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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審問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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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池的喧囂在風里遠去,林野間,枝葉簌簌亂擺,一道黑影唰的穿行而過。

  片刻,在空曠地方停下。

  啊哼啊哼…..

  驢口噴出粗氣,哼叫聲里,頭頂一道人影被高高拋出,呯的落在地上,卷著一地落葉翻滾出去。

  陸良生看了地上昏迷的祈火教修士,沉默下來驢背,從書架取出折疊的畫架、空白的畫卷,在附近支起來。

  吱嘎…..

  書架隔間小門推開,蛤蟆道人捂著嘴壓下暈驢的嘔吐感,跳下來,搖搖晃晃走到徒弟身旁,仰起蟾臉望去畫架鋪開的畫卷。

  “良生…..不是盤問么,你這是做什么?”

  “我們不是刑訊逼供的好手……普通的審問肯定審不出來。”

  書生捧著硯,輕輕磨動墨塊,看去那邊昏迷的身影一眼,指尖攬過袖口邊沿,另只手取過毛筆,沾去墨汁,在硯邊刮了一下。

  落去空白的紙面畫開,聲音也在說道:

  “.…..那就只能另外的方式!”

  筆墨綻放光芒,漆黑的樹林刮起夜風,啪啪啪…..林中鳥雀拍響翅膀,驚的四處亂飛。

  狼嚎響起林子遠方,樹隙上方,夜云游散,露出熒黃的月光照下來。

  呃…..

  側臥一地落葉的身影緩緩蘇醒,睜開眼睛,捂著額頭迷糊的撐起上身,意識回轉清醒的一刻,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識的去摸褲襠,然后,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在。

  “我到了城外?”

  地上的修士雙臂撐著身子有些發抖的站起,目光環顧四周,林野間月光清湛,照出蒙蒙的薄霧。

  “城中之事,得趕快通知明尊。”

  腳步蹣跚,祭出法術,想要聯系教中其余人,陡然發現法力根本揮使不出體外,頓時皺起眉頭,收回手,望去四野。

  “怎么回事……”

  嘩啦啦!

  修士詫異時,四周林野樹枝胡亂搖擺,薄霧在月光中升騰,陰冷的氣息霎時撲面。

  “什么人?!”

  他朝一方大吼,兩道人影憑空懸地劃過一簇簇垂枝游移而來,拖在身后的鐵鏈呯呯作響。

  “長安城隍陰差公辦!”

  那修士愣了一下,只感一股另人戰栗的陰冷直竄后頸,連忙拱手:“凡間修士方輕德,見過兩位陰差大人。”

  兩名陰差距離數步之遙停下,手中鐵鏈不等拱手施禮的方輕德反應,甩了過去,將他手臂、肩膀纏住。

  “爾身為修道中人,跳出凡塵,卻在城中肆意作亂,破壞百姓安穩,速跟我們回見城隍!”

  城隍乃人世間英靈受世人供奉所化,本身具香火愿力,庇佑一方百姓免受邪靈侵害,方輕德從凡人修道,對城隍二字也有所恐懼。

  可畢竟是修道中人,難免知道的多一些。

  “城隍不過全職陰鬼邪祟之事,何時管到我等修道之士!”

  “哼!”

  那兩名陰差可不管,手中鐵鏈一拖一拽,方輕德只感身子輕飄飄的,一回頭,嚇得發抖起來,他身軀還直挺挺站在那邊原地。

  “這下,城隍有權過問你了!”

  說完,不等對方開口反駁,拽著鐵鏈,拉著方輕德魂魄裹進陰風飄去遠方。

  呼呼呼…..

  隱約風聲在耳邊刮過,方輕德云里霧里被拖行飛在天空,下方樹林、原野都在視線里飛速向后倒飛,遠遠的,亮著萬家燈火的巨大城池進入了眸底,下一刻,視野向下傾斜,落去城郊。

  檀香攜裹的香味氣息飄來,兩名陰差拉著他沿著白石鋪砌的道路前行,走上石階,巨大的藍底門匾,寫有‘城隍廟’三字,令方輕德神魂戰栗,廟內兩側原本白晝時的泥塑判官像,此時伏在長案手拿筆墨看來。

  正首位,頭戴官帽、身著官服的城隍,端坐案桌,如鷹隼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被帶進來的方輕德,似乎在判斷他的罪行。

  那修士魂魄進來,被推到中間,跪下、低頭……拒不承認就是了,晾城隍也拿我沒法,只要等到明尊察覺,定會救……

  上方一側,罰惡司判官揮筆一勾竹簡。

  “凡間修士方輕德,直接罰入陰司輪回……”

  還在思及細微,如何回答的方輕德頓時一愣,微張著嘴看去判官。

  “不問我罪行?”

  “問你何用?城隍善惡功德簿上自有記載!”

  罰惡司判官說話間,正中長案上,一直緘默的城隍瞇起眼睛:“你身為凡間修士,囚禁無辜女子淪為發泄器物,犯陽間律法,也觸陰曹德報,還有什么好說的,一報還一報,女者,必被淫之,來世爾也將遭受此難。”

  “城隍!城隍!你等等!!!”

  前半句,方輕德倒也沒覺得什么,可后半句令他毛孔悚然,哪怕淪為畜生,活一年半載也就結束壽命,重入輪回,可要是化作女人變成那般…..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城隍明鑒,那囚禁的女子非我所為,乃是麾下那些綠林客挨不住寂寞才擄來發泄。”

  一旁,判官不屑冷哼:“修道修世,不以德行為主,反而集結凡間武者,又約束,他們犯下之罪,自然也會落到你頭上。”

  周圍,數名陰差臉色陰霾左右退開,一道戴斗笠遮掩容貌的高瘦身形一搖一晃飄來。

  方輕德余光看了一眼,魂魄都在蕩漾,急忙磕頭。

  “城隍、判官明鑒,他們不算我麾下。”

  “哦?”

  意味不明的一聲,讓下方的修士顫栗,耳中只聽好似翻書的聲響,臉微微抬起一點,余光看去,長案上,一簿法光閃爍,方輕德大抵能猜出,那就是城隍的善惡功德簿。

  片刻,城隍抬起頭:“你是祈火教之徒,所做之惡該是放到上面之人,你告訴本城隍,祈火教所在何地!”

  話到這里,頓了一下,補充道:“放心,你現是陰魂,又在城隍威法之內,你身上的禁制不會起作用。”

  連這個都知道?

  那為什么不知道我教所在……也對,一地城隍,稽查一地之事,我圣教又不在這里。

  可…..說還是不說?

  方輕德猶豫的看著上方城隍,看到徘徊游蕩不遠的輪回陰鬼,緊咬的牙關一松,陡然額頭觸地。

  “啟稟城隍,祈火教在懷義州瀛石山,圣火明尊是我……”

  話突然停下,方輕德渾身發抖,傳來灼痛,猛地抬起頭,四周景物扭曲、破碎,黑夜的顏色重新進入眸底,一頭老驢、一個書生,一只蛤蟆站立不遠。

  “你…..你們…..呃…..”

  猛地一拉衣襟,露出胸口,上面五火球放出明亮漸漸照亮周圍,方輕德搖搖晃晃退開兩步,凄厲慘叫,看到對面的書生,忍不住大喊:“救我…..”

  然后…..嘭的一聲,血霧爆開,一團團血糊糊的內臟、碎肉四濺飛開,打在附近樹軀緩緩落下,有的直接掛在了樹梢。

  “這…..不算我殺的吧?”

  垂下遮臉的寬袖,陸良生撤去法術,手指一彈,一片快至鞋尖的血肉飛開,轉身將畫架,以及上面那幅《城隍審案》收起,一起放入書架。

  “現在知道他們地方在那里了,為首那人修為應該很高,師父有什么對策?”

  蛤蟆道人看了看一地的殘骸,吞咽了一下,收回目光,挺著白花花的肚子,走回書架垂下的繩子,一邊爬,一邊說道:

  “要是修為高深,對付不了,偷偷把為師的東西拿回來就走……你這爛好人,這次怎么不幫他入土為安了?”

  “我最不喜欺負女人的男人,不像個人。”

  陸良生騎上老驢,拔開葫蘆,灌了一口酒,促著老驢往前去:“也就沒必要像人那樣入土為安。”

  “你是以你爹為標準。”

  “哈哈!”

  書生笑了起來,回過頭看去敞開的隔間一眼,又回過頭,輕輕仰躺下去,望著繁密樹枝從視野中劃過。

  “也不全是,師父也在其中啊。”

  蛤蟆道人環抱雙蹼,偏去臉,望去林間夜色,黑暗里有村莊隱約的燈火映在眸底。

  半響才說。

  “老夫…..才不留戀男女之情。”

  夜色隨著時間過去,變得深邃,遠來的戰馬亢鳴長嘶,駐蹄山崖人立而起。

  唏律律——

  馬背上,楊素短須在風里撫動,他瞇起眼望去清冷月色里一片片林野,仿佛能看到常人無法觸及的東西。

  片刻,一拽韁繩,轉去方向。

  “駕!”

  背負一柄長劍,縱馬去往山下。

  出長安地界,向東南至懷義州,夏雨延綿兩天,連續趕路兩天,陸良生都感到渾身都是水汽,濕漉漉的極為不舒服。

  這兩天,老驢像是得了病,一蹶不振,不吃不喝,不停的放屁,極其難聞,讓蛤蟆道人不得不從小隔間里出來,趴在徒弟肩頭。

  路過一個官道附近村鎮,村里倒是有家客棧,可惜已至深夜,掌柜和伙計也大多都睡下了,叫了幾聲也無人應答。

  “明日一早,向店家買些草料給它,看吃不吃。”

  照看過匍匐地上的老驢,陸良生隨意灑開檐下灰塵,就著一根劈開的柴禾,當做枕頭躺下。

  “今晚就湊合在檐下休息了。”

  人在外,風餐露宿也是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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