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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我也是先帝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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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鄉勇實在是該死!”藍勇切齒咬牙,“新津數萬百姓,讓他們禍害了一遍,至少有上萬人慘死,還有不少人逃到了鄉下避難,接回成都的不到一萬人!”

  藍勇咬碎了牙齒,杜思賢,王才也都在,他們無不義憤填膺。蜀王朱椿也道:“沒道理啊,徐輝祖好歹也是名將之后,他不能干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莫非是下面人背著他的干的?”

  藍勇哼了一聲,“他知不知道,都是罪!不過我聽逃到成都的百姓講,這些鄉勇似乎提到過什么景大人!”

  “景清!”朱椿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得眼睛老大,不敢置信道:“怎么會?這怎么會?”

  藍勇鄙夷道:“怎么,難道百姓還能撒謊?他們的親人都死了,這筆賬就應該算在景清的頭上!”

  朱椿癱坐在椅子上,不停搖頭,“我還跟景清談過,此人似乎出身寒微,好容易考上了進士,十分同情窮苦百姓,他,他怎么會下這個狠手?”

  朱椿說到這里,下意識看向柳淳,畢竟柳淳是錦衣衛指揮使,這百官的履歷都在他的肚子里裝著,或許他能有答案吧!

  柳淳哼了一聲,“景清的確自幼父母雙王,寄養在外祖父家里,他曾經兩次考中鄉試,還都是解元,卻拒不入京參加會試!”

  “啊!”朱椿驚呼,這是什么怪物啊,考中了解元,入京會試,那是天經地義啊,難道他不想當官?既然不想當官,你考什么鄉試啊?

  “景清這兩次都是因為要奉養外祖父,鄉間倒是廣為流傳他的孝順賢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考中科舉,入仕之后,就直接升任了僉都御史!”

  朱椿遲疑道:“莫非……此人是沽名釣譽之徒?”

  柳淳微微搖頭,“這個我說不好,不過以我之見,景清正因為出身寒微,他才迫不及待向士人集團靠攏,不惜一切,換取士林的接納和贊譽!”

  柳淳沉聲道:“奉天靖難,我們就是要除掉這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

  此言一出,大家的身體忍不住一震……朱椿陷入了,他品味著柳淳所講,雖然景清的做法,該扒皮楦草,可他還知道自己在乎什么。而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在乎什么,卻連奮力一搏的勇氣都沒有?

  朱椿啊朱椿,難道你要讓人瞧不起一輩子,讓父皇也跟著蒙羞嗎?你可是洪武大帝的兒子啊!

  真的甘心當一輩子混吃等死的太平王爺?

  蜀王糾結著,柳淳并沒有把他當回事,而是立刻對藍勇幾個吩咐道:“我本以為徐輝祖就算再惡劣,也不敢對普通百姓下手,現在看起來,是我疏忽了,沒有料到,他的身邊還藏著一條惡狼!你們馬上將成都周圍的百姓接入城中,堅壁清野。一定要保護他們的周全!”

  “遵命!我們這就去!”

  藍勇等人下去,朱椿從沉默中清醒過來,他聲音平靜道:“如果百姓進城的太多,只怕糧食不夠吃啊!”

  “那也不能坐視不理啊!”柳淳道:“我們的希望就在平安身上!但愿他能盡快破敵。”

  朱椿還是猶豫,他總覺得平安未必可靠,畢竟剛剛投降過來,柳淳怎么就那么信任他?要說起來,最可靠的就是自己!

  這一次朱椿變得干脆起來,他沒有再跟柳淳費吐沫,而是老老實實,履行自己的職責。

  城外的百姓不斷遷入,本就擁擠的成都,變得更加擁擠。朱椿動用王府的所有力量,安頓百姓,給他們糧食,飲水,燒柴……

  那些從新津劫后余生的人們,把官軍的殘忍,告訴每一個人。他們不會去區分鄉勇和官兵,反正都是朝廷那幫畜生干的!

  成都百姓聽過那些殘忍的行徑,無不義憤填膺。

  越來越多的小伙子挺身而出,編成小隊,攜帶著簡陋的武器,準備幫助守城,這是一場屬于所有人的戰斗!

  戰爭比預想來得要快,看起來徐輝祖很清楚兵貴神速的道理。

  在堅壁清野半日之后,徐輝祖的人馬已經圍困了成都。

  隨之而來的就是慘烈的攻城戰。

  沒有任何試探,一上來,就是全力以赴。

  因為徐輝祖的確等不起了,嘉定州方向已經傳來了急報,岷王的手下瘋狂攻城,他們已經撐不住了。

  徐輝祖不會再分兵援助,他只會卯足全力,拿下成都!

  “攻城!”

  黑壓壓的人群,提著云梯,貓著腰,向高大的成都城墻沖上來。

  明初的火器已經很普及了,在一百人中間,有十人裝備火銃。另外大軍還會配屬一些攻城用的火炮,信炮。

  只不過這時候的火炮很滑稽,因為有前后兩個炮口,也就是說,炮架其實是一塊厚實的木頭,前后鑿出碗口粗的口,用來插炮筒,前后各插一個。

  開炮的時候,先點燃一頭,打過之后,旋轉炮車上的軸,將另一頭轉過來,再發射出去。

  這么做除了能提升一點射速之外,并沒有多少好處。炮車結構復雜,火炮的威力也小很多……只能用來嚇唬嚇唬敵人。

  至于更加沉重的大將軍炮,倒是攻城利器,奈何蜀道難行,徐輝祖軍中沒有配備。

  其實原本柳淳都有心改進火炮了,可惜啊,他被發配到了云南,因此新式火炮還是沐家的獨門絕技,朝廷根本沒有拿到。

  “就算用人填,也要把成都給我拿下來!”

  徐輝祖發了狠,他親自督軍,手里提著明晃晃的鬼頭刀,誰敢后退半步,立斬不饒!

  官軍似乎也知道他們沒有退路了,所有人都使出了全力,他們越過壕溝,沖過護城河,到了城墻之下,豎起云梯……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愧是南征北戰的勁旅雄兵。

  柳淳太清楚禁軍的戰斗力了,雖然淮西勛貴的上層已經腐朽,露出了暮氣,可下面的士兵,尤其是許多參加過征討北元,平定西南戰斗的精銳,絕不可小覷。

  果然,他們分工明確,有人用弓箭火銃掩護,有人快速攀著云梯,像城頭爬去。

  這幫士兵簡直比猴子還要靈活,他們一手持盾牌格擋,一手緊握著刀,他們只用兩根手指借力,就可以輕松攀爬,快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打!”

  城頭之上,各種守城的工具,一起丟下去……石塊,滾木,裝滿生石灰的瓶子,罐子,還有煮沸的糞水金汁。

  雨點一樣,砸了下去。

  不斷有人受傷掉落,活活摔死,鮮血染紅了城頭地上。

  戰斗很慘烈,可對于雙方來說,都有不能失敗的壓力。官軍自不用說,而成都的軍民呢?新津的慘相,他們都知道了。

  如果讓他們殺進成都,只會是更加慘烈的屠戮,那幫人就是瘋子,就是魔鬼!

  城頭的士兵,含著恨,將一塊塊石頭扔下去,把敵人的頭顱砸成爛西瓜!

  只有殺光他們,才能保住勝利的果實,當爛好人沒用,姑息養奸沒用!

  靠著勸說,靠著講道理,甚至靠著圣旨,想要實現變法的目標,都是幾乎不可能的。這些士紳地主不會放棄自己的利益……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殺戮!

  很明顯能看出來,在官軍中間,混雜了不少鄉勇,這幫家伙竟然比官軍還要瘋狂,不斷向城頭沖去,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的確,官軍退縮,只會掉腦袋,他們要是退了,自己的家人就會受到最殘酷的對待!

  殺吧!

  沒有退路!

  “不好了!龜孫子殺上城樓了!”

  正在包扎傷口的杜思賢二話不說,直接提刀沖了上去……等到他再度下來,已經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只是手里的刀還緊緊握著!

  杜思賢帶著傷,擊潰了官軍的三次攻勢,三次將幾乎失陷的城樓保護住了。

  他自己受了三處刀傷,身中兩箭,胸口一尺長的傷痕,血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頭!

  當青壯把他抬到了城下,送去治傷的醫館,所過之處,百姓無不驚訝地張大嘴巴,流出淚水。其中有年輕人,情不自禁跪在了地上,沖著杜思賢磕頭,而后直接沖上了城頭。

  “龜兒子們,爺爺跟你們拼了!”

  第一天的戰斗過去了,成都的軍民百姓,無暇悲痛傷心,趁著夜里,他們搶救傷員,補充石頭滾木,趕制軍糧,等待著明天更激烈的戰斗。

  “中山王用兵,善于夜襲,你們必須注意,不可大意!”

  柳淳提醒藍勇,作為守城的最高指揮官,藍勇也是扛著千斤重擔。他立刻點頭,帶領著親衛巡城。

  藍勇走了,柳淳盤點著戰損,城里死傷的人數在三千五百以上,官軍沒有討到便宜,他們至少死傷兩倍。

  可問題是徐輝祖的兵力還很充裕,完全可以耗死自己!

  平安!

  你能說出為大明而戰的話,我相信你也會真正做到!而以你的能力,在外面伺機破敵,是完全能做到的。

  那我就給你爭取這個機會!

  正在柳淳思索之際,突然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

  柳淳急忙出門,有人慌慌張張跑來。

  “不好了,果然有人趁著夜色,要偷偷爬入城中,藍勇將軍已經跟那些賊殺在一起了!”

  能進行夜戰的,絕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藍勇雖然悍勇無比,但他手上的人馬畢竟有限,柳淳下意識要挺身而出,親自上城。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攔住了他。

  “你不能露面!”

  藍氏一身武士裝扮,手里提著刀,背后帶著弓箭。

  “我去!”

  “大姐!”柳淳忙道:“你,你怎么能冒險?這是夜里,未必有多少人認識我!”

  “那也不行,你要想去,先打過我再說!”

  這不是開玩笑嘛,柳淳那里是藍氏的對手。

  藍氏輕笑一聲,轉身要走,可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人!

  “你來干什么?”她嗔怪問道。

  對面之人抬起了頭,哂笑道:“我還問你呢?老子沒死,輪得到你一個婦道人家出頭露面嗎?”

  是蜀王朱椿!

  他突然沖過來,伸手抓住藍氏的腕子,“把刀給我!”

  “你,你會用嗎?”

  “就當切西瓜了!”朱椿搶過寶刀,嘿嘿道:“弓你就留著吧,我拉不動!”

  這位王爺竟然要上城,他還是名義上的靖難軍主帥,的確能提振士氣,可問題是他手無縛雞之力,能行嗎?

  柳淳充滿了懷疑,急切道:“殿下,現在不是斗氣的時候,還是交給我!”

  “不!我沒有斗氣!”朱椿冷笑道:“柳淳,你別覺得自己了不起,漢唐的時候,書生也是能臨戰決勝的!更何況我這個書生,身上還流著先帝的血!我也是先帝的兒子!瞧著吧,有我在,成都就固若金湯!”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就走,藍氏呆呆望著朱椿的背影,眼淚瞬間流淌下來,“相公,你終于像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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