山頭的圣樹冠蓋之上,升騰起一片巨大的“烏云”,迎著空中部隊席卷而去。

  倪坤與陸昔顏看得清楚,那片烏云,分明是由無數的鳥類組成。

  從小小的麻雀、白頭翁,到翼展超過兩米的巨鷹,無數的禽鳥匯聚成一團遮天蔽日的烏云,向著空中部隊展開了逆襲。

  看到這一幕,倪坤不禁搖了搖頭:“空中部隊完蛋了。”

  說話時,護航的戰機與飛艇同時開火,將禽鳥成片掃落。

  但這并沒有任何作用。

  那烏云般巨大的鳥群,很快就將空中部隊席卷進去。

  鳥兒們成群結隊地撞進飛機的螺旋槳,瘋狂攻擊著飛行員,戰機一架接一架地墜落下來,摔得粉碎。

  就連那看似威武霸氣的飛艇,都在鳥群的攻擊下停止了前進,在空中笨拙地緩緩調頭,試圖脫離接解。

  照常理,即使是翼展兩米的巨鷹,也不可能輕易撕破飛艇氣囊的硬質外殼。即使僥幸擊破了飛艇外殼,也不應該能引燃氣囊。

  可灌滿的氫氣的氣囊,偏偏就飛快地起火燃燒了起來。

  于是那三艘巨大的飛艇,最終無一逃脫。

  全都在空中燒成了巨大的火球,轟然墜毀在森林之中。

  空中短短十幾分鐘,空中部落就已全軍覆沒。

  這巨大的損失,令方才還歡呼喧天的前鋒營地一片死寂,士氣一時大沮。

  在營地中央觀看了這一戰的赤無極等人,同樣皺著眉頭,滿臉不解。

  “森林之子雖然有指揮動物的天賦,可能力有限。即使是綠祭司,一次也最多只能指揮不超過十只的動物。就算所有部落的綠祭司,全員集結在圣山之上,又能有多少個綠祭司?怎可能驅使如此龐大的鳥群?”

  “也許并不是森林之子驅使的鳥群。也許是荒蕪古樹子體,親自聚集并驅使了鳥群。荒蕪古樹雖然智慧不高,其子體也沒有多少智慧,但畢竟還是有自保的本能……”

  “那飛艇瞬間起火是怎么回事?普通禽鳥,又非靈禽妖獸,怎會放火?”

  赤無極等大小魔頭疑惑討論時,卻并不知道,純白的圣樹下,身著翠綠長裙,頭戴花枝,手持一根純白的木杖,身邊簇擁著十幾位森林之子的虛夜月,看著山下樹林中,那飛艇墜落后,燃起的巨大煙柱,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開局失利,赤無極等人雖然疑惑,卻并不沮喪。

  因為他們真正的殺手锏,乃是擁有兩百多門輕重火炮的炮兵集團。

  只要大炮運到,部署完畢,根本無需上山,就能遠程轟炸荒蕪古樹子體。

  而其余部隊要做的,就是構筑好防線,將炮兵陣地四面八方守得滴水不漏,防范森林之子們的垂死反撲。

  三天后。

  后續部隊陸續抵達,輕重火炮也陸續運抵。

  在這三天中,兩千多不知疲倦、力大無窮的骸骨戰儡、血肉尸傀,日夜不停地砍伐樹木,伐倒了大片樹林。

  古通天、司徒尚師徒,亦是毫不吝惜地消耗上千條魂魄,施法改變地形,平整出大片的空地。

  軍隊亦在空地四面展開,挖掘戰壕,構筑陣地。

  短短三天時間,巨大而復雜的陣地,就已經構筑完畢。士兵進入四面防線,火炮亦已展開部署。

  在此期間,森林之子們發起了兩次試探性的夜襲,皆被在外圍游曳警戒的血仆擊潰。

  然后,森林之子們就放棄了試探。

  他們直接梭哈了。

  重炮運抵的當天午夜。

  數以萬計的森林之子,自四面八方,向陣地發起了沖鋒。

  與他們并肩沖鋒的,還有數千頭森林動物。

  既有虎豹、棕熊、森林狼等猛獸,亦有大象、梅花鹿、巖羊、野牛等草食動物。

  如此龐大的數量,即使陣地外圍有數百名血仆游曳警戒,也根本無力抵擋,單薄的警戒線瞬間就被沖垮。

  接下來,血戰開始了。

  作為普通的底層小兵,倪坤和陸昔顏,理所當然是在蹲在一線戰壕里過夜的。

  不過聽到陣地外的森林里,傳來驚天動地的沖鋒聲后,倪坤和陸昔顏無視連隊長官的怒吼,把槍一扔,飛快地離開了一線戰壕,借著午夜陰影的掩護,順著交通壕向著陣地后方潛行而去。

  脫離一線時,身后傳來震耳欲聾的機槍聲,以及森林之子狂熱的戰吼。

  倪坤沒有回頭去看,只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即使是在午夜,即使森林之子們有著非凡的靈敏和速度,想要擊破有著機槍鐵絲網的穩固陣地,亦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

  在圣樹的“注視”下,或許有著夜戰專精的森林之子們,能夠創造出奇跡吧。

  可即使擊破了外圍防線,后面還有著整整四道防線。

  在倪坤看來,即使森林之子們流盡最后一滴血,也不可能一口氣沖破所有的防線,殺到陣地中央,摧毀火炮陣地。

  而倪坤和陸昔顏雖然想干掉赤無極等人,卻也不會幫助森林之子。

  因為他們也需要趕走或是摧毀荒蕪古樹子體,以離開這荒蕪絕地。

  就在倪坤和陸昔顏向著陣地后方潛去時。

  已經大部展開的輕重火炮,發出了狂暴的咆哮。

  但炮彈的落點,并非正自四面八方,向著陣地沖鋒的森林之子大軍。

  在森林之子發起決死沖鋒之時,赤無極等人無視他們的瘋狂反撲,直接命令炮群開火,對十幾里外的圣樹展開了轟炸。

  五十米直徑的樹干,覆蓋整個山頭的樹冠,令那純白圣樹,成為了炮兵們最好的靶子。一百多門火炮的首輪開火,幾乎全部命中目標。甚至有不少炮彈,精確命中了樹冠、樹身。

  圣山之上,騰起了巨大的火球。純白的圣樹,在硝煙與烈焰中顫抖。

  看到圣樹受創,森林之子們變得更加狂暴,即使身體被子彈撕裂,在流盡最后一滴血,失去最后一絲力氣前,亦咬著牙不停奔跑,用自己的身軀,為身后的戰友做最后的掩護,讓他們能夠沖得近一點,更近一點……

  面對著咆哮的輕重機槍,面對著戰壕里不斷響起的排槍,森林之子無人退縮,無人逃跑,每一個戰士,無論男女,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了所有的能量。

  然后,第一道防線就崩潰了。

  短短三分鐘不到,有著機槍鐵絲網的第一道戰壕,就被森林之子以血肉之軀,硬生生沖潰……

  這個時候,倪坤和陸昔顏剛剛潛過第三道防線。

  聽到后方遠遠傳來的慘叫聲、哀嚎聲,陸昔顏頗有些難以置信地低語:“這……怎么可能?”

  倪坤無奈搖頭:“現在畢竟是午夜,是最適合森林之子發揮的時間。而他們非凡的速度和靈活,也能令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接近戰壕,減少暴露在槍口下的時間。最重要的是,人類軍隊,只是為了金錢和私人利益而戰的軍閥軍隊。而森林之子們……是為了信仰而戰。”

  陸昔顏毫不留情地嘲諷:“可惜,森林之子們誓死守衛的,是個會坑慘他們的邪神。”

  倪坤笑了笑:“但也確實是孕育了森林之子一族的父神。”

  正說時,天空之中,忽然響起一記沉悶的雷鳴。

  抬頭一看,就見夜空之中,不知不覺,已是陰云密布,夜風亦變得潮濕起來,看起來,似乎是要下雨了。

  陸昔顏道:“下雨的話,似乎會對森林之子更有利?感覺他們有機會突破所有防線,殺到炮兵陣地啊!雖然要付出巨大的犧牲,即使沖到炮兵陣地,恐怕也無力擊破赤無極等人組成的最后一道防線,但……這或許會是我們的機會?”

  倪坤點點頭,正要說話,忽覺臉上一涼。接著,豆大的雨滴嘩嘩落地,轉眼之間,便已是大雨傾盆。

  大雨來了。

  廝殺卻并未停止。

  擊潰了第一道防線的森林之子們,又向著第二道防線發起了沖鋒。

  而本就受夜色影響,準頭不怎么好的人類士兵,在這茫茫大雨之中,視野更是進一步受到巨大影響,槍打得更不準了。

  于是森林之子們只付出了不到之前一半的代價,便突破了第二道防線,又繼續沖擊起第三道防線。

  聽到被連破兩道防線的壞消息,赤無極面不改色,只是低罵了一句:“廢物!”便果斷下令,將從前兩道防線上敗退下來的所有軍官統統槍斃,將敗兵填入第三道防線。

  在此期間,兩百多門輕重火炮,仍在不停地向著圣樹傾瀉著炮彈,將那純白的圣樹,轟炸得遍體鱗傷,將那巨大的樹蓋,轟炸得枝殘葉落。

  赤無極等人并不在意軍隊的死活。

  他們只想重創荒蕪古樹子體,趕走那棵該死的“圣樹”。

  半小時后。

  第三道防線告破。

  一小時后,第四道防線被擊破。

  又過一個半小時,第五道防線告急。

  赤無極等人下令槍斃了上百個軍官,把所有退下來的敗兵,打散填入最后一道防線,更以血仆在防線后方架起重機槍,下令只要有人敢逃跑,就開槍掃射,統統擊斃。

  嚴酷的命令下,兵力得到極大補充的最后一道防線,總算在這大雨之中,勉強頂住了森林之子們的沖鋒。

  其實戰至現在,連續丟掉四條防線的軍閥部隊,損失還不到兩成。而數萬森林之子,卻已只剩下將將四分之一的數量。

  可森林之子反而氣勢如虹,攻勢如潮。軍閥部隊則需要重槍機在背后督戰,才能鼓起勇氣堅守陣地。

  還未必能堅守到底。

  不過赤無極等人并不在乎。

  在兩百多門火炮長達數小時的持續轟炸下,那純白的圣樹,已經失去了曾經神圣優雅的模樣,繁茂如小城的樹冠已被炸殘,巨大的樹干亦變得慘不忍睹,遍布密密麻麻的坑洞、裂痕,流淌出閃爍著純白光澤的青翠汁液。

  而赤無極等人,已經感受到了那死死壓制著他們仙體、神通的神權法則,開始出現絲絲松動。

  這足以證明,荒蕪古樹子體,已在數小時的炮擊下遭受了重創,已開始承受不住這傷勢。

  接下來,它隨時可能離開。

  若不離開,就會被摧毀。

  “最后的勝利,必將屬于我們。”

  赤無極等人情不自禁,浮現出屬于勝利者的微笑。

  就在這時。

  手持純白木杖,頭戴花枝,身著綠裙的虛夜月,在十幾個最強悍的森林之子簇擁下,踏過了已被擊破的第四道防線。

  看了看滿坑滿壕的鮮血和積雨,再看看已漸漸變小的雨勢,又回望一眼那已變得光禿禿慘兮兮的圣樹,虛夜月微一頷首:“是時候了。”

  說話間,瞳中閃過一抹幽藍光芒,純白木杖往地面輕輕一頓,一道巨大的蔚藍光環擴散開來,轉眼之間,便擴張至整個陣地。

  光環覆蓋之下,遍地的鮮血積水瞬間凝固成冰,可怕的寒流剎那之間,就席卷了整個陣地。

  這寒流并不致命。

  但足以令普通人四肢僵硬,身體顫抖,反應遲鈍。

  而森林之子的體魄,本就強于普通人類,又是處于一刻不停的熱血沖鋒之中,渾身都是熱血沸騰,足以短暫抵御這寒流,繼續保持他們過人的靈活與速度。

  于是最后一道防線,也毫無懸念地被擊破了。

  兩三萬的人類士兵,自戰線上潰散開來,一盤散沙般狼狽逃散。

  而只剩不到四千的森林之子,則毫不理會潰逃的士兵,瘋狂沖向炮兵陣地,于黎明到來之時,發起了他們最后的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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