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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天子要剃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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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被匠人們的大禿頭給嚇到了,朝臣這邊也議論紛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好人誰沒事剃頭發啊?

  這些匠人干的事情奇怪,人也奇怪……沒準就是一群妖孽,剃光了頭,才能造出火車來。

  好吧,哪怕現在,依然有人覺得火車是個怪物。

  朱棣沉吟不語,朱高煦頓時怒了,他掃視一圈,發現除了師父臉上帶著理解的笑容,其余眾人都一副不理解的樣子,甚至還有些鄙視猜疑。

  這讓朱高煦怒火中燒,果然科學之路不是這么好走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父皇,兒臣也想把頭發剃了!”朱高煦賭氣道。

  “你敢?”朱棣怒喝!

  “沒什么不敢的!”朱高煦還真像他爹,都是那么犟,“其實這個頭發夠麻煩的,我早就該剪了,和大家伙一樣!”

  “住口!”朱棣怒氣攻心,好你個小兔崽子,孝道哪去了?朱棣最滿意的就是二兒子,可最讓他生氣的也是這貨!

  敢跟自己犟嘴!朱棣揮手一巴掌,正好打在了朱高煦的臉上,霎時間起來了五個巴掌印。“你不要恃寵而驕!”

  朱高煦簡直不敢相信,他爹居然會動他?難道父皇也糊涂了不成?

  “陛下!”

  柳淳急匆匆站出來,擋在了爺倆的面前。

  “陛下,漢王殿下這些年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還不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明江山,這天下間,要說起孝順,漢王殿下當仁不讓。陛下還是讓他說清楚了,這里面是有緣由的。”

  朱棣黑著臉,怒氣不減,“柳淳,你不要替這個逆子說話!”朱棣紅赤雙目,怒喝道:“朱高煦,你想剃發?朕問你,太祖皇帝起兵,驅趕大元,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恢復華夏衣冠?你現在把頭發剪了,和那些蠻夷何異?你想氣死朕嗎?”

  朱高煦哼了一聲,“兒臣沒有想那么多,兒臣只知道當工匠的,留長發不方便。”

  “你還敢說!”

  朱棣還要打人,這一次柳淳看準了,急忙攔住。

  “陛下,陛下!稍安勿躁。”柳淳笑呵呵道:“臣覺得吧,這事情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臣以為關鍵是要相互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

  “當然是工人們的處境了。”柳淳笑道:“陛下,火車成功了,這是天大的喜事,也是頭等大事,至于發服衣冠,還是先放在一邊。”

  柳淳沒等說完,那個劉觀已經沖了過來。

  他本來都認輸了,現在突然看見了機會,哪能放過。

  “啟奏陛下,臣以為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華夏衣冠,不能自甘墮落,變成蠻夷。臣覺得太傅包庇漢王,縱容工匠,實在是罪大惡極,再有這個火車,也是邪物,應該立刻燒毀,以免壞了人心!”

  “你放屁!”朱高煦提著拳頭就要打,他一肚子惡氣,不能跟他爹撒,還不能揍你個老奸賊了!

  “等等!”

  柳淳不得不再度出言呵斥,然后急忙道:“陛下,臣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劉大人如此反對火車,不如讓他跟工匠們一起干活,就能一目了然。”

  朱棣冷靜下來,其實他剛剛也是一時沖動,等巴掌打出去就后悔了,火車是他寄予厚望的事情,豈能輕易被廢了。

  “嗯,就按你說的辦,對了,還有誰反對剃發,也可以一起過去試試。”

  朱棣帶領著群臣,親自來到了鐵軌不遠處的一座零件工廠,里面叮叮當當,還在忙活。劉觀看著就咧嘴了,他一個文弱書生,哪里干得了這種活啊?

  “陛下,老臣年老體衰……”

  “哪有那么多廢話!”朱棣不客氣道:“你不是沒有走不動嗎!進去!”

  劉觀能說什么,為了能保住老命,他只能拼了。無論如何,咱也要證明,不剃頭一樣能干好活!

  只是劉觀剛剛邁步進去,就來了個下馬威,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后面的人定睛一看,這才弄明白,原來在入口有一根鐵管,負責排放污水的,劉觀穿著長袍,衣角被鐵管卷住了,他邁步的時候,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劉觀長得結實,沒有摔壞,重新站了起來。

  他向四周茫然看去,這個工廠怎么亂七八糟的,地上都是各種材料,有引水管,有排污管,有傳動設備,還有一個個巨大的車床,工匠們正在忙碌。那邊是專門煉鐵的車間,工人需要將鐵水澆筑到磨具之中,制成需要的形狀,紅彤彤的鐵水,散發著驚人的溫度。

  每一個工匠都會穿著最簡單的衣服,有人干脆只有一個褲衩,外面罩著皮質的圍裙,保護軀干。

  剃不剃發放在一邊,進了車間,換衣服倒是必須的。

  劉觀傻愣愣看著,自己可是朝廷大員,難道要跟這幫下里巴人一樣嗎,這也太有辱斯文了!

  正在他遲疑的時候,突然有人悶哼道:“你遲愣什么?”

  劉觀回頭一看,只見朱棣把外面長大的衣衫都給扔到了一邊。

  天子尚且如此,劉觀也沒辦法了,只能脫了衣服,戰戰兢兢,跟著工匠們進來。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旁邊看著。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做什么。

  朱棣掃視一圈,最后看了看柳淳,君臣眼神來往,朱棣終于有了一些理解,他越想越氣,正好看到了沒事干的劉觀。

  “劉觀,你跟著運煤,去!”

  “遵……旨!”

  劉觀簡直要哭了,他扛不動一筐,連半筐都不成,只能裝到五分之一,才走了沒幾趟,劉觀就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他想涼快一下,就下意識把腦袋上的帽子摘了,原本梳洗整齊的發髻此刻徹底亂了,頭發里面都是汗。

  而且眾多的頭發,就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不斷向下滲透,汗水順著額頭鬢角,流到了眼角里。

  劉觀的眼睛紅彤彤的,疼啊!

  這可怎么辦才好?

  他忍受不住,就把頭發披散開,想要涼快一點。

  哪知道有工匠看到,立刻怒喝,“把頭發盤起來,快點!”

  “憑什么?老夫就要披散著頭發,有你們什么事?”

  “當然有我們的事情!”

  工長已經過來,抓著劉觀,就像朱棣走來,這位好歹也是朝廷大員,哪里會被一個小小的工匠頭目嚇住。

  他不停怒吼。

  這位工長也不客氣,在走過一個機床的時候,他抓起劉觀的頭發,往旁邊一甩,正好掃過一塊暗紅色的鐵塊,瞬間劉觀的頭發就冒白煙了。

  “你!”

  劉觀氣得怒目圓睜,“你敢損壞老夫的頭發,老夫跟你沒完!”

  他們糾纏著,到了朱棣的面前,劉觀跪倒,痛哭流涕。

  “陛下,給老臣做主啊,他們欺負老臣,損壞老臣的頭發,讓老臣做不孝之人……”他嗚嗚痛哭。

  朱棣卻根本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那個工長道:“長發當真很不方便?”

  工長磕頭作響,“啟奏陛下,豈止是不方便,簡直會要命的!”

  “當真?”朱棣不信。

  工長起身,帶著朱棣到了接下來的一個車間,在研究火車之余,朱高煦已經開始用蒸汽機驅動機床。

  在這里就更明顯了。

  工長指著那些轉動的齒輪和連桿。

  “陛下請看,若是頭發卷入這里面,會是什么結果?”

  朱棣一看,心里嘭嘭亂跳。

  機器轉動,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火車有多大力氣,他可是見過了,這要是頭發攪在里面,輕者掉一塊腦皮,重者,把人帶進去了,來一次血肉和鋼鐵的碰撞,結果如何,那就不用多說了。

  朱高煦提著劉觀過來,指著一臺機器,怒喝道:“姓劉的,你試試怎么樣?我告訴你,自從工廠建立起來,已經傷了三個人,死了兩個,你當大家伙愿意剃發嗎?還不是沒有辦法!但愿你的腦殼夠硬,只要你能活下來,工匠們就留著頭發!”

  朱高煦的脾氣絲毫不用懷疑,他抓著劉觀,就要往機器上扔,就劉觀這一百多斤,扔過去之后,那就是一坨餃子餡,絲毫不用懷疑。

  “救命,救命啊,陛下,饒了老臣啊!”

  朱棣一甩袖子,直接走了,他根本懶得搭理劉觀的死活。

  倒是柳淳攔住了朱高煦,“大喜的日子,就別見血了,咱們出去再說吧。”

  朝臣們從車間出來,簡直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這里面也太危險了,燒紅的鐵水,轉動的機器,鐵錘,鐵鉆,隨便一樣,都能要了人命。身在車間里,必須小心翼翼。

  礙事的長袍,頭發,全都要不得。

  親身經歷之后,朝臣們都理解了,剃頭是沒辦法的事情。

  楊士奇就道:“陛下,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為人父母,也斷然不愿意看著孩子冒生命危險,所以臣以為工匠們剃頭,情有可原,不算罪過。朝廷應該降旨,特準他們可以剃發!”

  有楊士奇帶頭,其他人都跟著附和,很顯然,劉觀是沒救了,也沒人打算救他。

  倒是朱棣,若有所思,“楊士奇,你說光是降旨特準,就行了嗎?”

  楊士奇道:“陛下莫非還要額外賞賜?”

  朱棣沒有說話,而是沖著朱高煦招手,“把父皇的翼善冠去了!”

  朱高煦還在生氣,就沒有動作,哪知道朱棣竟然把佩劍抽出來了,還在手里晃了晃。朱棣自言自語道:“朕為天子,自當表率天下,不剃發,如何表明朕的支持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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