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尊高數十丈的魔神法相出現在血色天魔大陣四方。
或悲、或喜、或怒、或殺。
俯瞰著天魔大陣籠罩下的蕓蕓眾生相。
在四尊魔神法相頭頂的虛空中,浮動著一大片暗紅色的血沼。
僅僅看一眼,便讓人有種如墜血海地獄的驚悚感覺。
“是血魔老祖,”玄燁真人苦笑一聲,神情里說不出的苦澀。
聞言,玄真上人身子一晃,堪堪穩住。
血魔老祖成名之時,他玄真不過還是青城劍宗里的一個小小道童,在那個年代,血魔老祖已是踏入分神境的強者。
相隔數百年,竟在正氣宗撞見。
此時,玄真本人不過才初入元嬰境而已。
“正氣宗危矣!”清風散人長嘆一聲。
猛運一口真元,清風散人的沉聲喊道:“所有弟子,速速撤往后山。”
臺下,方才亂做一團的弟子們,重新振作起來。
直到此時,他們才明白,正氣宗還在。
正氣宗在,意味著他們頭頂的那片天還沒塌。
天沒塌,他們就能活。
什么修仙,真到關乎生死的時候又能有多重要。
活著,才有希望。
見場上弟子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退,清風散人回頭看向身旁幾位師弟,笑道:“只要根苗不絕,我正氣宗就有復燃的機會,大家,且隨我為正氣宗再做這最后一件事。”
眾人笑道:“如此,甚好。”
這時,徐有熊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莫有空正看著他。
“還愣著干嘛,跟他們去,”莫有空道。
“去了就能活?”徐有熊抬頭,執拗著。
倒不是矯情,如果都是死,又何必躲!
“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莫有空白了徐有熊一眼,無奈解釋道:“后山石洞是祖師閉關之所,可擋分神境強者一刻鐘的時間。”
“啊!”徐有熊頓時有些傻眼。
“啊個屁啊,快些給老子滾,看到你就心煩,”莫有空笑罵道。
“好嘞,”徐有熊拔腿就走。
剛走出兩步,又轉了回來。
手里卻是多出了一個白玉瓶。
“這里面還有幾口靈髓,是弟子喝剩下的,師父若是不嫌棄,就放心收下。”
莫有空一臉目瞪口呆。
見狀,徐有熊滿意的笑了笑,強硬掰開莫有空的右手手掌,把裝著靈髓的白玉瓶塞進他手心里。
莫有空眉頭一皺,忽又釋然,笑道:“你這小子!”
“你也不問問我哪里來的靈髓,”徐有熊笑道。
莫有空神情里有絲欣慰,也有悵然,道:“已經不重要了,記住師父的話,走吧!”
“再見,師父,”徐有熊面向莫有空,莊重的行了一禮。
徐有熊沒有直奔大隊伍而去,而是快步跑到廣場邊緣,蹲下,將昏死過去的王騰背在肩上,這才大踏步追了上去。
見徐有熊走遠,莫有空回頭看向身側。
在那里,站著的,是他莫有空,相識、相交百年的師兄弟。
正氣峰掌教清風散人,
龍守峰刑罰長老肖太央,
千松峰云松子、松云子兩兄弟,
東籬峰布農子,
還有,雁蕩峰莫有空。
一個一個名字念道,莫有空的心從沒像現在這般通透,了無雜念。
這時,臺下通往出云劍陣的廣場上,疾奔過來一青衣弟子。
一邊跑一邊慟哭道:“掌教真人,諸位師叔,陣靈獸不知道發了什么瘋,把陣石悉數咬碎,劍陣撐不住了!”
莫有空頓時破功,難為了他醞釀已久的情緒。
“李奕,你在正氣峰多久了?”清風散人淺笑道。
“回掌教真人,李奕在正氣峰三十三年了,”李奕覺得有些奇怪,聽到劍陣出事,掌教他們也不急的么。
“那今年也有四十四歲了,怎么還是小孩子性格,哭哭啼啼,去,跟著你的師兄師弟去后山,”清風散人一邊笑,一邊拂袖。
“李奕不走,李奕還有劍陣要守。”
說罷,竟不顧清風散人阻攔,哭哭啼啼的往出云劍陣跑去。
清風散人默然。
天魔大陣再次下壓,出云劍陣應聲碎裂。
一同碎裂的,還有那跑在半路上的李奕。
與此同時,與血沼相融的血魔老祖沖天而下。
莫有空颯然一笑,伸手把白玉瓶的木塞扯開,仰頭,將靈髓灌入嘴里。
霎時,化作一道青色虛影。
向著血魔老祖迎了上去。
血魔老祖竟也不躲,直直撞向莫有空握在身前的青空。
或者說,是血魔老祖以血沼吞噬了莫有空更為恰當。
下一刻,洶涌詭異的血沼里,莫有空的面容一閃而過。
再出現時,莫有空的整個身體都被血沼包裹。
竟是破不開血沼的防御。
這時,血沼中探出一張鬼魅般的臉。
血魔老祖無臉無相,張嘴,亦無舌無齒。
“你有拜入我血魔老祖麾下的資格,怎樣?”
“嘭!”血沼中,莫有空張嘴,口型從o變成了O。
血魔老祖驚怒。
下一刻,以血魔老祖胸前血沼為中心,“嘭”的一聲爆開。
約有三米方圓的血液悉數蒸發殆盡。
“啊!”血魔老祖吃痛。
他修煉千年的血沼獄可吞世間萬般仙法,竟被一個元嬰境的修士重創了一處。
瘋子,這絕對是一個瘋子。
“你以為自爆元嬰就能殺我,”血魔老祖怒喝。
自爆元嬰后,莫有空已近油盡燈枯。
他所做的,不過是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被天魔大陣鎮壓的正氣宗內,的確發不出去任何一個消息。
但,一早去了青陽城找肉吃的孟如蘭卻可以。
算著時間,他應該也快回來了。
屆時,孟如蘭只需要從天魔大陣外發一則訊息給到丹宗,必能解正氣宗今日之劫。
值了!
也不知道那個傻小子心里到底有沒有拿我當師父。
一聲喟嘆,莫有空闔上雙眼。
......
血沼獄開,殺戮起。
不過十息功夫,清風散人,肖太央,松云子,云松子,布農子,玄燁真人,玄真上人,盡皆被血沼獄控制。
眼看就是身死道隕的結局。
此時,三宗弟子大多都已進入到石室里。
石室外,
柳云飛虎目含淚,
藍忘機黯然神傷,
虛懷子神色憂郁,
葉崆悲泣:“師父,師父!”
在靠近石洞的懸崖邊,徐有熊緊握的雙拳微微發顫。
輕喊了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