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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七 謀與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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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日升,天蒙蒙初亮。

  南坪灣河面上,淡淡的薄霧于清晨的微風中緩緩飄蕩。

  “嘩啦”

  河水拍打著堤岸,濺起點點泡沫,旋即又飛速退卻。

  水面下,一道黑影沿著河道逆流而上,轉瞬便拐入小南山與月輪山之間的山谷之中。

  山谷內,一棵棵已俞百年的老樹盤根錯節,深深地扎根在河道兩側。

  “嘩—”

  昏暗的河面應聲分開,鯉魚立時浮出水面。

  魚背上,倒刺撐開宛若船帆一般的魚鰭,震散開滴滴水珠灑落在淡金色的魚鱗上。

  鯉魚抬眼望向岸邊,只見一名身高不足五尺,樣貌丑陋的“猴子”手握一柄大旗,蹲坐在岸邊的青石苔蘚上。

  這人,正是魏昌。

  而在魏昌身側,則是瞎了一只眼,看上去同樣有些丑陋的杜三。

  “我認識你!”

  鯉魚掃視了一眼杜三,立時認出其正是前幾日在岸邊搶奪童男童女的南坪村村民,眼神陡然一下兇惡,當即張口噴吐出一枚枚水彈。

  見狀,杜三臉色一變,正要閃躲,便見身前黑色的旗幡忽然一卷,水彈立時崩散。

  “嘩啦啦—”

  一連串水花飛濺,鯉魚瞳孔猛地一縮,似是有些畏懼地往下沉了沉身子,隨即警惕地望向魏昌,問道:“…你又是何人?”

  “老祖道號百鬼,因緣際會路過此地,特來相助于你…嘿嘿嘿…”

  魏昌咧嘴怪笑數聲,臉上掛著猙獰可怖的笑容,直令鯉魚一陣毛骨悚然,不由便冷哼一聲,拒絕道:“滾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聞言,魏昌輕笑數聲,臉上帶著譏諷的表情。

  “嘿嘿嘿…道會司的人已經攔住你的去路,現在應該正在岸邊尋你…”他抬眼望向東方,目光好似穿透山林的阻礙,隨后轉過臉望著鯉魚,低聲蔑笑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鯉魚眼中閃過一絲怨恨,陡然一張嘴,立時便是一道水流噴涌而出。

  魏昌冷哼一聲,抬手一搖手中纛旗,旋即便見旗幡迎著水流一卷,緊接著水花爆散之間,赤色甲胄的武士手持長槍一躍而出。

  槍尖寒光冷冽,破空一刺,鯉魚當即擺尾回身躲開。

  就在這時,魏昌手腕一抖,赤色甲胄武士立時化作一縷黑煙,鉆回旗面之中。隨即他順手將纛旗插在身側,朝著鯉魚再次怪笑道:“你也不是老祖的對手…嘿嘿嘿…”

  “嘩啦”

  鯉魚一擺尾,河面立時蕩起層層波紋,隨即便見其猛地一沉鉆入河中,往深處潛去。

  “你大可離去,且待老祖替你收尸…嘿嘿嘿…”

  岸邊,魏昌望著鯉魚離去的身影,譏笑數聲,抬手握住纛旗一拔,轉身便要離去,忽聽身后又是一陣水花聲。

  “哼,我如何能信你?”

  鯉魚浮在水面上,畏懼地看著轉過身來的魏昌。接著,便聽魏昌輕聲笑道:“嘿嘿嘿…你想逃,而老祖和道會司有點過節…你我,目標一致…”

  “想要對付他們,只需你我聯手…”

  說著,魏昌語氣一頓,目光灼灼地望向鯉魚,便聽那鯉魚立時迫切地出聲問道:“如何聯手?”

  “嘿嘿嘿…我有一寶,可照一光,此光專落法寶…”

  魏昌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青綠色的圓形銅鏡。銅鏡背面,紋飾有三條相互盤結纏繞的螭龍,螭口怒張。

  螭龍之間,夾雜著或是圓形,或是三角形的雷紋,動感十足。

  “屆時,你只需要引他來攻,我便用此光鎮壓其飛劍,失了飛劍,你我聯手便可當場宰了他!”

  “宰了他就可以了嗎?”鯉魚問道。

  “不,你想要離開,還需要打破東邊那面瀑布禁制。”魏昌搖了搖頭,解釋道,“那禁制名為靈山飛瀑圖,想必你也嘗試過了…”

  “一旦進入瀑布范圍,便會法力盡失。任憑你肉身再強,也難以逾越萬丈高度。”

  “并且,那禁制一經施展除非破壞法壇,否則便會一直存在。”魏昌將銅鏡放入懷中,抬眼又望了一眼鯉魚,見其面露忌憚,便輕笑一聲。

  “你且放心,只要你將那人引來,老祖這弟子就會趁機前去破壞法壇。”

  魏昌說著,抬手指了指杜三,隨后嘿嘿一笑,對那鯉魚笑道:“一旦法壇被毀,你大可速速離去…嘿嘿嘿…”

  “這丹藥你且服下,對你的傷勢有幫助!”

  接著,他又從懷中取出兩小瓷瓶,倒出一枚紅丸和一枚褐丸后,往空中一拋,隨即開口說道。

  鯉魚聞言,縱身一躍,張口吞下兩枚丹丸,隨后便落回水中。

  清幽的霧氣拂過靜靜流淌的河面,鯉魚眨了眨眼,眼神中帶著些欣喜,轉身沉入水中。

  河岸邊,魏昌的笑容立時一冷,一抬手中纛旗,轉過身望了一眼杜三,低聲吩咐道:“夜里你去那谷倉探一探,那陰兵昨夜進去,便沒再出來,可不能出了岔子…”

  “噠—噠—”

  旗桿一下一下扎在滿是濕氣的泥地上,魏昌領著杜三一步步走入密林深處,逐漸消失不見。

  南坪村谷倉前的平臺上,晨間的霞光越過東邊的丘陵灑落而下。

  左玄義負手立于平臺邊沿,遠遠望向下方滾滾東去的南坪灣。在其身側,蘇靖舉著一把紅紙傘,腳下則是正與燭龍嬉戲打鬧的哮天。

  “那鯉魚躲在河中,看樣子是畏懼你,不打算冒頭了。”

  蘇靖望了一眼靜謐的河水,無奈地搖了搖頭。自打昨夜得知如今已是二百一十六年以后,他越發迫切的想回去看看,哪怕是物是人非。

  “無妨,如今只需耐心等著便是!”

  左玄義回身看了一眼蘇靖,笑了笑,解釋道:“現在最急迫的可不是你我,而是那鯉魚才對…”

  “照你昨夜所述,那鯉魚盜取了岷山君的寶物,還惹來一只貍貓。”

  “想必現在岷山君的手下只怕正在趕來的路上,這鯉魚現如今就是甕中鱉,籠中鳥,要想不死,唯有與我一戰。”

  “況且,道會司可不僅只有貧道一人。”

  說著,左玄義周身氣勢逐漸高昂,好似一柄出鞘利劍,急切地尋找著可堪一戰的敵手。蘇靖見狀,倒也不怪,畢竟記憶中的劍修大抵如此。

  倒是岷山君,這是何人?

  蘇靖卻有些不解,便開口問道:“之前亦從貍貓與鯉魚的對話中有所耳聞,這岷山君是何來歷?”

  左玄義聞言面色一愣,隨即又恍然大悟。

  “貧道倒是忘了…這岷山君二百年前還只是山中一只小虎妖,后來借著天下大亂的時機趁勢而起,如今可是坐擁半個岷山的大妖。”

  “世人將他,與梅山姥母、瀧太子并稱為岷山三雄。”

  “岷山三雄,瀧太子…”蘇靖不由皺了皺眉,喃喃自語,記憶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臉色陡然一下猙獰。

  “哈哈哈…小的們,殺殺殺!”

  耳畔,刀劍相擊之聲不絕于耳,夾雜著哭嚎與喊殺聲,一股股戾氣無法抑制地涌上蘇靖心頭。

  左玄義見狀,當即一聲輕喝,猶如一聲炸雷,蘇靖立時驚醒。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抬眼感激地望了一眼左玄義,見后者半是戒備,半是不解的表情,不由苦笑一聲,解釋道。

  “抱歉,想到些過去的事,一時情難自控…”

  左玄義了然地點了點頭,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言語。這時,他忽然瞥見蘇靖手中的紅紙傘。

  “這傘倒是不錯,除了有些…秀氣!”

  蘇靖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抬眼望了一眼手中的紅紙傘,這才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也沒法,撿來的,似乎是那只貍貓為了河里那鯉魚特別煉制的。”

  “你就這般拿著倒是有些不妥…”

  聞聽此言,蘇靖不由一愣,不解地望向左玄義,隨即便聽左玄義沉吟道:“你是鬼魂,拿著這傘,在那些凡人眼中,也只能看見一柄浮空的紅紙傘罷了。”

  “我便教你些許幻術,你且試試。”

  說著,左玄義便道出兩種幻術,一種名為遁隱,可使原本可見之物消失不見,而另一種名為現形,則正好相反,可使原本不可見之物現出痕跡。

  接著,他便親自給蘇靖做了一番示范,又細細講明了其中的要點。

  約莫數個時辰,直到日上中梢,正當蘇靖初步掌握兩種幻術時,忽然瞥見南坪村東側小路上,迎面走來一名道士,手持“問卜算卦”四字旗幡,身后則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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