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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玄帥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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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玄碩做為雷鎮主帥,今日親自帶隊巡城非是偶然,他隱隱預感到要有不祥的事情發生。

  逯明自昨日晌午,領著一千包攬子外出清剿,至今未歸。那逯明若玩的興起,誤了歸時,或者因為走的遠了,干脆宿在外面,倒也極是正常。

  賈玄碩既無權過問,也懶的過問!

  可夜里三更時分,夜霧正濃時,有一隊包攬子突然回來了,在城外叫起了門。守城的乞活軍早奉了賈玄碩嚴令,不論是誰,霧夜里一概不允進城,哪怕逯明親至也不能開城門。那隊包攬子罵罵咧咧無果之后,很快便怏怏離去了,到現在霧已散盡,也沒有再回來。

  這就很蹊蹺了。

  霧里摸摸索索的找到城門已極是不易,這隊包攬子何至于再離去呢?

  他們又能去哪呢?

  包攬子雖然驕橫,卻絕非嬌慣,席地露宿太是家常便飯,生堆火在門外呆半宿有何不妥?大不了天亮進城后再拿守卒泄泄憤便是了。

  但絕無可能再頂著大霧摸去左近村鎮!

  除非他們是假的!

  而敢冒充包攬子叫門的,只能是晉軍!可晉軍龜縮武昌和邾城,自保尚且有虞,又敢來霧夜襲城么?!

  但晉軍確實就是來了。

  賈玄碩之所以百思不得其解,乃是連著兩場大霧,南路軍進占沔城的軍函還未送到襄陽,而襄陽的信差徑往江陵,更遠遠耽擱在了路上。沔城至今沒收到北路和中路先鋒在江夏慘敗的消息。

  其實賈玄碩也懷疑自己是多慮了。

  江夏的主力是退守邾城的烽陽鐵旅八千甲騎,不可能越過羌氐兩軍來到沔城。武昌庾亮手里更沒有像樣的兵馬,雷鎮只需牢守城池,僅憑逯明的兩千弓騎便能耍死晉軍!

  所以晉軍若來主動送死,反而是好事。

  可半生戎馬,無數次死中求活刻進骨子里的警惕,讓賈玄碩只覺如芒在背,這是一種被人瞄上的感覺。

  會是誰在暗中覬覦呢?

  包攬子和雷鎮這一萬南路先鋒,在目前的江漢一帶,便如猛虎一般,足堪震嘯山林,誰敢招惹老虎呢?

  難道江里還藏著蛟龍不成?!

  賈玄碩本著求個心安的想法,午時大霧稍散,便朝沔城四周派出了斥候,而逯明出城的方向更是重中之重。雖不虞包攬子會出什么事,但總得通個消息,提醒一下。

  可問題偏偏就出在了賈玄碩最放心的方向!

  各隊斥候陸續回來,都沒有發現異常,唯獨去聯絡逯明的斥候遲遲沒有歸來。及至日落,賈玄碩已經朝那個方向派出了三隊斥候,全都石沉大海,一去不歸。

  逯明是昨日過了午時才出城的,又逢著大霧,根本不會距離沔城有多遠的。連續四隊斥候都沒有回音,那只能證明一件事。

  老虎震嘯山林,奈何遇見龍了!

  聯想到夜里晉軍就開始喬裝包攬子騙城,逯明這頭老虎極有可能已經被龍給吞掉了!

  不,不是極有可能,是一定!否則不會連半點音訊都傳不回來。

  那晉軍既有能力死死困住包攬子,又怎會圍而不殲呢?逯明那一千包攬子必然已被干掉了。

  此時不止賈玄碩意識到事態緊急,留守城內的另外一千包攬子也漸漸焦躁起來。

  領軍的羯人副將找上賈玄碩,要借四千兵馬出城探探究竟,結果被賈玄碩一口回絕。不論羯人怎么威脅恐嚇,賈玄碩就是兩個字,不借!除非南路先鋒統帥逯明親自下軍令!

  軟磨硬泡無果,眼看天就要黑下來了,一千羯人包攬子便只能帶著怨恨獨自出了城。賈玄碩只是冷眼旁觀,心里已經篤定,這一千包攬子也回不來了。

  “玄帥見死不救,不怕羯人算后賬么?天王御駕可是不日便至啊!”石閔站在城頭,目送羯人出城,不無敲打道。

  賈玄碩淡淡回道:“有后賬可算,也比現在就沒了命強。”

  言外之意,即便雷鎮出城相救,也同樣得搭進去!

  石閔一怔,大為震驚:“玄帥竟如此高估晉軍?”

  賈玄碩遙指遠處:“等在那里的,必然是烽陽鐵旅的鎧馬甲騎,而且絕少不了八千之數,還未另算步軍,怕也得在兩萬上下!沒有這個兵力,晉軍絕無可能一舉吃掉一千包攬子,更不敢來打我八千乞活雷鎮的主意!”

  石閔連聲冷笑,質問道:“玄帥之意,邾城和武昌的晉軍,連著現揪的民丁,是傾巢而出了?嘿,先不說武昌的庾亮,難道晉軍舍了邾城不要了?”

  賈玄碩搖了搖頭:“邾城是晉軍鍥在北岸的釘子,不扛到城毀都不會罷休,又怎會自行放棄呢?”

  “哈哈,玄帥這前言不搭后語的,既然要死守邾城,那烽陽鐵旅八千甲騎放著逼在眼前的羌氐二軍不顧,反倒先沖咱們來了?”

  賈玄碩沉思了片刻,卻嘆息道:“前些日子拿下了沔城,咱們就應當立即遣人往襄陽報捷的。也怨咱們當時存了怠心,怕大司空知道了又令咱們繼續東進。唉,這下可好,襄陽的軍函怕是送去了江陵,否則咱們不會如此措手不及的。”

  石閔不知他為何忽然扯遠了話頭,困惑道:“什么軍函?”

  “羌氐二軍皆敗的軍函,”賈玄碩目沉如水,“而且他們不是全軍覆沒,邾城都抽不出兵力!”

  聽到這一句話,石閔先是瞠目結舌,繼而差點放聲大笑,卻又隨即啞了下來,呆滯著品味了半晌,才訥訥點頭:

  “雖不知晉軍怎么做到的,但必是如此了,否則咱們不會有眼下的困境。這才兩三天的功夫,連破追坪狼騎和神武靖平,現在又想吞掉咱們,嘿,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說來誰人能信?”

  “看來晉軍里面,是有驚才絕艷不得了的人物在掌軍啊!”賈玄碩苦笑了一聲,“某雖忝列天下名將,亦差之遠矣!”

  他轉頭看向石閔,意味深長問道:“這人絕非寂寂無之輩,會是誰呢?”

  石閔與他相視一眼,與他同時脫口說出了一個名字:

  “司馬白!”

  二人一時間陷入沉默,久久不語,都不知在尋思著什么。

  賈玄碩怔怔眺望遠處,深深慨嘆:“風云際會,那人終究是化成龍了啊!”

  石閔卻突然大怒:“玄帥方才為何不講!竟坐看包攬子出城送死?”

  石閔越想越驚,這賈玄碩不擅言辭,但心機實在太深,細思極恐!

  “且知城里還有羯人參軍在,今日之事,玄帥又能瞞的過天王么?”

  賈玄碩瞥了石閔一眼,只輕飄飄回道:“那羯營臭的很,我已著人去打掃了。”

  一默如雷行事,素來如此,萬里晴空霹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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