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玄雅離開時,已是清晨日出。
繼親師妹靈娥,非親師伯酒烏,二教主敖乙后,李長壽又一次拿出了同款模板的大道誓言。
這次大道誓言的建立,全程由天道公證處公證,雙方本著友好、互助、互惠、互利等原則,在愉悅的心情中,立下了這份保密約定。
就是,有琴玄雅駕云離開時,神情有點恍恍惚惚,駕云有點飄忽不定……
‘真仙境。’
李長壽佇立于晨光中,心底道一聲‘與卿共勉’,就駕云去了湖邊。
李長壽此刻,心底其實有些無語。
自己一直擔心的細節,比如,他無法去解釋自己修為是如何來的,說隔三差五一次頓悟,別人肯定不信。
沒想到,根本不用自己花費心思去解釋;
因為根本沒人關心這些。
有琴玄雅……
這妹子外冷內熱,從小便是俗世某國的公主,入門之后也是被眾星拱月。
前面幾十年,她身邊還有個不得好死的元青……
在這種成長環境下,能夠保持一顆正直之心,已是十分難得,不通人情世故,其實也是情理之中。
李長壽回味著自己心底的那份觸動。
那是,有琴玄雅對他行禮,說那句‘代全體弟子’時,他心底所留下的少許感觸……
搖頭一笑,將這份波痕抹平。
李長壽不需要別人的感動,也不需要別人對他贊揚,他只喜歡不被別人關注。
掌門那還有些不穩,自己必須在半個月后,再去掌門那邊探探口風,順便與掌門好好談一談,想個辦法,讓掌門今后為自己打打掩護。
自己這次,不小心暴露了修為底牌給掌門與有琴師妹,雖增加了隱患,卻并非完全的禍事。
一件事的好與壞,本就是相對而論。
若是能夠成功攻略掌門無憂道人,倒也能讓自己今后在門內的修行環境,變得更穩定一些。
最好,是掌門暗中下令,讓人別來小瓊峰打擾,再多給他些寶材,搞幾十年百倍月供什么的……
這個倒是有些想多了。
李長壽駕云飛過湖邊,并未有人跑來迎接;
靈娥與新晉小瓊峰護山保安小隊長熊伶俐,正在靈獸圈那邊忙碌。
此前李長壽交給了靈娥一個任務,讓靈娥托與他們師兄妹相熟的百凡殿長老,將他們師兄妹接下來兩年的月供,以及熊伶俐未來十年的月供,換成靈獸幼崽。
讓各位外務長老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靈娥提的要求……
靈獸幼崽的選擇上,不追求高品階、高靈智、高珍稀度,反而要一些味道不錯、肉質鮮美,且容易繁殖培育、生長周期較短的靈獸。
很快就有長老明白了為什么,覺得這是他們小瓊峰繼靈魚之后,又開始搞新‘品種’!
花樣當真不少!
于是,這些外務長老對此事也十分上心,各自按照他們喜好的口味,弄來了不少靈獸幼崽。
外務長老們甚至還自掏腰包,貼補了下小瓊峰的‘肉食類’靈獸養殖計劃……
熊伶俐被這些長老們的熱情感動到熱淚盈眶……
這些自然都是小事。
李長壽將此事安排給靈娥處理,也算考驗下靈娥的做事能力,而目前為止,靈娥做的還算不錯。
至于做事的獎勵……
不被罰已經是最佳的嘉獎!
靈娥的性子,李長壽當真太了解了,夸她幾句她就能飛天遁地!
靈娥十八歲后,李長壽但凡夸她幾句,類似于‘故意喝醉’這種事件便層出不窮。
雖然說到底還是葉公好龍。
‘金仙劫,金仙劫。’
李長壽漫步走向自己師父的草屋,心底的思索,轉向了與自身有關的大事。
盡管自斬了一次道境,如今差了天仙境圓滿只有一線,自己現在完全不敢隨便打坐修行。
度金仙劫的各類寶物,要盡快做好準備了。
自斬道境之法雖然還可以繼續用,但自己這次已是將道基糟雜、不穩之處,幾乎盡數斬掉了;
稍后就算再斬道境,效果不會太明顯,頂多就是再落下一些小境界。
元仙、真仙境,李長壽是直接通過渡劫后的感悟,飛升邁過去的;
修道就好比在海灘上做一只沙雕,自己的道基,還有許多‘空泡’。
金仙劫,又稱立道劫。
金仙之前,都是不斷完善自身大道的過程,從煉精化氣開始,一直到天仙境,元神、肉身趨于圓滿,就可以與自身之道相融,結長生道果。
世上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花瓣,也沒有兩條完全相同的大道。
太清圣人老爺與玄都大法師這對大佬師徒,其實就是最好的例子,兩人一個宅一個懶,雖看似相同,實際上天差地別。
而李長壽修的道更是別具一格,在太清無為道的基礎上上,又注入了滿滿地穩字……
生靈長生與否,取決于自身之道能否寄身天地之間,能否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可否經受住天地的檢驗!
金仙劫,與成仙小劫不同。
因洪荒元氣充沛、道門功法流傳甚廣、人族氣運昌隆,人族煉氣士很多都能抵達成仙劫。
但成仙之后,一步一天塹,能在自身壽元大限之前,走到天仙境圓滿的煉氣士本就不多。
能度過金仙大劫者,更是寥寥。
洪荒高手多,是因從遠古無數歲月的尺度下,慢慢積累;
若是單單截取最近萬年,在如此龐大的生靈基數下,修成金仙者依然十分稀少。
李長壽在古籍上看到過一個說法,說是金仙的數量達到某個程度,大道就會降下無邊量劫,以維持天地平穩。
類似的說法,在洪荒還有很多,也無法具體考究。
李長壽總結了下,自己現如今需要解決的問題:
其一,修為提升的太快,緩沖余地已經不多;
其二,自身對金仙劫太過陌生;
其三,對金仙劫的準備遠不夠充分,且因上一個問題的限制,李長壽并不知道具體的努力方向……
‘最好是有個目標能夠去參照一下。’
門內,誰有希望度金仙劫?
李長壽心底立刻蹦出了兩道身影……
拄著銅皮拐杖的冷面毒王,萬林筠長老。
以及,雙鬢兩縷風騷銀白發,自稱忘情,卻與自家窮兇極惡小師祖有一段故事的,忘情上人。
前者雖距離金仙劫還差了一截道境,卻是度仙門內,自己最為敬重的長老,對自己也無比關照。
于情于理,李長壽若是能有辦法,讓這位長老有機會長生不老,自然要幫一把。
雖然李長壽也必須承認,他存了一些這方面的心思,想著讓萬林筠長老突破境界之后,試試能不能搞出毒傷金仙的道毒……
那樣,自己的底牌庫又能豐滿一些,哪怕遇到金仙圍攻,也能微笑著面對他們,喊一句:
‘別逼我拔劍!’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抵達金仙劫,萬林筠長老卡瓶頸著實太久了些,機緣難求矣。
心底剛感慨完,師父的草屋近在眼前。
李長壽收斂心情,先探望探望師父,再回去繼續琢磨這些問題的解決方案。
草屋靜悄悄的。
昨天夜里搞出了那么大的動靜,自家師父還能安穩‘修行’,這份心性倒也是當真難得。
隔著師父草屋外圍這些形同虛設的陣法,李長壽看了幾眼師父修行時的躺姿,索性回了丹房。
就盼著,師祖什么時候能將皖江雨師伯的轉世身尋到,給師父點盼頭吧……
師父這都快成睡神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人若是沒了奔頭,很容易就失了精氣神。
李長壽對此只能引以為戒,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以示鞭策。
嗯……
先穩他個大羅再說!
‘教主他,到底喜歡什么?’
東海龍宮,那各處都宛若七彩水晶雕琢而成的新房中,敖乙正坐在水池旁,輕輕地揉著自己額頭。
水池中,一條美麗鮫人在輕輕游動著,那精致可愛的臉蛋上滿是甜甜的笑意,時不時游到水池邊,給敖乙送來一些仙果與佳釀。
敖乙化形之后,維持在了少年身形,莫名其妙就不長個了。
這位鮫人族的公主心思也是頗為細膩,將自己化形之后的人身模樣,恢復到了少女身形。
在鮫人族那些浪漫故事的傳說中,流傳著一條浪漫的定律:
伴侶之間,誰顯的老誰吃虧,會不由自主去照顧顯小的那個!
玩笑,玩笑……
對于和敖乙之間的關系,鮫人族公主其實很明白,雖然二太子殿下十分溫柔,且一直很尊重自己,但自己一族畢竟只是龍族的附庸。
她,也必須收斂自己偶爾的任性,今后安心相夫教子,支持自己未來的夫君……
看敖乙在那愁眉不解,這位鮫人小公主游了過去。
些許水聲響動,她的魚尾化作了玉足,額頭光芒閃爍,一襲淺色的短裙落下,在敖乙身側,為他輕柔地揉著額頭。
鮫人善歌,這位小公主開口說話時,嗓音輕轉低吟,十分悅耳。
“乙哥你不用擔心,四海的亂局肯定能平復下去的。”
敖乙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但他畢竟是跟著教主大人混的,立刻順勢接道:
“嗯,不錯,我在這里擔心也無用。”
龍顏越發厚重。
“對了思思,按照鮫人族的風俗,如果是給自己十分重視且在乎的人送禮,會送一些什么禮物?”
鮫人公主臉蛋泛著少許紅暈,低聲道:
“我的鮫珠已送于你了,呆龍。”
敖乙頓時知道她誤會了,笑道:“是你我之外,我最為重視之人,我想送他一樣或者幾樣禮物。”
鮫人公主頓時用力揉了敖乙額頭兩下,嗔道:“你莫不是在我這里學了這些,去討好其他女子呢!”
“怎么會,”敖乙苦笑道,“是我一位兄長,他是人族出身,就是我之前對你提起過許多次的那位。”
“長壽兄長嗎?”
鮫人公主隨即輕輕一嘆,雖然還未見到過這位兄長,但這位兄長還真是無處不在,一直出現在他們婚前的蜜月期……
敖乙嘆道:“幫我想想主意吧,再過幾日咱們就出發過去了。”
“那,我幫你準備一份禮物,若你覺得稱心,便送于這位兄長,如何?”
敖乙眼前一亮,自然是連連點頭。
然而,這位小公主卻是掩口輕笑。
為了自家如此可愛溫柔的夫君,今后不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她這次,也要給這位兄長送上一份厚禮,幫他促成一段姻緣才行……
西牛賀州,靈山附近某個隱蔽洞府。
一縷蚊聲響起,隨后便見一道道血光迅速凝聚,凝成了身著血紅色長裙的倩影。
空蕩蕩的洞府并無一人,洞府之外的數重大陣瞬間凝結,隔絕外部查看!
文凈道人走了幾步,突然冷哼一聲,不遠處一塊大石無聲化作粉末。
用力吸了口氣,文凈道人讓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半日前,被某個西方的副教主喊去商議接下來對龍族的謀算,卻是被幾人輪番指責,將此前幾次行動并未取得成效的鍋,都甩到了她身上。
“明明是自己不中用,簡直廢物!”
文凈道人咬牙罵了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幾分冷笑。
這群家伙,竟然還動了離間人教與龍族的打算。
瘋了嗎?
去招惹那個海神教教主?
哦,差些忘了,這些家伙都不知這位海神的底細……
有趣,有趣的很。
“倒是有場好戲看了,”文凈道人輕笑了聲,一想到那幾個副教主吃癟后的豬肝面色,心情頓時舒暢了大半。
但隨之,文凈道人卻又不得不考慮……
‘雖說,本王不必多管這些,那個海神定能擺平這些麻煩;
但現如今,本王已暗中投靠人教與天庭,若是不做些什么,倒是不好交代……’
于是,文凈道人略作思索,身形側躺在床榻上,緩緩閉眼。
暗中卻開始控制,藏在一些深山野林中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