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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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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白見大侄女確實是笑由心生,不由得也是一暖。他兩捧著茶盞送到嘴邊慢慢吹著葉沫,恰好有陽光射進窗子曬在他的臉上,竟將那煞白左瞳也烘的暖意洋洋。

  “不瞞你們,我在遇見千允之前,也有一個挺喜歡的姑娘。”

  司馬白似乎很享受這種暖洋洋的陽光,他靦腆笑著,像極了尋常人家的小伙子,與那個鬼精鬼精的大侄女嘮一嘮家常,聊起了他曾經遇到過的姑娘。

  個女人都瞪圓了眼睛,誰也沒料到司馬白竟會談起這種事情,到底是司馬興南腦筋轉的快,樂呵呵調侃道:“倒不知與賀蘭姑娘比起來,哪個漂亮?”

  “只用漂亮來說她,怕是委屈她了。那姑娘幼時便生的粉妝玉琢,我還時常捉弄她,但若有別人欺負她,我必然不依,即便打不過也得尋上門干他一架。好在我朋友很多,像裴大、阿蘇德,哦就是裴山將軍和慕容恪將軍,他們那時就已經很能打了,所以我也不太經常吃虧。”

  “不太經常么?”司馬興南眉眼一垂,輕輕嘆了口氣。

  不太經常吃虧,那就是也吃虧了。她根本無法想象,大晉元皇帝的幼子如何跟一幫胡人野娃子滾在泥土里扭扯撕打。

  她忽然很佩服小叔,這種辛酸經歷居然能夠風輕云淡的提起來,似乎還咀嚼的有滋有味。

  司馬興南其實不知道,從古至今,以質子境遇而論,始皇帝之父流落邯鄲要靠呂不韋接濟,吳王劉濞世子為質長安,被漢武帝用棋盤砸死,相比之下,司馬白算是混的挺不錯了。

  “之后她一家隨父外任,我再見她時,她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美貌依舊,多了幾分任性和英氣,號稱幽平第一美人。”

  “那姑娘竟有如此盛名,嘖嘖嘖,”司馬興南一聲驚呼,“幽平第一美人,難怪小叔看上人家了。”

  阿虞則幽幽問道:“她也喜歡殿下么?”

  司馬興南瞥了她一眼:“那可未必,頂著偌大名號,心氣必然不低的。”

  “多年不見,她還是和我很親近,視我如親哥哥一般,至于有沒有喜歡的層面,嘿,我倒也還有些自知之明”

  司馬白見個女人不約而同皺起眉頭,知道她們是嫌自己謙虛太過,他訕訕笑著,

  “那個時候我挺沒出息的,又荒唐放縱,名聲很不好,還有個綽號,叫做燕地害之首,唉,和那姑娘一比較,你們就可想而知了。”

  “小叔你”

  司馬興南本想說你堂堂郡王之尊,為何如此妄自菲薄,可話到嘴邊猛的咽了回去。

  一個常與常人在街頭撕打扭扯的人,又能尊貴到哪去呢?大底也同樣是個常人吧。

  小叔說他從未覺的自己尊貴,這究竟是小叔之過,還是誰人之過?

  司馬興南心里越發苦澀起來。

  阿虞卻認真說道:

  “寶劍鋒從磨礪出,殿下百忍成金,不遜于勾踐韓信,遲早大放異彩的,那姑娘若有輕視之心,我倒覺的她也只是徒有皮囊和心氣而已。”

  褚妙子點著頭感嘆道:“虎狼穴里討生活,能屈能伸才能活。”

  她遠比司馬興南和阿虞知道什么叫隱忍,望著司馬白,心不禁感嘆,難怪他會憐惜我,原來也是久在虎狼窩里求活的人。同是與虎狼相處,我只能做羯人玩物,他卻能驅策慕容鮮卑!

  司馬白聽了二人之言,微不可查的一挑眉頭,沒料到她們竟能體貼自己的苦衷,心里大感寬慰。

  可阿虞還是好奇,忍不住問道:“卻不知是怎么個害之首?”

  “滔滔洪水淹我田,熊熊山火焚我林,但若妖眼繞門前,我寧不要田和林。”

  此刻笑呵呵的念起這首童謠,讓司馬白恍如隔世。

  司馬白本是自黑取笑,但出乎他意外,女沒有一個跟著笑的,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仿佛已經看到司馬白裝瘋賣傻的模樣,如此英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委曲求全,阿虞竟有些心疼:“殿下何必如此自污”

  司馬白一怔,連連擺著,繼續說道:

  “后來我打了一些勝仗,也便幫著那姑娘渡過了一些難關。”

  “那時兩軍鏖戰,生死關頭我教她帶著婦孺在陣后擂鼓助威,她也不負所望,英氣勃勃悍不畏死,后來慕容治下都贊她勇冠軍,巾幗不讓須眉。”

  威南血戰,錚鑼鏗鏘有力的擂響戰鼓,城破我死的決絕吶喊,司馬白至今仍聲聲在耳:

  遼南的漢子,莫非要讓妻女替爾等殺賊!

  父兄若敗,我等必死!

  “再后來她父親和大哥戰死了,也許是患難與共的緣由,她也越發粘著我了。”

  阿虞動容道:“殿下雖輕描淡寫,我卻只覺心驚肉跳,若讓我站在兩軍陣前,怕是連鼓槌都拎不動的。那姑娘確也英姿颯爽,北地女人到底是豪邁,咱們南方女子就遜色很多了。”

  褚妙子也嘆道:“這樣的世道,最是美女愛英雄,男人若是能征善戰,女人自然青睞有加的。”

這番話司馬白  倒是有切膚之感。初戰救出朔朗之后,錚鑼便暗生情竇,之后涉多戰死,他連戰連捷,錚鑼已是芳心明許,傻子都知道可足渾錚鑼想做郡王妃了!

  司馬興南笑呵呵問道:“那姑娘不再只拿小叔當親哥哥了吧?”

  司馬白卻閃過一抹嘲色,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連月大戰之后,或是虧了血氣,我染了寒疾一病不起,慕容家的人也不許我出門,身邊只有那姑娘一個貼心人,她照顧了我許久。”

  阿虞聽了不無醋意,但仍拍著巴掌贊道:“好嘛,這可不就是相許終身了么,戲里也難見這等兒女情長。”

  司馬興南卻聽出了蹊蹺,為何慕容家的人不讓小叔出門?為何只有那姑娘一個貼心人照顧?

  怎么聽著像是被軟禁了!

難道是因為  聯想到小叔突然被慕容鮮卑送回,司馬興南似乎想通了什么。

  只見司馬白面無表情說道:“郡主想多了。”

  “怎么會呢?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殿下不信可以問問她倆。”

  但司馬興南和褚妙子卻都沒有出聲,畢竟,論心計,論察言觀色,她倆遠勝阿虞的。

  “我病還沒好,她便走了。”

  阿虞疑惑道:“咦?為什么?”

  “臨走前說她始終當我是嫡親哥哥一般的,就是伺候我一輩子也愿意,但是久在我處,怕慕容世子誤會。”

  “慕容世子?”

  這下反轉大出阿虞意料,她一時轉不過彎來,望著司馬興南和褚妙子怔怔問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褚妙子長長嘆了一口氣:“不想這樣的事情竟發生在我家殿下身上,人情世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司馬興南則冷哼一聲:“傻妹妹,你還看不出來么,那美人兒另覓高枝了!”

  她算是明白小叔方才為何皮笑肉不笑了,很顯然,那姑娘見小叔被慕容軟禁,便起了別樣心思。

  說到底,一時辛勞可以忍,大好年華卻陪不起,尤其那種心氣高的女人,最是會權衡!

  “后來慕容收到天師請柬,便容我順路回返建康,恰巧代王什翼犍求親慕容,賀壽使團便和送親使團一道出發,而她也一同陪往,路上對我仍是用心照料,我倒很感謝她的。”

  阿虞腦筋轉了好大一個彎,突然問道:“可那姑娘是去送親的,還是賀來壽的,又或轉了心性,要陪殿下去建康?”

  司馬興南冷冰冰道:“或許互不妨礙吧。”

  阿虞瞠目又問:“難道是相而決?”

  司馬白呵呵一笑,攤了攤,卻沒有回答。

  可惜錚鑼留在了盛樂陪伴慕容小姑姑,否則他此刻真想見見她,用現在這只白眸盯著她,問一問她是怎么想的!

  褚妙子搖頭嘆道:“慕容使團里沒聽說有這般人物,看來殿下沒有接她的招,做不成郡王妃,她便又回去做她的世子妃了么?”

  司馬興南點頭道:“必然如此了,好心,好算計,真是入主后宮的好料子!”

  “氣人!”阿虞忿忿不平,“真想替殿下罵她一頓!”

  “郡主仗義,司馬白謝過了,可是她也沒有什么錯處啊,別說她一個女人,世上人誰不是如此?兵遇將,將選帥,謀士擇主公,為自己做打算,能算有錯嗎?”

  司馬白靜了片刻,展顏笑道,

  “她父親和大哥哥不在了,親人只剩二哥還是個莽貨,她費心權衡乃是人之常情,我丁點兒也不怨她的。”

  個女人聞言都是一陣唏噓,都不禁捫心自問,倘若換做自己,難道不會如那姑娘一般權衡利弊么?!

  “常情是無錯,是以非常便彌足珍貴了,”司馬白悠悠而道,“我所見之人,唯有我的千允,純心赤誠!”

  原來如此!

  女恍然大悟,總算明白司馬白為何坦露真情了!

  剖析利弊,誰人不會?司馬白又比誰差了呢?反而比大多數人更精擅此道吧!

  和親有百利,唯有一弊:權衡無錯,卻最傷人心!

  “一趟入蜀,她先喪母,又喪父,我若再與郡主和親,將置她純心于何地呢?”

  言至于此,司馬白沖著阿虞深深一揖:“某雖不才,也愿做個非常之人,但請郡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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