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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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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劉牢之從江北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那個被抓的小校董章已經快被折磨瘋了。先是滿嘴的不服,還出言威脅,說什么動用死刑審訊官兵,是死罪云云;劉牢之讓人對他上了老虎凳。不能不說這個董章骨頭還是挺硬的,雖然慘叫著,嗓子都喊不出聲來了,硬是什么都不說。聽說到最后一上刑就暈過去了——劉牢之聽說了此事,心下冷笑,知道會精神催眠的,必然是天師道中的骨干,更加的不能放過。

  接著是疲勞審訊。十二個人分成六撥,沒日沒夜的審,問得問題基本上都一樣,就是不讓他睡覺。撐了三天實在扛不過去了,又要催眠自己,這次可就不行了,暈過去就是掐人中,潑冷水,弄清醒了接著審。又折騰了一天,實在抗不過去,招了:他確實叫董章,家住城西,兗州軍府的人,有一個哥哥叫董行,他此行刺殺劉牢之乃是奉了上峰的命令行事,他軍中的上司叫做胡班。至于胡班為什么要殺劉牢之,他也不知道。

  劉牢之冷笑道:“行,是個人物啊,招供起來半真半假的。”于是他一邊派人查證,一邊繼續詢問:這個敢捅自己一刀的,自始至終劉牢之就沒打算放過。

  二月初八,劉府為劉和之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不管怎么說,劉和之對自己幫助不少,劉牢之的饋贈頗多,除馬車、家具和現錢外,琉璃器也頗多。河內向氏也是官宦之家,向氏年方十七,知書達理,深得何氏的喜愛,找了不少壓箱底的寶貝給她。

  姐姐劉道芬已經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了,現在不耐煩到熱鬧的地方,正月里沒有回來,就連前兩天劉和之的婚禮上都沒有出現。忙完了劉和之的婚禮,劉牢之便派人到何府,約定明日去看姐姐。

  劉牢之從江北帶回來不少干魚,年前曾經送到何府一些,昨天劉道芬回信說是喜歡吃劉牢之帶的干魚。劉牢之正讓人準備干魚,門外侍從來報,翟羌回來了。

  那日在碼頭上的幾個混混又到飯館鬧事,劉蒙發起狠來,帶著伙計們與他們放對。想不到那幾個混混手上頗有幾下子,劉蒙幾個不是對手,很吃了些虧。恰巧翟羌帶著人到了,他們人多,武藝又好,相互之間懂得配合,幾個回合就把那幾個潑皮制住了,打了一頓也就放走了。那些潑皮囂張慣了的,哪里肯服氣,便也呼朋喚友,又找了十幾個幫手來,再來飯館鬧事。

  翟羌本想著教訓一頓也就算了,豈料這幫混混不服氣又來了,當下一場混戰,那幫混混又被打倒,躺了一地,氣得翟羌要把他們綁了送官,還放話要把他們充軍,這幫混混這才怕了,忙出口討饒,認了翟羌做大哥。現在翟羌的護船隊很缺人手,跟劉牢之匯報之后,翟羌就把他們收下了。這些在渡口討生活的漢子,水性不錯,進護船隊正合適。

  這次翟羌從江北回來,帶回來江北鹽場出產的第一批鹽,整整兩船。翟羌專門拿來了一布袋鹽,讓劉牢之看看成色。

  劉牢之從布袋里抓了一把鹽,因為沒有提純措施,現在鹽場出的鹽還是粗鹽。同為粗鹽,卻比市面上的鹽要潔凈,主要是因為層層的鹽池里,泥沙不斷地沉淀析出,上層液被提取到下一級的鹽池,相當于層層過濾了。制取精鹽需要的成本高,而且制鹽工人也需要技術積累,劉牢之暫時還想不考慮。這幾年隨著各處農莊人口的增多,劉牢之每年買鹽的支出越來越多,花得頗為心疼。有了這個鹽場之后,這筆開銷終于可以省下了。

  劉牢之對翟羌笑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翟羌卻不退下,向劉牢之問道:“小郎君,劉平管事特意囑咐,讓問問鹽場的鹽以后要交付到哪里,如何結算?”

  劉牢之一愣,會意地笑了。劉牢之手下的各個部門都是單獨結算的,獎金也是按照部門每年的盈利按比例發放,想來是劉平第一次做管事,特別在意,這也是人之常情。

  劉牢之笑道:“你跟他說,以后交付到一品匯鹽倉,先記清數量,關于鹽的定價,和結算的方法以后再議。你休息一天,把另外一船鹽送往蕪湖,通知劉頌和劉柱修建鹽倉。”

  翟羌應聲退下了。

  此時鹽法廢弛,朝廷管不住世家大族,所以鹽的經營多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鹽場曬出的鹽,比起用薪火煮的鹽,成本自然要低很多,質量又好。如果定價過低,那就相當于傾銷,世家手里的鹽就要滯銷,到時候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對付劉家。劉家的力量還很弱小,實在不宜與世家大族沖突。不過劉家現在“內需”太大,也根本不需要大量的出售。

  第二日一早,劉牢之隨母親到何府,看望劉道芬。劉道芬第一次懷孕,何氏非常重視,囑咐劉嵩準備了不少補品。

  聽說劉牢之要來,何錚特意留在家里陪客。半年多不見,劉道芬富態了不少,見了母親和兄弟,心情舒暢了不少,有說有笑的。何錚見了,也不由得抱怨了幾句。

  劉牢之笑道:“姐夫,懷孕之人,身子不便,心情煩躁易怒,姐姐又是第一次懷孕,難免緊張,發發脾氣也是難免的。”

  何錚聽了,兩眼盯著劉牢之,詫異地問道:“阿全,你小小年紀,怎么知道這些的?”

  劉牢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姐夫莫要小看我。我雖年幼,家里卻開得有醫館,時常聽得那些醫師們講的。這次來之前,我還特意去醫館問了問,需要準備些什么。”

  何錚暗道一聲“慚愧”,忙道:“阿全費心了。”

  兩人談談說說,轉到了印書之事上。有了劉道芬陪嫁的銅活字,何氏印書作坊印書能力大增,雕版印刷和銅活字印刷兩條線齊上,日夜趕工。

  何錚笑道:“自從聽了你的話,找了些書傭,這印書房算是轉起來了。”

  劉牢之笑道:“這些都是末業。姐夫要是召集志同道合的人,自己出書,或者為經典作注,那才算是揚名立萬!為別人出書,不過是賺些錢罷了!”

  何錚眼前一亮,心里想了想,也覺得是個絕好的事,只是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忙問牢之。

  劉牢之笑道:“先從基礎的做起。說起來,經過這些年不斷地添加,咱們的漢字是越來越多了,姐夫何不以許慎的《說文解字》為底稿,把后漢之后加入的漢字添上去,這也算是為讀書人做了一件大事!”

  何錚猛地一拍大腿:“對啊!這是個好辦法!”

  后院里,何氏正陪著劉道芬說話,不過是讓她把心放寬,不要急躁云云;劉道芬好容易見著母親,也不嫌她嘮叨,笑吟吟地聽著。忽聽得下人來報,徐氏來了。劉慶之四五歲年紀,正是愛鬧的時候,一刻也呆不住,拿著個風車到處亂跑,丫頭也跟不住,不住的喊著他。劉慶之只顧低著頭跑,不妨撞向從外而來的徐氏,竟把徐氏撞了個趔趄。劉慶之徑自往后倒去,摔了個屁墩,哇哇大哭起來。

  何氏趕緊起身來看,問候徐氏。徐氏雖說差點被撞岔氣,也不好跟個孩子計較,當下只說無妨,與何氏見禮。

  劉慶之只是撞了人,害怕何氏責怪,到沒有覺得很疼,見母親沒有怪罪,被丫鬟哄幾句也就不哭了,拉著丫鬟的手出去了。

  劉道芬見了徐氏,忙要起來見禮,徐氏趕緊扶住了,嗔道:“妹妹快不要鬧這些虛禮,保養好身子才是正經。”

  說起來劉道芬剛進門的時候,徐氏見道芬的嫁妝豐厚,怕不好相處;哪知相處下來,劉道芬雖說為人清冷,性子爽利,倒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對自己也算恭敬。徐氏本出身京口名門,知書達理,并不是爭風刻薄之人,兩人相處漸漸融洽。自劉道芬懷孕以來,婆婆張氏需要料理家務,竟是徐氏看顧得多些。

  徐氏自嫁進何家,至今已有五年,一直沒有身孕,要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如今劉道芬嫁過來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懷孕,徐氏哀怨之余,倒也希望劉道芬能生個男孩,免得張氏成天嘮叨自己。

  劉道芬對何氏道:“母親,自懷孕以來,多虧了嫂子照顧,時時過來與我說話,才不那么難熬。”

  徐氏笑道:“姑姑快別聽妹妹說。妹妹如今是何氏的功臣,我如何敢怠慢了;就是大郎,也時常催著我過來。”

  何氏嘆道:“你們能和睦相處,我就放心了。家和萬事興,咱們何家雖是將門之家,這些年也不斷出些人才,只要家庭和睦,總有出頭之日。”

  徐氏笑道:“要說人才,那個比得上阿全兄弟?小小年紀做下如此多的大事!”

  何氏搖了搖頭,嘆道:“貨殖之事,只是末業,無能為晉身之資。我勸過他多次,他嘴上應著,還是我行我素,是個有主意的。我拗不過他,只好由得他去!”

  徐氏笑道:“怎么只是貨殖?他興辦學校,設立醫館,尤其是去年大水,他肯拿出糧食來招人墾荒,在這京口地方,可是人人都翹大拇指的!”

  “哎呀,這些到沒有聽他說起過!”何氏不無得意地道,“他能為鄉親們做點事,就是積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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