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
光天化日下的驚叫聲,傳的很遠,巡街的捕快,聽著喊聲時,急忙跑了過來。
南京畢竟是大明的留都。
“喊什么喊!誰殺人了,死者在那?”
腳還沒進“德仁堂”,李德新就大聲嚷問道。
“那,那邊……”
還不等別人說話,跟在他身邊的捕快往屋里一看,就被嚇了一跳。
“哎呀,我的個娘來……”
順著聲音看去,李德新就看到屋中一書生正用針線縫著別人被剖開的肚子。
“住手!”
大吼一聲,抽出刀的李德新作勢就要沖進去。
站于一旁的華衣青年急忙攔住他道。
“這位兄臺是在救人!”
“嗯?”
李德新疑惑的看著擋在身前的華衣公子,他是什么人?
“救人?有這么救的嗎?”
“就是,李班頭,你別聽這人瞎說,這天底下有把人肚子剖開救人的嗎?”
這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救治方法?
便是無知的黃口小兒,恐怕也不會相信吧。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那公子居然像是縫布似的,把李娘子的肚皮又給縫上了。
“就是,李班頭,這沒準是剖開李娘子的肚子,不定從肚子里頭偷走什么心肝也不一定……”
“李班頭,可別放過這人……”
在圍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說道時,李德新搭眼一瞧。
好嘛!
這下可巧了!
“班頭,是……”
跟在他身邊的大牛也瞧見了那書生的模樣,面上一喜,那書生不是旁人,就是前些天折了他們面子的外地人。
正要開口時,就聽班頭對攔住他們的公子說道。
“這位公子,不管那人是不是救人,又豈有把人的肚子剖開的道理,在下身為巡待捕快,若是就這么放了他,怕不能像南京父老交待!”
李德新冷冰冰的說道。
“李班頭,你不懂,不表示別人不是在救人!”
與其它人的懷疑不同,華衣青年對于這匪夷所思的“手術”充滿好奇,好奇著它是如何醫好腸癰。
“她沒事了,只要……”
包扎好傷口,正向身邊的女孩叮囑著的施奕文,一轉身就愣住了。
好嘛!
老熟人了!
是先前那個與混混勾結的衙差。
“李班頭,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
施奕文笑瞇瞇的看著對方。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眼神中帶著的敵意,想到先前那聲驚喊,他的心里禁不住一陣苦笑。
“是啊,這倒挺巧的。”
盯著施奕文,李德新冷笑道。
“大家說什么,你也聽到了,李某不管你是救人,還是殺人,這官總是要見的!”
李德新冷冰冰的答道,口氣中帶著煩燥。
“諸位鄉親都在一旁看著,這人把人的腹腔剖開,到底是殺人、還是救人,自有官府定論,今個還請公子跟在下走一趟!”
說未說完,他又對身邊的大牛說道。
“大牛,把苦主抬上上,送到衙門,還要煩勞諸位鄉親一同去衙門,作苦主作個見證!”
說罷,李德新冷笑道。
“走吧!公子,請吧!”
南京正式名稱為“應天府”,但城中刑訴則按轄區歸屬上元縣與江寧縣,外城就是江寧縣的地界,江寧縣衙離著“德仁堂”只有三四里地。
這一路上,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而且傳得也是越來越神乎其神。
什么剖人肚、取心肝之類的話語,也讓施奕文總算是見識到了人民群眾的想象力,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身邊都是衙役,他甚至懷疑會不會有什么爛菜葉、碎磚頭之類的東西砸到自己的身上。
畢竟,現在在他們的口中,自己已經成了“妖人”。
“這事整大發了……”
盡管一路上人越來越多,可施奕文倒不覺得害怕,對于見官他并不擔心。唯一擔心的,恐怕還是自己的身份,這個身份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少爺,少爺……”
跟在少爺一旁的小憐,緊張兮兮的看著周圍,那小臉都已經被嚇的煞白。施奕文見狀,便安慰道。
“別擔心,沒事的。”
待到了江寧縣衙,衙堂前擠滿了聞訊趕來的百姓,亂哄哄的就像菜市場一般。照著衙差的吩咐,施奕文便站在那衙堂中間。
華衣青年走到他身邊悄聲說道。
“兄臺,你別擔心,剛才來的路上,我試過李娘子的鼻息,又平又穩,肯定定不了你的罪。”
“多謝兄臺。”
施奕文沖其行揖道謝,這家伙倒也是熱心腸。
“小弟施奕文,字致遠,未請道兄弟尊姓大名。”
“徐維新……”
這邊徐維新自我介紹埋,一旁卻有人拉了下施奕文的衣袖。
“公子,”
嬌柔的話聲傳入耳中時,施奕文扭頭看去,只見李娘子的妹妹站在一旁,正怯生生的看著自己,那眸子中盡是感激。
直到這時時候,他才看清楚她的模樣,她大約十三四歲,粉雕玉琢的看起來倒也是聰明伶俐。
“給您添麻煩了。”
王子妤滿面愧疚的看著施奕文說道。
“剛才在路上胡神醫說,我姐的脈相平穩,肯定是沒事了,真,真是謝謝您了,一會見了官,我會和大老爺說清楚,絕不會害著公子。”
見女孩滿面愧色,施奕文便出言安慰道。
“沒事,待會見了官,我自然會解釋清楚。”
“不許說話!”
站在旁邊的衙役立刻喝斷了他。
“縣尊這就要升堂審你們!”
施奕文笑而不語,他只是氣定神賢的打量這座明朝的衙門。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參觀”衙門。
瞧見這一幕,李德新的心頭一緊,皺眉沉思道。
“這人難不成真是在救人?”
想著這李德新又把目光投向衙門外圍觀的百姓,心下尋思道。
“這么多人都說他是在取人心肝,即便是救人,只要百姓咬死了,縣尊也得認了!要不然激起民變,可不是他高鵬奇所能擔待得起的!”
想到這,李德新的心思大定。
干了二十幾年的巡待捕快,對于官場上的事情,他自然有所了解,有時候,有些人被冤枉了,并不是縣尊不知道,而是因為縣尊必須這么辦,畢竟,他要顧忌百姓!
這可是有幾百人都說他要取人心肝!
民意滔滔啊!
心里得意著,李德新看著氣定神賢的施奕文時,冷笑道。
看你能得意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