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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癡心妄想的查理二世與利奧波德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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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意外之喜。”路易十四說。

  這時候邦唐已經從門外的侍從手中接過了國王面包,蛋糕和葡萄酒、咖啡等,路易十四一向看重自己的健康,現在的醫學還是無法支持起一個完整的保障體系,他很少吃甜食,也不嗜酒,煙草也很少碰,晚上和孩子一起喝牛奶而不是咖啡,但今天肯定是個例外,以拉略是他的臣子,也是一個老朋友,國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隨意地提起瑪利.曼奇尼,又或是馬扎然主教,甚至富凱,這些名字或許早就被健忘的凡爾賽人丟進了灰燼里,卻還在太陽王的記憶力熠熠生輝。

  以拉略又因為曾經身為大審判長的關系,從來以緘默為美德,國王的話不會輕易從他的口中傳出去。

  “是鮭魚嗎?”以拉略舉起國王面包說道,這種夾餡面包之所以叫做國王面包,就是因為路易對狩獵后的“美餐”不敢恭維——對于國王,領主與爵爺來說,在狩獵后烹煮獵物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早一百年,這些獵物還是貴族們肉食的主要來源,但狩獵得到的獵物,有很多都是野生的,即便不是棲息在林地或是荒野里的,也是獵手們獵捕到的,這時候可沒成規模的養殖場。

  但這種“美味”也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寄生蟲。寄生蟲這種東西,附著在人類身上也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在宮中的大廚房里,獵物還能得到精心徹底的處理,在外面,條件可沒那么好,幾乎都是粗略地處理后,就投入湯鍋或是架在篝火上,是不是熟透了誰也不知道,甚至為了避免焦糊,仆人們還會有意識地提前結束烹飪。

  結果就是一些可怕的小生物跟隨著半生不熟的肉一起進了人們的嘴巴。

  如果對十八世紀之前的人進行解剖,你會發現那時候的人們肚子里充滿了鼓鼓囊囊的各種蟲子,不過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在路易十四之前,貴族們因為虔誠,平民們因為窮苦,都不洗澡,那些肉眼可見的蟲子他們都像是養著家畜那樣養在身上,又怎么會在乎看不到的?

  因為這種考慮,路易十四才在狩獵的時候將野餐的習慣提前了一兩百年——在十九世紀初的時候,那種將大大的籃子裝滿了冷肉、面包與葡萄酒的行為,也就是戶外野餐,才開始流行起來。當然,在他尚未親政的時候,也有人暗中嘲笑年少的國王如同一個女人那樣講究,但隨著他威嚴日盛,這種行為就變成了一種高雅的品味。

  國王面包倒要比戶外野餐流行的快得多,這不算是完全看國王的面子,而是這種無需正襟危坐就可以拿著暢快淋漓地填飽肚子的食物實在是太適合出現在賭場、舞會,會議室以及另外一些特殊的場合了。而且這種食物貴賤皆宜,你可以往面包里夾昂貴的火腿,也可以往里面夾點普通的烤肉餡,就算是夾點黃油或是奶酪也行。

  在佛羅倫薩,雖然痛風病人比路上的石子還要多,但只要略微有點身家的人,肯定會頓頓享用鮮甜的魚蝦,痛飲美酒,哪怕醫生已經證實了這種疾病既不是魔鬼的詛咒,也不是上帝的賜福,而是過多的攝入海鮮與酒精引發的“石頭病”,依然無法阻止他們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路易十四是個節制的人,但那些服侍他的人肯定會盡情盡理地為他奉上最好的東西——也就是意大利人最喜歡的痛風病源頭。

  “鮭魚,可能還有一些牡蠣肉,”路易說,然后他想了想又說道:“在羅馬你也應該經常吃到這些吧。”

  在這個時代,龍蝦還是人們認知中的海蟑螂,意大利人的貴族們喜歡的海鮮包括了鯨魚、海豚、鮭魚和梭子魚,大的海蟹,還有各種貝類,路易這樣說,是因為在羅馬主教們相互宴請是一樁很常見的事情,當然,在亞歷山大六世時期,這種宴請就不免變成了瘋狂的彼此殺戮。

  “嘿呀,”以拉略喊道:“您還不知道法蘭西,還不知道羅馬嗎?我若是受了誰的邀請,準會以為廚房里有個波吉亞的人在等著我呢。”他說的正是亞歷山大六世的家族波吉亞,它以善用毒藥而聞名。

  “就算不用毒藥,都有許多人希望我去死了。”以拉略繼續說道,如果他只是一個法國人,即便已經攀升到了紅衣親王的地步,主教們也不會推舉他為教皇,當初的阿維尼翁之事,留給羅馬教會的恥辱只怕教士們一千年都忘不了。但問題是,以拉略的家族雖然是在里世界的加約拉,但追根溯源,他們原本也在意大利,以拉略是個意大利人,他是有……資格成為教皇的,紅衣親王中的一些不免有些擔憂,畢竟現在的法蘭西強大且富有,路易十四將這樣一個有力的助手送到羅馬來,就不是為了信仰或是教會的。

  事實上,如果以拉略不是大審判長,有著出眾的天賦,他來到羅馬后,或明或暗受到的排斥、誣陷甚至刺殺,也早就把他驅逐出羅馬甚至丟了性命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路易將咖啡移到嘴邊,隱藏著笑意的眼睛在升騰的霧氣后注視著以拉略:“但很值得吧。”

  以拉略看向他,“……當然。”片刻沉默后,他說。

  那時候,還是一個年少的國王的路易十四曾提出過一個問題——一群無能的人如何能夠如此長時期地殘忍地統治著一群有能的人呢?

  是啊,就和他遇到陛下之前,吃半熟的肉,直接飲用水渠與湖泊里的水,穿著中空的粗劣黑袍,腰系鐵鏈,嚴守律法,甘愿忍受各種折磨與羞辱,對他來說,豈不是如同日落日升一般尋常的事情么?他已經足夠離經叛道,但在馬扎然主教找到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還是乘機勒索一筆錢,好讓苦守在加約拉的家人們能夠不受饑寒之苦。

  他甚至沒想到自己可以取代巴拉斯。

  馬扎然主教算是引燃了他心中的野心種子,但把它催發出來的還是路易十四。

  “怎么了?”路易問道。

  “沒什么。陛下。”以拉略說:“那時候我們多么年輕啊。”

  “難道我們現在就很老了嗎?”雖然已經有了不止一個孫輩,路易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正在衰老,他依然精力充沛,思維敏銳,也許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加在他身上的束縛越來越少,他如今反而比才即位時隨心所欲,輕松愉悅。

  “也許是因為已經看到了道路的盡頭吧。”以拉略說:“陛下,您還是那樣精力旺盛,我卻覺得像是走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曾經十分魯莽。”路易回憶了一下,如果是現在的他,會不會一意孤行地攻打佛蘭德爾甚至荷蘭?

  還是會的,時間能夠改變的東西很多,性格卻不在其中。

  “你看到了我們即將抵達的終點,”路易又問道:“但您看到我們是如何到達的嗎?”

  “就因為我看到了一些。”以拉略不由得露出一個與有榮焉的笑容來:“陛下,我作為亞歷山大八世的特使,是受人委托,來與您做談判前的節略的。”

  “那么就說說吧,是誰想要與我談判,不會是默罕默德四世吧。”

  “默罕默德四世是有心無力了,”以拉略說:“想要與您談判的是,查理二世與利奧波德一世。”

  “赫,兩位大人,”路易笑道:“我們正預備打仗呢。”

  “正是如此,”以拉略正色道:“他們不想與您打仗。”

  “理由?”

  “您要聽冠冕堂皇的還是真實的。”

  “都說說。”

  “冠冕堂皇的就是他們深感于您對上帝的熱愛與對教會的忠誠,不愿意在您與異教徒作戰,奪回天主教徒的城市時與您作戰。”

  “說的好像默罕默德四世的到來與他們毫無關系似的。”路易嘀咕道。

  “真實的說法是,查理二世沮喪于海上的失敗,而利奧波德一世……他那里的情況不如他預期的那樣好,”與法蘭西唯一的國王不同,作為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利奧波德一世的冠冕其中最大的成分是榮譽與名頭,論起戰力,他就只是奧地利大公。他之前雖然說動了選帝侯們,但無論是籌集軍費,還是招募士兵的時間都是相當漫長,過程也是起伏不定,難以預測的,如果在這個階段,法國在左支右絀的時候露出了破綻,那些饑餓的狼群必然會一擁而上。

  問題是沒有。

  于是七位諸侯中(1648年戰后的威斯特伐里亞和約中,以補償的方式設立第八名選侯授與普法爾茨伯爵),竟然有一些諸侯開始動搖了,首當其沖的當然就是與路易十四有姻親關系的普魯士國王,他確實履行了承諾,將大郡主的嫁妝中很大一部分贈給了利奧波德一世,算是代償之前答應下來的回報,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在拒絕加入聯軍的時候也是理直氣壯的。

  雖然局勢若是顛倒過來,他肯定會樂意站在哈布斯堡一邊。

  缺了普魯士國王,確實令人心渙散,別說別人,利奧波德一世也猶豫了起來。他對路易十四的仇恨主要還是凝聚在哈布斯堡與波旁的屢次沖突中積累起來的,西班牙繼承權之事更是雪上加霜,但要說私人,他倒是沒什么怨恨。

  利奧波德一世發動戰爭一是為了打破法蘭西即將達成的霸主地位,二來是為了西班牙,三就是經濟問題……但如果他們無法擊敗法蘭西——還要盡快,那么奧地利就要真正地陷入到一塊無法脫身的泥沼里去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就決定與路易十四進行談判,如果能夠通過談判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也不一定會選擇繼續開戰。

  “他們想要什么?”

  以拉略露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西班牙的領土與領地十分遼闊,除了本土之外,它還有大部分意大利,佛蘭德爾,曾經,殖民地在亞美利加大陸的南部,中部與北部都有很大一塊,在阿非利加大陸也是如此,還有許多島嶼,所以……

  利奧波德一世可以承認您的次子卡洛斯三世對西班牙的繼承權,但相對的,您也要承認他的兒子腓力五世對意大利哈布斯堡的繼承權,也就是說,您會擁有西班牙,而他擁有意大利。

  至于查理二世,他想要買回加來,當然,這不太可能,如果不能,陛下,他與英國國會想要西班牙在阿美利加的殖民地……”

  “查理一定覺得這挺寬容的是吧。”路易聽到這里,忍不住說。

  “只是肯定的,”以拉略繼續說道:“還有西班牙在阿非利加的那部分——利奧波德一世希望能夠把它們交給他的大公主……別這么看我,我覺得他是把能用的都用上了,他的使者說,如果您答應了,他愿意和您聯姻,這部分領地會作為嫁妝帶回波旁。。”

  “王太子已經和葡萄牙公主結婚了。”

  “您不是還有個次子嗎?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

  “利奧波德一世還真不愧為是個哈布斯堡。”路易干巴巴地說。

  “所以呢,您怎么覺得?”以拉略拍了拍手。

  “我不怎么以為。”路易說:“雖然我也不喜歡打仗——但我走到今天,我的朋友,就是為了減少以后的戰爭,至少是法蘭西的戰爭,我是絕不可能后退的。”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而且,以拉略,我們的贏面是很大,有哪個賭徒手握著一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牌卻愿意放棄下注的?”

  “我想這是有原因的,”以拉略說:“陛下,您別忘了荷蘭。”

  “所以他們以為我曾經與他們分割了荷蘭,就也會與他們分割西班牙?”路易十四搖了搖頭,當初也有人質疑他為何要與其他國家瓜分荷蘭——那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對抗諸國聯軍,但現在?

  “回復他們吧,說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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