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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輸無贏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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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來到律所的郝好,收到了來自于金河區法院的開庭通知,金河印刷廠起訴大河投資的案子開庭日期已經確定了。

  這個案子確實看上去很簡單:那是在2015年,中部地區經濟貿易投資洽談會在商都市召開,大河投資作為本地知名的投資企業當然要全力參會,可令大河投資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由于公司內部高管成為了別人的內應,導致公司印刷的宣傳資料出現致命錯誤。而更讓大河投資高層措手不及的是,由于內鬼的遮掩,直到貿洽會開幕前兩天,內鬼突然離職后,他們才發現了印刷品上的問題。

  匆忙中,公司找到有合作關系的印刷廠重新印刷,可人家的任務都已經排好了,跟本就不可能給他們加隊。在眾多合作伙伴都表示無能為力后,大河投資終于找到了金河印刷廠,在許諾了比市場價高出一倍的費用,何遠山接下了這單價值不足8萬,但總金額達到15萬元的單子。

  為了按時保質的完成印刷任務,何遠山可是開動了所有能開動的機器,24小時不停機,終于將第一批需要的宣傳資料在開幕式開始前一小時送到了會場。

  然而,令何遠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貿洽會一結束,大河投資就反悔了,他們拒絕支付剩余的5萬元印刷費用,最初的理由是金河印刷廠趁人之危,大河投資被迫才同意出高價印刷,現在支付的費用已經比市場價多了2萬多。

  雖然何遠山多次找大河投資催要,但都被大河投資以各種理由給拖了過去。

  眼看著三年的訴訟時效即將屆滿,何遠山迫于無耐,只好想通過訴訟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

  就這么著,何遠山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凌懷遠,凌懷遠又把案子介紹給了郝好。

  在剛剛接手案件時,簡單地聽過何遠山的情況說明,郝好也一度認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案子。

  然而,當何遠山應郝好的要求,將手頭上所有的證據都拿給郝好后,郝好才意識到,這個簡單的案子變得不簡單了起來。

  拿著證據,郝好非常無語的看著一臉苦笑的何遠山。

  “你們是怎么結賬的?”郝好心存僥幸的問何遠山。

  郝好只所以問這個問題,主要是按照這么一個思路來考慮的:

  假如何遠山他們每送一批印刷品給大河投資,大河投資就支付一次和該批印刷品對應的費用的話,就可以大概的計算出每份(套)印刷品的費用是多少,再乘以印刷品總數量,那總價格不就出來了嗎?扣掉已經支付的,剩下的就是欠的,很簡單的加減法。

  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何遠山的回答將郝好一棒槌給夯到了地上。

  “大河投資先付了5萬元的定金,在我給他最后一批印刷品前又付了5萬。”何遠山想都沒想,就回答了郝好的問題。

  “那你不讓他一次付完?”郝好沒有想明白,如果一次付完,不就沒有后來的糾紛了嗎?

  “他們不同意,只答應先付5萬。當時說,余款在洽談會結束后就付清。誰知道……”

  好吧,如果按郝好剛才的思路分析,這5萬元費用估計人家都沒準備付。想到這里,郝好猛然一驚,對啊,如果對方辯稱:在印刷廠交付最后一批印刷品前,大河投資已經付清了所有費用,根本就不欠金河印刷廠錢怎么辦?

  郝好越想越心驚,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對方一定會這么說的。從對方第二次只同意付了5萬這一點來看,對方根本就沒打算付剩余的5萬塊。這是一大問題,先記下來,看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證據來支撐何遠山的訴求。

  要知道,打官司最重要的是什么?毫無疑問,是證據。

  “還有其他什么證據嗎?比如要賬時的錄音或者錄像?”郝好不甘心的問道。

  “確實沒有了。”何遠山無奈的回答。

  好吧,看來這個案子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

  要知道,打官司打的是證據,沒有證據,說的再天花亂墜的也沒球用。

  并不是你說張三欠你錢,張三就一定欠你錢的,你不但要拿出張三欠你錢的證據,有的時候甚至還要拿出你有能力借給張三錢的證據。

  沒錯,某些情況下,即使你拿著一張100萬的欠條,也不一定能夠要到一分錢。從法律角度來分析,還需要查清楚雙方是否存在真實的借款關系;通俗一點講就是,你一個小屌.絲,一年才掙1萬塊錢,你得向法庭說清楚,你借出去的這100萬是從哪兒來的,或者說至少你得證明這100萬確實是從你手里轉給借款人的。說不清楚怎么辦?涼拌,法院可能就會以雙方不存在真實的借款關系為由而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看到了吧,打官司打的就是證據,有證據,黑的都可以變成白的;沒有證據,白的也會成為黑的。

  當郝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何遠山手頭上只有這幾張印刷品收貨記錄外,再無其他任何證據可言的時候,他有些后悔接這個案子了。

  要知道,這幾張收貨記錄上,只有印刷品的種類和數量,只字都沒有提到價格,這能不讓郝好為難嗎?

  郝好在和凌懷遠、師姐寧丹多次協商應對措施后,又找來何遠山做了一個詳細的筆錄,明確告知何遠山無法提供證據的風險后,他才通過網絡辦理了立案登記。

  今天終于收到了法院郵寄的開庭通知。

  現在距離開庭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這十幾天里,郝好的主要工作有兩項,第一項就是在10天內向法院提交書面確認,確認是否對合議庭人員申請回避;第二項工作就是要好好想想這個案子用什么樣的方式打開缺口。

  這是郝好律師生涯的真正的第一個案件,范洪學那個是調解結案的,可以不算。開門紅還是開門黑,對于郝好來說,至關重要。

  但郝好知道,自己手頭上這第一個案子,要想取得勝利,難于上青天。

  “怎么了,感到為難了?”寧丹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郝好的背后,一直注目著愁眉苦臉的郝好。

  “有點。”郝好承認的很干脆,這也沒什么不可告人的,“嚴格意義上說,這是我第一個上庭的案子,我想贏。可是,太難了。”

  “如果我知道這個案子是這種情況的話,當時就不向凌懷遠推薦你了。”林丹歉意的對郝好說道,“不過,案子既然已經接了,就努力的辦好吧。”

  郝好點點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是必贏的案子,還是必輸的官司,作為一名律師,都必須要付出最大的努力,爭取最有利于委托人的結果。不努力,就絕對贏不了;努力了,可能還是會輸。但在付出最大的努力后,即便官司最終輸掉了,至少可以做到心中無愧。

  “凌懷遠這個人很有人脈,如果不是因為一張資格證書擋住了他的路,這個人的成就絕對不會小。”林丹對郝好說道,“何遠山這個案子,就像一塊試金石,你要通過這個案子,展示出你的能力,即使敗訴了,我想,凌懷遠那里也會有源源不斷的業務找你合作。”

  “那……師姐,你呢?之前你們不是合作的好好的嗎?”郝好心中有些疑惑,他并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影響寧丹的收入。

  “還算你有良心,看來我沒有白關心你。放心吧,他手中的業務多的很,我一個人是做不完的。保持好這種合作關系,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寧丹白了郝好一眼,臉上笑容就像盛開的牡丹花。郝好的疑惑和擔心,讓她感到心里特別的舒服。

  聽了寧丹的話,郝好內心里不由得也高興了起來。

  “師姐,這個案子你有什么好的建議沒有?”郝好收拾起愉快的心情,又把話題轉向了案子。

  “還記得上學時玩的模擬法庭嗎?”寧丹沒有正面回答郝好的問題,而是突然問起了上學時的事情。

  “記得。”郝好有些不解的看著寧丹,現在正在說何遠山的案子呢,怎么又扯到了模擬法庭上了。

  “那你在上模擬法庭前都做了什么樣的準備?”

  “問問題?!”郝好一下子想通了。沒錯,就是問問題。

  在學校時,每次參加模擬法庭的活動,無論是作為原告,被告,還是法官,郝好都會提前準備大量的問題,以便在法庭上向對方或者證人詢問。要知道,如果一方當事人當庭承認了某一個事實,就不再需要對方提供證據了。

  很久以前,證人基本上是不到庭的,只是出具一份證人證言,而這些所謂的證人證言,往往是事先準備好的,有多高的可信度可想而知。但現在有了改變,根據現行民事訴訟法的規定,除有法定原因外,證人必須出庭作證,接受雙方的盤問。如果能夠通過盤問,否定掉對方證人的證言,甚至讓對方證人說出對自己方有利的證言,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可是,這行嗎?”雖然想明白了,但郝好還是有些不放心,想讓對方承認約定的價格,可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

  “好好準備準備,萬一要是行呢。”寧丹拍了拍郝好的肩膀。

  郝好重重地點了點頭,死馬權當活馬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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