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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兇殘的棲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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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照來,云海泛起紅色在山間翻涌,陸良生看了一陣,轉過身,并沒有著急查看引入第一道靈蘊的月朧劍,而是走去老松下,拂去碑上的松針,夾了一枚在指尖。

  果然,還是師父經驗老道,煉器一學途,非參考書本就能成的。

  身后懸崖那邊,蛤蟆道人負著雙蹼,還在站在崖邊望著云海翻涌,短袖微敞開的紫色袍子在風里撫動。

  “差之毫厘,靈氣濃郁、流動對煉制都很大的差異……”

  看著指尖的書生輕嗯了一聲,指尖松針慢慢漂浮起來。

  “該是做下一步了。”

  煉制法陣第一道靈蘊沒入月朧劍里,站在墓碑盤的書生,袍袖陡然灑開,法力震蕩空氣,巨大的波紋隨他揮袖擴散開去。

  手中松針連帶腳下四周的針葉繞著他身體飛旋漫舞。

  “林!”

殘陽光芒之中,密密麻麻的針葉亮起比葉身更深的青綠,猶如長龍卷空,撲向劍陣中央的月朧劍,覆著的一瞬,紛紛垂落地面,劍身‘咔咔’金屬刻紋的聲響,清月游云下方,露出篆文:林字  插在地面那段劍身,彷如有樹根在地下蔓延,四周土壤翻拱了一下,迸出數道裂紋。

  “風來——”

  陸良生邁開一步,平端手臂往懸崖云海一招,老松搖晃嘩嘩拂響,云海翻騰,旋出一條云霧朝山崖上飛來,隨平端的手掌揮去方向,掀起一陣大風沖進劍首。

  呼呼呼——

  四周山野樹林狂風大作,瘋狂搖曳,站在崖邊的蛤蟆連忙雙蹼遮臉,身子半弓,差點被吹去山崖外。

  ‘彼其娘之,為師只讓教你如何煉器,沒教你煉神劍……’

  原本以為只是讓徒弟常用那把法器吸納七柄法劍靈蘊,沒料到居然玩得這般大,這是要將四靈融入劍身一起鍛劍。

  ‘咔咔…..’

  劍身刻紋再動,風紋吹過游云,清月的輪廓又露出了一點。

  側旁,陸良生控制山間風靈氣,與先前的木靈氣契合穩住,轉身伸掌一曲呈爪,抓向山下升起炊煙的山村。

  ‘生民之火!’

  下方山村里,淘米煮飯的婦人剛將米下鍋,丈夫傳了一把柴進灶口,轟的一下火焰卷了出來,舔到他臉上,驚得整個人本能向后跌倒。

  “哇…..眉毛著火了!”

  手忙腳亂之中,一團火焰沖出灶房的同時,半空上,還有許多火球從一棟棟房舍飛出,匯聚成團,朝棲霞山山腰過去,引得還在外面玩耍的孩童驚呼喊叫。

  “火起來飛了!”“肯定是陸先生!”

  “哇…..”“會不會把山給燒了啊!”

  “……快回去告訴大人。”

  此時,村外的泥道,單人獨馬沐著夕陽殘紅狂奔而來,一頭青絲在風里向后傾灑,映著焦急情緒的眸底,看到山村上方那顆匯聚成型的巨大火焰,被實實在在震撼到了。

  馬背起伏間,閔月柔側臉回頭看了一眼,隱約能聽到幾道極快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回正過來,朝著火球飛去的大山,想起父親的叮囑,緊咬的牙關張開,不再顧矜持,紅唇大張,清脆的嗓音歇斯底里吶喊。

  “陸良生!!”

  “救我——”

  清脆的話語喊到極致,變成嘶啞尖銳在山村、大山之間回蕩,歸家的陸家村村民扛著鋤頭也都被這聲驚了一下。

  “救我….”

  “救我…..”

  聲音在周圍山勢間遠遠傳開、回響,遠在西面棲霞山腰斷崖上的陸良生面無表情,身形仍然滯了一下,但眼下正是引火關頭,不敢隨意打斷法力。

  這女聲好像是閔常文的女公子…..

  念頭一閃而過,陸良生側回臉,牽引火焰的掌爪猛地一吸,灼熱的火浪卷來,不遠的蛤蟆道人瞪大蟾眼,抱著腦袋在大風里狂奔。

  “彼其……呱呱…..呱呱……”

  看到不遠的巨巖,雙蹼一蹬,短小的身子撞去巖石縫隙,兩條小短腿在外面飛快蹬了幾下,圓鼓鼓的肚皮一收,嘶啦一聲,紫色短袖袍都被撕開才堪堪緊進巖縫里。

  巨大的火團照亮山崖接近老松、書生的剎那,猶如一道煙氣如同細線般附上月朧劍,半息不到,火氣升騰,纏繞劍身燒的通紅。

  陸良生雙臂陡然左右一伸,雙手呈爪,身上云紋白袍、綸巾撫動鼓脹。

  “山!”

  下一秒,四周大山傳出轟隆隆巨響,山上樹林狂搖,鳥群烏泱泱驚飛起來,慌亂逃去別處。

  靈氣聚集,劍陣下方,土壤塵粒瘋狂跳動,向上翻涌,半息,恍如劍鞘般,土壤順著月朧劍身覆了上去,掩蓋燃燒的火氣。

  嗤嗤…..

  白氣騰騰,剎那間彌漫整個山崖。

  ‘陸…..

  良…..

  生…..

  救我……’

  遠遠的,傳到這邊的吶喊猶如蚊聲,陸良生此時才有時間側過身來,話語傳來的方向,隱隱察覺到一股沾染人命的兇惡妖氣。

  “閔月柔?!”

  眼下他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不過怎么會來了這邊,還會被妖物追殺?

  “先救人再說。”

  陸良生向前兩步,走到斷崖邊,單手虛抬,指尖在空氣里寫出一個篆文。

  騰騰白氣之中,亮起一抹焰光,覆土的月朧嗡鳴,嘭的震碎上面變得堅硬的硬土,懸在半空,劍身上猶如游蛇在走,顯出篆文:火。

  “誅!”

  書生口唇間淡淡擠出字眼,懸浮的月朧半空一橫,劍尖指向山外小村,下一刻,空氣中卷出轟的一聲,瞬間飆了出去,帶起的氣浪將所過的林野壓的左右傾倒,搖搖欲墜。

  陸家村外,站在田埂的村人視線之中,遠來的馬匹朝這邊疾馳。

  踏踏踏——

  馬蹄翻騰,抖動的馬臀,陡然濺開血光,奔行的馬匹吃痛,人立而起。

  唏律律!

  痛苦長嘶一聲,碩大的馬軀側倒下去,上方的女子跳馬摔去田中,翻滾幾圈,一身泥屑、麥穗狼狽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拔出腰間秀氣的短刀,朝周圍還在看戲的村人大喊。

  “快走啊!”

  然后,本能的抬手握刀一擋,呯的巨響,火星閃爍,手中拿捏不住,短刀掀飛出去,整個人直接向后倒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

  原本還在田埂上看戲的陸家村、北村人就見空氣扭曲,忽然顯出兩道女子的人影,身著紫黑袈裟,手持兩柄細長的彎刀,面容猙獰望來。

  周圍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秒,扛著鋤頭轉身就跑。

  “吏部尚書閔常文呢?”

  袈裟侍女中的一人收回視線,重新落去地上女子,聲音清冷沒有波動。

  “護國法丈,有請他回去。”

  “呸!”閔月柔蹭著泥土,坐起來,余光瞟了一下掉在不遠的短刀,一邊回應,一邊挪動:“你們這群妖人,遲早要被收拾的!”

  這時,村道盡頭,還有馬蹄聲趕來,兩個侍衛在馬背上遠遠在喊。

  “小姐。”“休要動我家小姐!!”

  這邊兩名紫黑袈裟侍女斜了斜視線,另一名侍女轉身朝那追來的侍衛走去,身形踏上泥道的一瞬,隱入光線里。

  “你們別過來啊!”

  閔月柔朝那邊大喊。

  她側對的方向,天空一抹黑影拖著焰尾速度極快飛來。

  安靜垂在夕陽殘紅的樹枝,忽地搖晃,一道火紅的影子一閃而過,幾片葉子都亮起斑斑點點的火星來。

  飛躍過山村上空,慢吞吞朝家中回去的陸太公,陡然被一股大風掀的在原地打轉兩圈才停下,迷茫的環顧四周。

  “咦…..我什么時候出來的,家呢?”

  轟——

  氣浪翻滾,幾家房頂的茅草掀了起來,紛紛揚揚飄在空中,里面正吃飯的一家人,端著碗張合著嘴望去露出的一個巨大豁口,夕陽正好照進來,灑在一家人臉上,筷頭夾著的菜不自覺的落到地上,相互喃喃說道。

  “飛過去的是什么?”

  “……我只想知道,家里的房頂呢?”

  “不知道,反正沒了。”

  哐哐哐…..

  村外一圈的欄柵、村口牌坊搖響的一瞬,泥道上沖向兩個侍衛的紫黑袈裟侍女,耳中像是炸開了一般,只感一股令她毛孔悚然的寒意泛起,停下腳步,身子還處于隱匿的狀態,回頭望去。

  那邊,正要劈去閔月柔的另一個侍女彷如施展了定身法術般,保持劈刀的動作,轉過臉,地上的女子也轉過頭去。

  映入眸底的,是滿眼火光,只聽‘嗡’的轟鳴,閔月柔面前的紫黑袈裟侍女唰的一下不見了。

  唏律律——

  戰馬驚倒兩側,上面的騎士左右栽落下來,不遠的紫黑袈裟侍女憑著本能和距離,朝一個山頭飛跑而去。

  嘭——

  接連兩聲巨響,火光滔天掀起,地上的閔月柔和兩個侍衛驚恐的爬起來,看著道路盡頭的山壁上,山壁凹陷,碎石四下亂飛滾動、

  彌漫的煙塵消散間,凹陷里露出一道灰燼的人形,以及,快有人一般長度的巨大蜈蚣。

  “這…..這…..”

  閔月柔三人不知不覺聚在一起,目瞪口呆望著那山壁正中,一柄纏繞火氣的長劍插在那里,嗡嗡嗡的顫抖輕吟,周圍巖石還在咵咵的滑落下來。

  “這是仙劍…..”“原來和咱們同一府住過的書生,是個神仙啊……”

  那兩個侍衛雙腿都在瑟瑟發抖,一部分是因為驚嚇,畢竟那劍就在從他們中間飛過去,另一個原因,還是因為自己曾經與仙人住過一段時間,還和對方打過招呼……

  “諸位沒事吧。”

  淡淡的話語恍如在三人耳邊響起,閔月柔下意識的轉過身望去,村口前,一襲青衫白袍的書生站在那里,輕輕抬手。

  原本插在山壁凹陷中的月朧劍嗡鳴大作,從蜈蚣尸身拔出,唰的倒飛回去。

  女子只感風聲從后過來,垂散的青絲翻卷飛揚,仙劍劃過她視野,飛過夕陽彤紅的光芒,徑直落入那邊書生手中。

  好半響,她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挽過去垂在臉側的頭發,叫上那邊兩個侍衛一前一后過去。

  走動中,平復下心情,看著見過幾面的書生,深吸了口氣,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身后跟來的侍衛見機的快,急忙拱手。

  “我等見過陸公子”

  陸良生倒挽初具靈劍之姿的月朧,笑著轉身走去村里,聲音清湛:“三位一起進來吧。”

  “呃…..哦。”

  閔月柔愣了一下,神情恍惚的應了一聲,跟在后面走進村里,四下鄰里聽到動靜,此時早就站滿了村里曬壩,看著三人竊竊私語。

  “這三人誰啊?”“看樣子好像認識良生呢。”“.…..應該認識的,剛才不是在喊良生名字嗎?”

  “哎對了,剛才怎么回事?”“誰知道,快去前面看看,那邊……”

  見良生帶著三人已經走遠,一群好奇的村民鄉鄰蜂擁出去,跑去泥道盡頭的山壁,一窩蜂圍在那里,看著上面深坑、灰燼人形、還有地上燒黑的蜈蚣,驚呼大叫起來。

  “哎喲我的娘也……”“這么大的蜈蚣,怕是成精怪了。”

  “可不是嗎,我在田埂上的時候,就見兩個女的提刀,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幸好當時我膽子大,多看了兩眼。”

  “嘖嘖…..咱們村里良生在,怕是沒有哪個妖怪敢過來,瞧瞧,這都快燒沒了。”

  “哎哎,對了,我說這么大的蜈蚣,又是精怪,拿來泡酒,肯定不錯……”

  “……你不怕啊?”

  “怕個甚,都死了,還不許我嚷嚷兩句,走走,抬回去剝了殼,挨家挨戶分了!”

  “對對對,誰來搭個手。”

  相對外面的熱鬧,籬笆小院里,進來的閔月柔有些坐立不安,不知為何一進這院子里,明明天氣炎熱,卻是冒起冷意,時不時感覺窗欞后面有眼睛在看她。

  “不用擔心,這里很安全。”

  陸良生自然知曉怎么回事,招來一旁盯著女子東看西看的道人:“老孫,你先陪他們說話。”

  就要轉身走進里屋,院中的女子躲開湊近的道人,連忙叫道:“陸良生,你等等,一共三只妖怪,剛剛你只除了一只!”

  門口,書生側過臉來,愣了一下,隨后笑道:

  “呵呵……這里還有比妖怪兇殘的,放心,跑不了。”

  比妖怪還要兇殘的?

  閔月柔眼皮跳了跳,余光里,一個蛤蟆衣衫襤褸,屁股焦黑負著手,就那么從她腳邊走了過去,像是知道有人在看他一般。

  蛤蟆道人蟾眼微抬瞥去一眼。

  “看什么看,沒見過蛤蟆啊?”

  一搖一晃跳上石階走進對面微開的房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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