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戰場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一道紫黑色的雷霆劃破天幕，穿透厚重的云層，劈在了金帳部落的神術防御屏障之上。
那種令人戰栗恐怖力量帶著一種威嚴浩蕩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就產生一種敬畏之感。
這是神罰。
幾個玩家對神像的褻瀆，再次觸發了真神的神罰！
雖然這一次神罰劈下的時候隱約遲疑了片刻，但……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而在神罰落下的一剎那，在一次次投石機的拋射下艱難維持的神術屏障終于達到了極限，驟然崩毀，化為了無數紛飛的銀色光子……
一道道紫黑色的閃電，在金帳部落上空飛舞，又順著神術防御屏障的崩毀蔓延開來……
寨墻之上，那些維持防御神術的半獸人祭司們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在這些閃電之下化為了灰燼。
只有實力達到了黃金下位的祭司長幸運了下來。
但哪怕是幸存，他也是狂吐鮮血，臉色灰敗，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眼看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寨墻之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幸存的半獸人們呆呆地望著天空，神情恍惚，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神罰中回過神來。
陣陣驚雷自天幕中傳來，那是被神罰引動的烏云。
下一秒，豆大的雨滴夾雜著冰雪落下，澆在半獸人們的頭上，冷在他們的心里……
防御神術屏障，被破了。
而精靈大軍的方向，則傳出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
李牧神情激動，他高高舉起指揮劍，聲嘶力竭地高喝道：
“神術已破！聽我命令，全軍進攻！開始攻城——！”
語畢，三萬精靈大軍頓時蠢蠢欲動起來。
而下一刻，原本激情澎湃的背景音樂驟然一變，變為了更加雄渾壯闊，氣勢昂揚的交響樂，似乎在吹響沖鋒的號角。
聽著如此的音樂，玩家們一個個雙眼赤紅，腎上腺素激增。
“攻城！”
有人在人群中激動地大喊道。
“攻城！”
又有其他玩家開始附和。
而如同引起了連鎖反應一般，在前幾個玩家大吼出來之后，又有更多的玩家接連不斷地大喊道：
“攻城！”
“攻城！攻城！攻城——！”
聲音不斷由小及大，由散亂變得整齊，最終化為了三萬人的一齊怒吼：
“沖鋒！攻城！”
“為了女神，為了精靈族！”
那整齊雄闊聲音，蓋過了天空中的雷霆，蓋過了嘩啦啦的雨聲，響徹在蒼茫的戰場之上，連大地都為之顫動。
寨墻之上，聽聞此聲的半獸人們紛紛色變，神情驚懼。
他們震撼之余，又有著幾分惶恐迷茫之色。
這樣的軍隊，賽格斯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
攻城錐和弩車被玩家們推了出來，云梯也被他們扛起。
緊接著，三萬大軍從四個方向，同時發起了沖鋒！
鳶尾花旗被玩家們高高舉起，他們抽出武器，如同潮水一般向城墻涌去。
射手玩家們一邊沖鋒一邊射擊，而十幾架投石機也繼續拋射，只是這一次，沒有了神術屏障，金帳部落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之力。
碩大的“隕石”燃燒著火焰，砸入半獸人的部落，砸在石頭堆砌的寨墻上，引起劇烈的爆炸，發出陣陣轟隆巨響。
哪怕是傾盆大雨，也無法澆滅那魔石炸裂帶來的火焰……
短短片刻之間，金帳部落就火光四起。
而那簡陋的寨墻，更是在投石機的拋射下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坍塌。
箭矢和元素彈化成的光雨再次傾瀉在城墻上，不過這一次，還多了一些遠程魔法。
那是沖在最前面的一些法師玩家。
他們已然進入了魔法的射程。
斑斕的魔法光輝與箭矢交織在一起，化為暗藏殺機的斑斕光輝，將寨墻淹沒。
守城的半獸人傷亡比例，則開始以一種無比夸張的速度飛速飆升……
半獸人沒有祭司之外的施法者。
此時此刻，這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弱點。
面對玩家們密集的遠程魔法攻擊，失去了防御屏障的他們只能在垛墻后勉強支撐，更是幾乎失去了反擊的力量。
很快，沖在最前面的玩家們就接近了城墻。
如果從高空中看去，就會發現整座金帳部落已經被黑壓壓的精靈們徹底合攏……
投石機的攻擊停止了。
攻城的最后階段，正式開啟。
云梯紛紛被玩家們舉起，架到了城墻之上。
坦克戰士玩家披著厚重的鎧甲，舉著閃著寒光的武器，他們在指揮的命令下一邊嗷嗷叫，一邊向城墻上攀爬……
弩車對準了寨墻上的塔樓，射出一道道長達三米的弩箭，將半獸人們最后的抵抗力量一點點消滅殆盡……
而在城門處，十幾名玩家簇擁著刻畫有加固魔法和穿刺魔法的攻城錐，開始對城門展開了沖撞……
“砰……砰……砰……！”
那一聲聲撞擊聲，響在城墻下，響在半獸人們耳中，如同末日的喪鐘……
油盡燈枯的半獸人祭司長被下屬扶起，他強忍住全身的痛苦，艱難地命令道：
“阻止他們！不要讓他們爬上來！”
“保護城門！保護城門！”
他的聲音嘶啞，幾不成聲。
隨著他的命令，更多的半獸人戰士登上寨墻，加入了戰場。
而同時，最快的玩家也爬上了寨墻。
近戰開始。
沖在最前面的，是白銀位階的坦克戰士玩家。
這些選擇了守護專精的玩家雖然攻擊力有限，但一個個防御力無比可怕。
他們就如同人形泰坦一般，開始嗷嗷叫著在寨墻上橫沖直撞。
明明半獸人更加強壯，明明半獸人更加高大……
然而在面對這些一身重甲、更被法系玩家糊了一身的光環的人形肉盾的時候，他們手中的狼牙棒和彎刀卻像是變成了玩家一般，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
以德瑪西亞為首，坦克戰士們如同一把利刃，瞬間撕裂了半獸人在寨墻上的防線。
而緊接著，更多的玩家攀爬上了城墻，與半獸人們交戰起來。
刀劍聲四起，與大雨滂沱聲，慘叫聲，魔法的炸裂聲混合在一起，無比雄壯。
沖在最前面的玩家倒下了，很快就又新的玩家補上去，無畏地戰斗。
此情此景，沒有人顧及自己的生命。
所有玩家都如同發瘋了一般，死戰不退。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
攻破半獸人部落！
登上寨墻的玩家越來越多，而半獸人則越來越亂。
他們的陣型已然被玩家們撕裂。
玩家們的平均等級很高。
哪怕是等級最低的公測玩家，也有31級。
而達到40級滿級的玩家，更是比比皆是。
這些滿級玩家以及白銀玩家，紛紛沖在最前面，是軍團最鋒利的刀子。
比起平均實力在黑鐵中位的半獸人戰士，如此的戰斗力已經形成了碾壓之勢……
整個寨墻，化為了殘酷又瘋狂的絞肉機。
只是，這是針對半獸人的。
本該是艱難的近戰，卻讓玩家們打出了摧拉枯朽的氣勢，半獸人們的防御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崩潰……
而這種崩潰，尤其是又一聲的“轟隆”巨響后達到了高潮。
城門，破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之后，原本就不算堅固的城門終于無法抵抗物理和魔法的雙重摧殘，轟然破碎！
玩家們發出一陣歡呼，隨后松開了攻城錐，如同潮水一般朝著城中涌去……
“壞了……”
看到這一幕，被半獸人們保護起來的祭司長臉色慘白。
城門一破，就如同大壩決堤。
洪水一般的玩家順著城門涌入金帳部落，與半獸人們展開了更為激烈的戰斗。
半獸人中的白銀職業者紛紛向城門趕去，想要將玩家們阻擋在這里。
他們的身后已經沒有了退路。
“殺了他們！”
“為了部落！為了我們的家園！”
半獸人們咆哮著，士氣竟然再次一震，也紛紛開始了拼命。
城門下，一場更加慘烈的混戰正式開啟。
就連幾乎油盡燈枯的半獸人祭司長，也掙扎著站了起來。
他燃燒起自己的生命力，拿出自己那早已多年不用的彎刀，怒吼著加入了混戰。
大雨傾盆。
血水匯集成溪流，將泥濘的土地染成了暗紅色，卻又很快被雨水沖刷……
只是，雨水沖刷的速度，卻趕不上血水傾灑的速度。
空氣中的血腥氣已經徹底將雨天特有的那種清新氣息所掩蓋。
半獸人們在絕望之中爆發出來了強大的戰斗力。
更有不少早就困在瓶頸不知多少年的老戰士紛紛突破……
他們赤紅著眼睛，神色猙獰，一邊怒吼，一邊抵抗著玩家們的沖鋒。
然而，半獸人們這種奮起的氣勢，不僅沒有打擊到玩家們的士氣，反而讓他們更加興奮了起來。
金帳部落，實力還是太弱了。
哪怕是有不少戰士絕境突破，但玩家之中的強者更多。
在祭司玩家的不斷支援下，這些將痛覺調到最低的玩家們哈哈大笑著，根本不懼傷勢，越戰越勇。
地面上，掉落的裝備越來越多。
有半獸人的，也有玩家的。
不過，半獸人的更多一些。
而玩家們的陣型，也在不斷搏殺中，越來越深入金帳部落……
而在數聲嘹亮的龍吟之后，玩家之中的幾名龍騎士也加入了戰場。
他們從天而降，在半獸人的背后展開了進攻，與攻入城門的玩家呼應，對城門下的半獸人展開了合圍。
龍騎士玩家每一個都有著白銀下位的實力。
而他們身下的幼龍，也早在參戰前就紛紛突破到了同樣的位階。
兩兩相加之下，讓他們的實力更加恐怖，幾乎是瞬間就改變了戰局……
城墻下的半獸人們被迅速擊潰，而玩家們則借機迅速占領了城門。
他們與寨墻上的玩家里應外合，很快將寨墻上的半獸人徹底殲滅，又將剩余幾個城門徹底打開……
至此，三萬精靈大軍失去了最后一道阻攔。
徹底打開局面的玩家高喝著，歡呼著，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金帳部落之中。
刀劍聲，在金帳部落的各處響起。
勝局已定。
死亡荒漠雨水匱乏。
這場已經可以堪稱十年一遇的大雨下了不到半天就停下了。
而隨著雨水停息的，還有金帳部落的戰斗。
此起彼伏的刀劍聲已經變成了零星的碰撞聲……
那不是戰斗，而是玩家們搜刮半獸人部落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此時此刻，玩家們已經將金帳部落徹底占領。
泥濘的地面被血水染成了紅褐色，哪怕是大雨也沒有將其沖刷掉。
地面上隨處可見掉落的染血裝備，而一名名玩家正在興奮地撿拾著。
大雨終究是澆滅了半獸人部落中的火光，只有一道道白色的煙氣不斷盤旋。
空氣中，血腥氣和泥土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分外刺鼻。
而在金帳部落的廣場上，一個個半獸人正抱頭蹲在一起，人數高達千余。
這都是玩家們的俘虜。
一萬多人的半獸人部落，這是僅剩下的幸存者了。
從今天起，金帳部落將成為歷史。
李牧走在泥濘的街道上，來到了金帳部落的祭祀大帳前。
這里，是半獸人供奉烏勒爾神像的地方。
大帳還尚未被玩家們搜刮。
作為出力最大的公會，這里是屬于自然之心的戰利品。
而在大帳外面的地面上，則躺著數量眾多的半獸人尸體。
他們身上都帶著慘烈的傷勢，遠遠望去數量恐怕有數百。
這些，是戰斗到最后，選擇自殺的半獸人。
他們不愿意在玩家們的刀劍下化為飛灰，在堅持到最后一秒的時候，選擇了自我了結。
李牧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半獸人的祭司長，那名浴血奮戰的老祭司。
他已經幾乎不成人形，血肉模糊。
只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天空，似乎還帶著一絲憤怒和決絕。
而哪怕是死亡，他手中也緊緊握著武器。
這一刻，不知為什么李牧忽然想起了巖窟部落的巨山祭司長……
他輕輕嘆了口氣，輕車熟路地將對方的武器和祭司袍收起，隨后吟唱咒語放出一把火焰，將祭司長的尸體徹底火化……
戰場頻道的BGM已經暫時關閉，只有游戲中自帶的死亡荒漠的背景音樂緩緩鳴奏。
那是一種風笛和空靈女聲交織的音樂，聽在人的耳中，就不自覺在眼前浮現出孤煙落日，大漠黃沙的景象……
而此時此刻傳入耳中，更是讓李牧有了一種滄桑厚重，歷史輪回之感。
天空中，烏云已散。
太陽已經向西，漸漸墜落，散發出金黃的光澤。
一道虹光自天邊灑落，將依舊有些朦朧雨氣天幕漫射出七彩的余暉……
玩家們的大笑聲和打鬧聲遙遙傳來，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嘹亮的龍吟，以及幸存半獸人的慟哭之聲……
李牧收回視線，神情之中感慨更深。
“這就是戰爭啊……”
他微嘆道。
戰爭，沒有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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