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熊剛踏入竹林中,眼前景象頓生變幻。
這就開始了!
只此間景象讓徐有熊感覺陌生,隱隱又覺熟悉。
這是哪里?
這是在水里!
徐有熊清晰感覺到了水流的阻力,但這種阻力并沒讓他覺得難受,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魚......,莫非!
嘗試了幾次后,徐有熊看到了頸后下方探出來的一只黑色爪子,小小的,有點可愛。
這是,娃娃魚?
因為知道眼前只是幻境,徐有熊并沒有多少驚訝,唯一新奇的就是,他變成了一只很小的娃娃魚。
就在這時,徐有熊忽然感覺到他整個身體都開始往上升。
隨之,是迸濺的水花,有刺目的陽光射進眼里。
“哇哇哇!”徐有熊當時就被弄哭了。
就像小孩子餓了要吃奶就哇哇哭一樣,徐有熊近乎本能的叫出聲來。
耳邊,傳來聲音。
“瓜娃子,叫啥子叫嘛,來來來,老子喂你點小蝦米吃,可不許再叫了。”
然后,徐有熊感覺到他的嘴里被塞進來了一些活蹦亂跳的東西。
想吐,但本能再次促使他將小蝦米吞了下去。
嚼是不可能嚼的,娃娃魚可沒有咀嚼的能力。
許是因為吞下了小蝦米,那道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笑了一聲:“瓜娃子。”
徐有熊這才謹慎的睜開眼睛。
是一只黑紅色的娃娃魚,從此時的視角看過去,大概可以判斷出比現在的自己大了許多。
所以,這是?
徐有熊有種不祥的預感。
“看啥看,我是你爹,”娃娃魚用爪子撓了撓徐有熊的頭頂。
“瓜娃子,連個話都不會說,”娃娃魚又抓過幾只小蝦米強行塞進徐有熊嘴里。
“唔......”,徐有熊被塞的直想翻白眼。
這個爹,太野蠻了。
到了這個時候,徐有熊已經明白他來到了哪里。
是大鯢妖小時候。
眼前的山谷,溪流,還有將他舉高高的野爹,一切都在告訴徐有熊這個答案。
過三關第一關是考驗本心,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是箭矢離弦而出的聲音。
徐有熊心中一悸,只見一蓬血花飛濺。
身體也被娃娃魚拽進水里。
它受傷了!
這一箭直接命中了娃娃魚的關鍵部位,徐有熊能感覺到娃娃魚體內的生機流散,但又有一股無形中的情緒讓它堅持往前逃竄。
在百米開外,有一深潭,只需逃到那里,就能借助水中的暗道逃走。
再不濟,也能保住它的孩子。
徐有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這些,但他真的感覺到了。
身后的人窮追不舍,一根根箭矢破空而來。
很快,又有一箭射在娃娃魚的尾部,只差一點,就把它釘在水底的泥石上。
近了,距離深潭不過十米距離。
在深潭邊,一只色澤稍淡的娃娃魚正往這邊看。
徐有熊從它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恐懼,很快又被決絕替代。
它竄進水里,往徐有熊這邊奮力游了過來。
一道鋼叉劃空而來,
它高高躍起,
擋住了徐有熊頭頂的天空。
幽冷的鋒刃從它肚皮下穿透出來,鮮血潑灑而下。
一切仿佛進入到無聲的世界。
它瘋了,瘋了一般往前游,將懵懂的小娃娃魚放在暗道前,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溫情,張嘴說著什么,而后,不顧一切的往回游去。
視線被鮮艷的紅色涂抹。
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色又變了。
腳下,是一顆顆飽滿渾圓的卵石,夾著泥沙。
有青稈從泥沙里拔起。
抬頭看,青稈那頭撐起的是幾瓣青蓮。
還有一張胖嘟嘟的臉。
是一個扎著沖天辮的丫頭,紅撲撲的臉頰,正探頭往里看。
又有一張臉探了過來,是一個少年。
不知為何,徐有熊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下一瞬,徐有熊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只娃娃魚,正趴在缸底,蔫巴巴的也看著自己。
“清石哥哥你看,小黑在看著你。”
“嗯嗯,我看到了,”很意外的是,這道聲音從他喉間發出,但并不是徐有熊此刻想說的話。
這......
徐清石,還有涂南梔。
這里,是梅花村!
徐有熊知道,他又變成了徐清石。
小黑,是大鯢的名字!
視線再次跳躍。
冷,好冷,真的好冷。
即使整個身體被一層層被褥包裹,徐有熊依舊感覺到一陣陣徹骨的冷。
這時,門被推開。
一美貌婦人左手舉著油燈,右手端著正冒著熱氣的黑碗,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清石,來,把藥喝了,”婦人將油燈放在靠窗的桌案上,坐到床沿邊,眼里滿是心疼。
“娘,”乖巧的叫了一聲,將黑碗捧在手心里,咕咕咚咚喝了下去。
“慢點,”婦人嗔怪一聲。
“娘,你早些去歇息吧,孩兒沒事。”
“清石,好好睡,難受了就叫娘,”婦人起身,臨到出門時,又回頭叮囑一聲。
“知道了,娘。”
一覺醒來,不經過了好多年。
徐清石起來的時候,蕓娘已經下地干活去了,灶上蓋著兩個大黑碗,是留給他的早飯。
一碗清炒土豆片,一大碗米飯。
將碗中最后一粒米挑進嘴里,徐清石裹著一件厚實的獸皮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村里,靜悄悄的。
幾個四五歲的孩童趴在籬笆墻上,笑嘻嘻的喊著:“徐懶漢,徐懶漢。”
徐清石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彎腰撿起地上的土疙瘩。
叫的最兇的孩童瞬間閉上嘴巴,逃也似的跑了,余下三個孩童也一窩蜂的散開。
徐清石瞇了瞇眼,這才將土疙瘩丟回原地。
走出籬笆墻外,徐清石看著后山方向,微微瞇眼。
還是去后山么?
后山,是徐清石常去的地方。
行至山道上,徐有熊已經能清晰的記得哪里長著“金杏草”,哪里開滿“朝陽花”,這兩味藥,每逢一段時間,徐清石就會采些回去。
登上山頂時,太陽恰好高掛天穹中央。
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徐清石把獸皮衣服和鞋子都脫了下來,掛在矮樹梢上,只留一套白色內襯衣物打底。
山頂上有一方兩米多高的巨大青石。
徐清石自來熟的爬了上去。
滾燙的石面燙的徐清石一陣齜牙咧嘴,他體內有寒毒不假,但經過三伏天的太陽暴曬過的青石,不燙才有鬼了!
徐清石卻很快樂。
也不快樂。
涂大叔死了,一起死的還有南梔她娘,就在前幾天的夜里。
第二天清晨,南梔就被仙長接走了。
是青城劍宗的仙長親自來接走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