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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際無痕,哪有陰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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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天大雨,水汽彌漫山巒、道路,風夾雜著雨點吹進人聲喧嘩的茶棚,店家伙計的高呼聲里,陸良生放下半塊餅子,擦去嘴角的餅屑,看著對面,端茶狂飲的楊素。

  旁邊還有一個江湖刀客的緣故,便用了密語的術法稱呼對方。

  “越國公,你特地來尋我的?”

  法音入耳,楊素飲的舒坦,呯的將空碗重重放去桌面,這才朝陸良生拱了拱手,也用著法音,說道:“自然是了,長安城里,日理萬機,哪有空出來閑逛。”

  “那尋我何事?”

  聽到這茬,楊素猛地抬手拍去桌子,“快快,國師趕緊跟我回長安,陛下要見你。”

  一旁,道人回頭看了看老驢背后安靜放著的書架,回過頭來:“皇帝老兒說要見就見啊,上面一言,下面的人腿都要跑斷。”

  嗤笑一聲,端起碗灌了一口。

  “要本道說,慢吞吞回去就是了,反正天高路遠的,皇帝也該諒解啊。”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那綠林刀客,看著頗為面前的三人也不說話,只是眼神交流,像是在切暗語,一看就知道里面有古怪。

  下意識的伸手去握放在桌腳靠著的兵器,握住刀柄的一刻,手仿佛被電了一下,從刀柄上彈開,驚駭的抬起臉,望去旁邊,那須髯花白的老頭轉過臉來,竟朝他笑了笑,又繼續與對面的書生對視。

  哎喲.....怕不是遇上妖怪了。

  提了兵器,起身就往跑,塞了幾文錢給迎面撞上的伙計,淋著外面綿綿秋雨,轉眼就去了雨幕之中。

  這邊,桌子四周,三人無聲的對視,那刀客離開后,沒了旁人,楊素這才開口,嗓音有些低沉。

  “若是慢行,怕陛下等不到國師回去了。”

  陸良生皺起眉頭,原本還算輕松的神色,沉了下來。

  “陛下出了什么事?”

  “前兩日,陛下在仁壽宮突然昏厥.”楊素說起長安城外行宮發生的事,再到自己用法術檢查了皇帝的腎臟六腑。

  “陛下早年平北齊,太拼了,任丞相又費盡心力,如今一身勞病,算上妖星、尸妖兩件事積壓在一起,身子就垮了,在仁壽宮病倒,不敢張揚,便先讓我來尋道友,先回宮一趟。”

  原本還想擠兌一番的孫迎仙,把話咽回去,咂咂嘴:“倒是個好皇帝。”

  那邊,聽完這些話的陸良生緊了緊袖下的手,抿緊了嘴唇,片刻,掏出飯錢摞去桌上,拿過還剩的幾張餅子,朝兩人說了聲:“走吧,別讓陛下久等。”

  便沉默的走出茶棚,解下木樁上的韁繩,就那么施了避雨的法術,牽著老驢上了道路間,道人抱著油紙傘根出來,跳上驢背,與書生坐在一起。

  書架里,蛤蟆道人打著哈欠推開小門一點縫隙,“良生,什么事匆匆忙忙,為師還沒吃飯你們這是做什么?!”

  隱隱看見老驢伸手‘噼啪’彈起電光,連忙關上小門,慌手慌腳的摸來繩子系去腰間。

  茶肆外,楊素也戴上斗笠大步出來,翻身上馬,勒過馬頭來到側旁:“那本國公就與國師.”

  正抬起手,還未說完話,老驢嘶鳴,揚了揚蹄子,蹬去地上泥濘,身子唰的一下消失在雨幕里。

  “一起回長安。”

  楊素最后的話語出口,那邊連人帶驢泛起青白電光已去了遠方,急忙祭出法術,一夾馬腹,縱馬狂奔起來。

嘩嘩嘩  積水四濺,陸良生低伏驢背,視野間山林、道路、雨簾都在飛快向后延伸,一抖韁繩,低聲喝道:“老驢,再快些!”

  攜裹電光的驢蹄漸漸變得粗大,瘋狂邁開的四肢也逐漸拔升,矮墩墩的驢身奔跑間泛起一枚枚暗鱗、拉的修長,后頸撫動的一排鬃毛也化為茂盛的獅鬃在風里灑開。

  電花閃爍間,龍首昂起鹿角朝連接天地的雨幕嘶吼一聲。

  “吼昂”

  轟的雷聲,伴隨一聲長吟,麟獸身形直接化作一道青白電光,抖的書架里,蛤蟆道人抱著紫金葫蘆,拖著腰間的繩子,頗為生氣的鼓起著兩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翻騰。

  “就知道是這樣呱呱.良生.....慢點呱”

  書生后背緊緊貼著的孫迎仙一手捂著腦袋,束起來的發髻都在迎面吹來的風里灑開,聽著耳邊嗚嗚咽咽的風聲,瞇起眼睛,喊出口的話語都模模糊糊。

  “啊啊啊慢點慢點,老陸,本道快要吐了。”

  荒山野嶺間,綻放一團電光的麟獸馱著兩人,掛著書架,翻山越嶺,穿林過河,一騎絕塵。

  鉛青的雨幕往西漸漸停下,朵朵白云輕飄飄的游過天空,明媚的晨陽照下繁華的長安,隨著云朵游走,推著邊沿蔓延至皇城、宮殿,映出一片片琉璃的反光。

  此時,宣政殿里,有聲音不服的叫喊。

  “父皇!為什么摘兒臣太子之位?!”

  楊勇歇斯底里的在兩個過來的宦官手中掙扎,眼睜睜的看著頭上的旒冕被摘去,低吼著看去龍庭。

  “父皇!為什么啊,你告訴兒臣為什么,讓兒臣心服!”

  龍庭上端坐的身影,微微抬了一下手,讓攔著楊勇的侍衛退下,楊堅緩緩睜開眼睛,掃過大殿內一個個低頭大氣也不敢出的文武,目光隨后才落到披頭散發的兒子身上。

  “你想知道?好,朕就告訴你。”

  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待力氣恢復,片刻,楊堅扶著一側宦官的手臂緩緩起身。

  “若是一般官宦人家,不會今日這么一出,可你的父親是皇帝啊,將來的兒子也要成為皇帝,為皇者可以有興趣在琴棋書畫上面,可要為這隋國、這百姓扛起擔子,就不能醉心這些東西”

  楊堅抿緊嘴唇,走到漆紅柵欄,猛的拍響欄柱,須發怒張:“天下九州、萬千黎民要的雄主、明主,不是一個成天喝酒揮舞筆墨,縱情詩詞的皇帝,朕不能讓江山百姓跟著你一起醉生夢死!!!”

  話語仿如一記重錘,砸的楊勇胸口發悶,跌跌撞撞向后退出幾步,一個不穩跌坐到地上,呆滯的看著龍庭上巍峨如山岳的父親,耳中全是一陣嗡嗡的亂響,隱約看到父皇的嘴在動,好像在說:“廢太子位,降為房陵王!”

  不久,侍衛上來,將迷糊的楊勇架起來,帶出大殿。

  龍庭上,看著兒子被帶去下,楊堅穩了穩雙腿,看向一聲不吭的朝臣們,無力的揮了揮袍袖。

  “你們也退下吧.....誰也不許再勸,就這么定了,太子位朕覺得楊廣比較合適.....你們下去吧。”

  重復的揮了下,楊堅強忍的虛弱,一步步走下龍庭,拐去側殿,走過長長的廊檐,望了一眼天空上的日頭,老人幾乎到了頭疼難忍,捂著額頭低聲說道:“去喚.....去喚晉王過來。”

  邁開的腳步一軟,直接栽去了旁邊宦官懷里,嚇得附近侍衛、緊隨的宮女宦官,慌了手腳,抬著皇帝就往后宮飛奔起來。

  與此同時,整座皇城開始戒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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