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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蛇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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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黑最初默默的跟在李二姑身后,可是這樣一點兒野山菇都采不到,本來就少的東西全進了李二姑的背簍里邊,小二黑又默默的轉向別的方向,可是一直離那條青黃相接的線特別遠。

  然而他越注意那條線,就越緊張,到最后小二黑不得不坐下來伸手入懷,從脖子上掏出一個玉墜,捧在手心,閉上雙眼不知道是祈禱還是什么。

  那玉墜是他爹娘唯一的遺物,李二姑注意到他,微微一嘆沒說什么,繼續埋頭干活。他爹娘本也是小鎮的外來人家,開了一間川菜館,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次出門后就再也沒回來,過了幾個月才有人替他爹娘送回一條玉墜。

  這事兒不過五六年光景,小鎮上的人都知道,也都不提。

  這時候日上三竿,樹林中的空地灑下一片清爽的日光,而馮屠戶那邊的密林則完全相反,起初還有日光在從枝葉縫隙射出,在地上留下密集的光斑,越走越深后,前邊漸漸只殘存著極微弱的亮色。

  馮屠戶三人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蹲在一處灌木叢之后。

  李三和根生雖然第一次和他出來,但是這兩人都曾是前朝軍隊逃回來的,手上多多少少沾過血腥,尤其李三,好像還是軍中的什么百夫長,手指粗壯,手心繭子厚實,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馮屠戶答應了他兩的原因。

  山中獵物非同一般,就算想打一只兔子,也得防著兔子后邊是不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必須隨時做好搏命的準備。

  李三拔出刀來,胡子拉碴的黑臉陰森起來,馮屠戶捏起地上的一撮泥土,聞了聞壓低嗓音道:“就在這附近,聽剛才那聲狼嚎,好像是它們自己先斗了起來,說不好,這回我們又能撿個大便宜。”

  馮屠戶眼神明亮,躍躍欲試。

  李三突然擔心的回頭看了一眼道:“她們不會有事吧?”

  馮屠戶笑著拍了一下李三的肩膀,道:“你這個人,表面上兇,實際上剛才給你那口子壯膽是不是?”

  李三老臉一紅,抹了一下鼻子不說話了。

  這時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根生突然問道:“那條線真的那么管用嗎?”

  馮屠戶罵了一句道:“你個臭光棍,不管用又能咋地,難不成那里邊哪個寡婦跟你有染?來來,說說看,是李梅還是李紫花?”

  根生不說話了,他比起馮屠戶和李三都要瘦弱。過了一會兒,根生突然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那個小二黑帶上。”

  馮屠戶惱怒道:“帶上一個孩子干嘛?真遇到事情,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么可憐的一個孩子,你想讓他來送死嗎?”

  根生嘴角微動,欲言又止,這時李三突然噓了一聲道:“噤聲!”

  三人齊齊重新隱匿好身形,只見前方黑漆漆的林子里,突然有一條通體雪白,一人多高的巨狼緩緩的邁著步子出現,舔著猩紅的舌頭,雙眼彌漫著綠幽幽的陰冷。

  不多時,雪狼對面一條棕色狐貍突然從樹上倒掛下來,毛茸茸的尾巴掛在樹上,纖細柔軟的腰身靈動的晃來晃去,突然口吐人言道:“白狼,那粒換元丹真不在我手上,你苦苦追這么久又是何苦?”

  白狼竟也口吐人言道:“不在你手上?我可不信!黑大憨從你那走了以后就連尸體都找不見了,他手里的那粒換元丹不是你拿走的還能是誰?”

  “哦?你這么說是我見寶起意,殺了黑大憨然后奪走那粒換元丹?”

  白狼冷哼一聲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解釋嗎?”

  狐貍一雙狹長陰詭的眸子突然一冷,而后尾巴吃力整個身形躍起,倒掛變成了坐在樹枝上,冷冷道:“白狼,你有沒有腦子?如果是我殺的黑大憨,我現在不趕緊悄悄找個地方閉關修煉,還會和你廢話這么多?真以為我九尾娘娘怕你們狼多勢眾?你信不信我不想讓你們抓住,你們永遠都抓不住我!”

  白狼鼻子里噴出兩道長長的白氣,重重哼了一聲道:“那你就盡可試試我們狼多勢眾的厲害,你信不信我不讓你下來,你就得永遠待在樹上!”

  狐貍氣極,一副有理說不清的模樣,抓狂道:“白狼,你到底長沒長腦子,你就是守我一輩子也得不到換元丹,我倒是不著急,我又沒兒子,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你要是想讓你兒子死,咱們不妨耗個十年八年。”

  “還有,別總拿你們狼多勢眾說話,有能耐你去找血君說道說道?”

  白狼眼神頓時血紅,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腳底下落葉紛紛揚起,嘶吼一聲怒道:“九尾狐!我家小兒要是死了,你別說有九條命,就是九十條,九萬條我也一定屠戮殆盡!”

  九尾狐終于動容,一張狐媚臉陰沉如水,攤上這么個莽夫,還真是個不小的麻煩,眼珠子飛快的轉了幾圈和聲和氣道:“白狼,白大哥,你聽我說,你我好歹也是這大衍山里患難與共的朋友吧?我就算平時有些許不敬,可這次事關你小兒的生死,我就是再蠢難道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對你不利?”

  白狼沉默一會兒突然道:“可是我手下明明看見黑大憨從你那里出來之后就傷勢極重,已經到了現原形的地步,這你怎么解釋?”

  九尾狐心中頓時凜然。

  白狼心里冷笑,抓住這一絲的空檔,突然眼神一沉,整個身形霎時間凌空,普通人腦袋大一般的前爪有如刀子一般鋒利,直沖九尾狐心窩。

  “你真敢?!”

  九尾狐心神不穩,這時閃避已然來不及,尾巴猛的一用力,身形頓時微微側過白狼的前爪,可白狼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招,電光石火之間后腳猛然一蹬,這回九尾狐毫無躲避的余地,胸口踏踏實實的重重挨了一腳,整個身形立時如斷線的風箏遠遠飛出去。

  而馮屠戶三人,看著九尾狐落地,心里俱是猛然一顫!

  因為這只會說人話的狐貍就落在他們身前不足十步的地方!

  如果尾巴再往前伸一伸,說不好都能摸著他們了!

  李生眼中萌生了退意,這位沙場老將咬著干裂的嘴唇,眼神中的惶恐一點點的多了起來。

  根生卻依然微皺著眉頭,似乎見怪不怪,至于馮屠戶眉頭緊皺,他想起了那只黑熊,想起了黑熊肚子里當時好像確實有一粒圓滾滾的東西,難道那就是他們說的換元丹?

  馮屠戶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萌發了害怕的感覺。

  倒不是像李三那樣因為看見這些野獸口吐人言,這些他也見怪不怪,而是因為那粒圓滾滾的東西,他感覺自己似乎闖了大禍!

  馮屠戶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心捏著一把汗。

  白狼一擊即中,緩緩走向九尾狐,兩步之后幻化成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不過眼睛中的綠芒并未完全消退。九尾狐趴在地上嘴里咳咳的吐出幾口鮮血,然后又害怕的不斷的向后退。

  白狼冷冷道:“還狡辯嗎?”

  九尾狐眼神怨恨,卻不說話,只是拼著最后的力氣盡量往后退。

  白狼又走了兩步停了下來,這時突然一道聲音響徹整個密林,沒有人知道聲音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只是清晰的仿佛近在耳邊,又渺遠的仿佛在天際。

  好像整座密林里每一片葉子都同時說了一個字:

  “滾!”

  白狼猛地攥緊雙拳,九尾狐卻激動的喊道:“血君大人救我!”

  白狼身形微未動,眼神卻陡然殺意飽滿,九尾狐猛的站起來又吐出一口鮮血,大喊道:“大人,大人,白狼滿口誣陷,以多欺少,求大人做主啊!”

  那道聲音又響起:“滾!”

  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密林中莫名刮起一陣陰冷的腥風,就好像有一頭來自地獄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盯著這片密林。

  白狼終于咬牙低下頭,不甘心的瞧了一眼地上的九尾狐,身形忽然急急倒撤,只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密林。

  九尾狐剛脫險,好似再也強撐不住,張嘴哇哇的連著吐出好幾口鮮血,眼神灰暗,只片刻功夫就倒地不起。

  這個位置,距離馮屠戶他們三人僅僅只有五步。

  馮屠戶和李三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們既害怕又貪婪的心砰砰作響。

  根生卻依舊神色如常,眉頭微皺,望著地上昏死過去的九尾狐,目光之中生出一絲警惕來。

  林子里,那道神秘的聲音再沒有出現。

  馮屠戶一咬牙道:“現在怎么辦?”

  李三吞了口吐沫,緊張道:“你做主就行。”

  馮屠戶把目光落在根生身上,“你說呢?”

  根生搖頭道:“你們不覺得有蹊蹺嗎?”

  馮屠戶很討厭他,不愿意繼續聽下去,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根生道:“我意思這頭狐貍我們不能要,因為.....”

  “行了!”

  馮屠戶嘟囔道:“今天就不該把你帶出來!”

  說完對著李三說道:“咱兩去!賣了錢一人一半如何?”

  李三自然大喜,點頭道:“就這么辦!”

  兩人一拍即合,馬上起身摸了過去,根生卻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地上的的光斑就像天上的星星延伸的很遠,可根生卻突然看不見來的時候的那條線。

  馮屠戶和李三剛接近狐貍,手中寒刀高高舉起,就在這時,他兩突然什么也看不見了,本來還能有些許光亮的密林,此刻仿佛一個深淵。

  兩人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而后,密林上突然出現了一雙有如一間房子那么大的眼睛!

  根生在外邊則一瞬間感覺地動山搖,眼前景色不斷變換,等過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前邊出現了一堵墻,墻上滿滿的大塊大塊銜接緊密的黑磚。

  墻不知有多高,一圈一圈的黑色不斷游動。

  根生仔細看了許久,臉上終于第一次出現了駭然震驚的神色,張大嘴巴,一句話卡在喉嚨,什么也說不上來。

  那道墻是一條蛇的蛇身,磚是它的鱗片。

  馮屠戶和李三這時候就在墻里邊。

  一時間,密林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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