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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官兵和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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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他在黟城,常常聽說吃藥吃到傾家蕩產的,城西有個生意人原來家財萬貫,也不知生了什么怪病,四處求醫開方吃藥也不見好,拖不上幾個月就家徒四壁,連家里的姨娘都打發走了。

  現在男孩知道了,天底下的藥是無底洞,千歲開出的這一副要價百兩,隨隨便便就能在黟城買套宅子!

  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從前他有上頓沒下頓,兜里不曾超過五個銅板也照樣活得好好兒的;現在他身懷從未有過的巨款,卻比任何時候都缺錢!

  千歲斜睨著藥行,美眸里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

  誰說一定要用錢買?

  可是男孩看懂了,晃了晃她的袖角。

  千歲抽回袖子,滿臉嫌惡:“臟死了,你摸了一天的馬汗沒洗手!”見他還定定看著她,只得沒好氣回應他,“知道了,他家藥材又不好,我們放它一馬就是。”

  這小子才不是濫好心,只是害怕安撫使派來的追兵才不想節外生枝、引人注意吧?

  “城里還有一個地方藥材更好,可現在上門不合適。”她看了看天色,“走罷,先逛一逛解決了晚飯再說。”

  她得替男孩辦事,顯形更方便,可是走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向她投注目禮,還有兩個不知死活地上來搭訕。最后千歲也嫌煩了,干脆紗巾覆面,這才得了清靜。

  縣城不大,兩人沒踱出多遠就走進市集,順便把狼皮賣了。那頭狼死了一天,皮肉早又軟了,好剝得很。

  上好完整、油光水滑、不帶半個孔眼的黑狼皮,也才賣了一兩三錢銀子。

  賺錢原來這樣難。

  所以男孩帶著她去吃五文錢一碗的豆角燜面時,千歲雖然拉長了臉,卻破天荒地沒有異議。

  湯頭好,面筋道,那海碗比她臉龐還大。

  男孩看著她,眼里閃過好奇。聽說神仙不思凡食,光喝水都能活,她為什么吃得比他還兇?

  心里雖然這么想著,他還是打手勢讓店家往千歲的面里多加一大份肉絲,又舀了一勺辣子,準備放進自己碗里。

  千歲低頭吃面條,看也不看他,這時突然道:“吃辣傷喉嚨。”

  是呢,他馬上要治療舊疾。男孩默默放開了辣子,正好聽見鄰桌的客人在討論時局。這個小城地處偏遠,梁國雖然內斗激烈,但是戰火還未燃到這里,南方也有不少國民攜家帶口逃難來此。

  “打了一年多的仗,地都荒了,糧還都被征走。夏天遇上水患,人是活不下去了,我們只能逃過來。”

  聽眾莫不同情。有個本地人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這里不打仗但也不太平,這三、四年來,毒牙山土匪嘯聚山林、殺人如麻,甚至敢沖擊村縣。”

  外來者奇道:“當地署衙就不管么?”

  “想管,管不了。他們來去如風,等官家接到消息,山匪早都逃走了。”那人苦笑一聲,“他們老巢在毒牙山,那是兩州交界、三城交匯之地,哪一邊的官署都無權管轄。”

  男孩默默吃面,想起路上那一伙殺人的強盜,大白天劫道又不留活口,果然稱得上囂張跋扈,視官家如無物。

  “既知老巢所在,只要派兵圍剿即可。”

  “哪有這般輕巧?”城里人直搖頭,“毒牙山號稱十萬大山,便是幾千人往山里一躲,也是無人能追。最要命的是那里終年云遮霧繞,常生毒瘴,官署派兵剿過兩次,竟然折了大半人手。死者家屬大鬧公堂,后面官家也不敢再輕易動員出剿了。”

  聞者只覺匪夷所思。山匪對抗官家,反而是后者吃了大虧,當真是天下奇聞。

  正說話間,不遠處傳來蹄聲如雷,往這里而來。

  很快,三匹快馬就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騎士都穿著青紅衣裳。

男孩看了一眼,面色微變,趕緊低下頭去  那是官差。

  馬頭上還插著一根紅羽,標明他們執行的公務十萬火急。這三人策馬沖過鬧市,一邊還要大喝以提醒行人:“讓開,都讓開,公家辦差!”

  這個燜面攤子就在街邊。轉眼間,三騎就沖到近前。

  是來搜他的?男孩左手在桌底攥成了拳頭,對方好快的手腳。

  千歲視若無睹,照舊挾起幾根面條,輕輕吹氣。

  她的動作不急不徐,讓男孩焦躁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是呵,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殺人、逃跑!

  就在他起心動念之間,三騎越過這個攤子,毫不停留地往前飛奔。

  男孩悄悄松了口氣,轉頭看千歲,她面色如常,壓根兒不把這樁危險放在心上。

  馬蹄濺起的泥水落在旁人衣上,那個倒霉蛋抱怨不已的同時,其他人也在竊竊私語:“這幾名差爺瞧著眼生得很,恐怕是外來的。”

  “瞧他們去的方向,好似是官署。”

  “去官署?天都快黑啦!”

  “人家要遞送十萬火急的公務,還分什么白天黑夜?”

  有人樂觀道:“莫不是為剿匪而來?”

  不管他人怎說,男孩把最后一根面條扒拉進嘴,飛快站起來結賬。

  千歲跟在他身邊,走到無人處才悄聲道:“那幾名官差就算現在不抓你,恐怕也是為你而來,此地不宜久留。”

  男孩點頭。

  這三騎都是外來的,又從南門進入,往北邊的官署而去。唔,算起來黟城就在平谷縣的南邊兒呢,因此這幾名官差大概率從黟城出發奔向這里,趕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傳令到位。

  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任務,必須盡快交代呢?

  自然就是安撫使肩上擔著的那一樁任務了。山匪在本地肆虐是常態,怎需要加急?

  追兵這么快就趕上來了。

  恐怕明兒一早,平谷縣也要像黟城那樣,全境搜捕一個八歲的小啞巴了。

  男孩和千歲對望一眼,都覺不妙。安撫使并不知道他就在平谷縣,只能采取廣撒網的策略,恐怕附近大小城鎮都被他派人傳令。這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僅以動員的規模之深廣,足可見他對于男孩手中寶物志在必得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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