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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七 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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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霧散退,眼前陡然天光大亮。

  “臥槽,老鬼你也太喪心病狂了吧,將這廝嚇成這樣?”耳畔,只聽長孫玄謀一聲驚呼,旋即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蘇靖皺了皺眉,頜首望去。

  只見,長孫玄謀緊閉了嘴巴,一手捏著鼻,一手在身前不住地揮扇,一臉嫌棄地審視著賴平安。

  那賴平安躺在地上,身下一大灘水漬自其兩股之間浸出。

  盡管他正大口喘著粗氣,身軀也在一下一下抽動,使得額頭上一顆顆斗大的汗珠接連不斷滾落,但其仍舊深陷睡夢之中。

  “我?喪心病狂?呵,倒也不至于如此…”

  蘇靖淡然一笑,聳了聳肩,接著便抬頭舉目四望,似是于房中搜尋著什么。

  “…也不過是和他簡單聊了聊點死后的事罷了!”

  說著,他忽然眼神一亮,目光落在房屋西北角的雜物堆中,嘴角不由微微上翹。接著,便見他架起陰風,緩緩飄去。

  “死后的事…?”

  身后,長孫玄謀不解地沉吟一聲,望了望賴平安后,又偏過頭,目光追著蘇靖,不斷移動。

  “師父,死后的事很可怕嘛?”

  房門邊,遠遠躲開惡臭的李元音捏著鼻子,問了一句,旋即又趕緊閉上嘴,小臉兒憋得通紅通紅。

  “唔,這可不好說…”

  長孫玄謀聞言,聳了聳肩,撇嘴嘟囔道:“雖然書上有講過,但畢竟為師又沒死過!”

  接著,他忽然咧嘴一笑,眉尾微微挑動兩下,便朝蘇靖努了努嘴:“吶,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老鬼嘛,死了那么多年的…”

  “哈?”

  正落在雜物堆前,來回掃視著的蘇靖臉色一愣,側首斜視了一眼長孫玄謀,見后者目光灼灼的模樣,心下不由苦笑一聲。

  他仰面稍作思考,片刻,悠悠長嘆一聲。

  “死后嘛,別人如何我卻是不知,至于我自己倒是和睡了一覺差不多。等醒過來時,已然恍如隔世。”

  說罷,蘇靖搖了搖頭,轉過臉望了眼長孫玄謀,輕笑一聲:“書上如何說?”

  話音未落,便見他彎腰探手,于雜物堆中一通翻找。

  “書上?嘖…”

  耳畔,長孫玄謀嘖了嘖嘴,回身便一屁股坐在床邊,翹起腿來,愜意地抖動著。

  “照書上說,生靈死后,去處各有不同。”

  “少部分死后成鬼,或可停留人界,或可前往地界。無論這些鬼的最終居所是何處,他們都可修成鬼仙。”

  “而其余大部分死后皆是入土為安,那他們便會因此只能魂墜陰世。”

  另一邊,蘇靖扒拉掉身前的一個空木盒,聞言,頭也不抬,邊伸手徑直翻開另一處布包,邊不解地問道:“人界?地界?陰世?有何不同?”

  “書中講,這世界共分陰陽兩世。”長孫玄謀聞言,立時正襟危坐,凝神回憶道。

  “所謂陽世乃世界的陽面,總共劃分有天、地、人三界。其中,你我所處的世界便是人界。”

  “而地界,則位于人界之下,由特定的通道方可出入兩界之間。”

  “傳言,地界乃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暗無天日,寸草不生,且無時無刻不刮起風火雷三災,環境極為惡劣。”

  “盡管如此,地界之中也有一些原生生物,但多是些魑魅魍魎之類的鬼物。”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些因為種種意外而進入地界的凡俗小民也往往會將其誤認為是死后的陰世,譬如志怪小說中某書生醉酒夜歸誤入陰間等等。”

  “至于說天界,指的乃是洞天福地,仙家妙境。”

  “在我看來,所謂的天界,不過是編書人強求三才之意所刻意劃分的,實際并不存在。畢竟那些洞天福地,仙家妙境其實也仍存在于人界之中。”

  說著,長孫玄謀語氣一頓,舔了舔嘴唇。

  這時,便見蘇靖從雜物堆中拿起一件舊布衣裳,挺身回首掃了一眼長孫玄謀后,隨手又將那舊衣丟在一旁。

  “那陰世呢?”蘇靖問道。

  長孫玄謀撇了撇嘴,接著側身支起頭,靠在床頭,斜眼望著蘇靖,懶散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陰世嘛,指的是世界的陰面,乃是陽世之影。”

  “它十分特殊,與那看得見、摸得著的陽世相比較,更趨向于無形,難以捉摸。”

  耳畔長孫玄悠閑地說著,便見蘇靖抬手從雜物堆上提起一個破木桶,隨即那底下立時露出一個深藍色的小布包,上面繡著白花,臉色不由一喜。

  他正要伸手去撿,聞言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哦?這是何意?”

  說著,蘇靖一把抓住藍色布包,拎著便落回長孫玄謀身旁,隨即就見長孫玄謀努了努嘴,解釋道:

  “陰世共分上下兩層,其中下層是何樣,至今仍是未解之謎。”

  “而那上層,與地界那片荒野相合一體,其關系則有點類似蒼穹之于人界。生靈死后魂魄濁而重,落入陰世,便化作地界荒野中的一粒塵埃。”

  “那些塵埃不能言語,亦沒有感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層層擠壓。”

  “直至其中來自陽世的污濁消磨殆盡,才會復歸原初先天元氣之貌,隨后融入天地之間,重新歸入陽世。”

  “魂魄化作地界塵埃,那陽世生靈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蘇靖皺著眉,疑惑地問道。

  便聽長孫玄謀冷笑一聲,擺了擺手道:“不,那些魂魄是在陰世中,塵埃只不過是其陽世具現化的表現。”

  “在我們眼中,那的確就是一粒塵埃。”

  蘇靖聞言若有所思,片刻,有所明悟似的點了點頭。

  接著,便見他解開身前那只藍色布包,定眼一瞧,只見其中擺放著數本書冊,一枚銅筆架,一把紙扇以及筆墨紙硯。

  蘇靖探手從其中一一取出,擺在床上,逐一審視。

  其中,那幾本書冊皆是手抄本,包含春秋、詩經、論語等等殘篇,東拼西湊在一起,看得是眼花繚亂。

  “這些都是啥?”

  一旁的長孫玄謀挺身而起,拿了那揉成團的幾頁紙,邊說著,邊麻利地將其攤開。

  “蘇…鉅…哎,這不是你那后代子孫的戶籍文書嘛?”

  剛將那幾本手抄書放下,正打算去拿五峰狀銅筆架的蘇靖忽然便聽長孫玄謀一聲驚叫,眼神不由一亮,當即探頭朝長孫玄謀手中望去。

  只見,那一張張滿是折痕的紙業上,皆是蓋著四方紅印。

  而這其中,正面第一頁上,以文字敘述了蘇鉅已通過縣試、府試和院試之成績,以及其如今所能享有的特權。

  在那文字末尾,左下角紅印中則是“龍紀二年生員錄用”八字。

  “還真是冤家路窄,看來就連這戶籍文書也是賴平安那廝偷得咯?”長孫玄謀唏噓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賴平安,邊咂著嘴,邊搖了搖頭。

  “嘖嘖嘖…老鬼,現在有了這戶籍文書,官府是不是就可以放人了?”

  蘇靖從長孫玄謀手中接過文書,聞言搖了搖頭。

  “若是還未定案,倒是一張免刑的好東西,只可惜免刑并不意味著免罪,如今他已被判處刺配流放,這便成了一張廢紙。”

  “那怎么辦?”長孫玄謀問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

  蘇靖將文書折好,收拾了布包,抬眼望了一下長孫玄謀,旋即起身,撐著紅紙傘,徑直步入屋外。

  “接下來,我便去會會那余塘赫赫有名的蔣大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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