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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六 道會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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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塘縣城有一座通玄觀,觀內有一殿,名曰百家殿。

  傳言,殿內擺放有三十五盞油燈,長明不熄。而此時,就在這三十五盞油燈旁,兩名道童一左一右盤膝坐在蒲團上,卻是正打著瞌睡。

  左側道童年級較小,短發垂髫,道名曰正善,而右側道童則在頭頂扎著總角,應有十二歲左右,道名為正則。

  忽然,殿外一道涼風吹過,“嘎吱——”,殿門應聲打開一道縫隙,一下便驚醒左側的正善。

  那正善一臉慌張的望向殿門,見只是被風吹開,甚為惱怒的撇了撇嘴,正要起身去關門時,眼光陡然瞥見殿中三十五盞油燈中滅了一盞。

  頓時,正善臉色巨變,像是看見極為恐懼的東西,隨即慌慌張張跑到右側一把推醒還在睡著的正則。

  “師師師兄…不好啦!燈滅了!”

  正則睡得正香,這陡然被一把推醒,頗為惱怒,一邊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一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燈滅了?,多大…”

  話還未說完,正則突然一下驚坐而起,瞪著眼睛望向大殿正中的三十五盞油燈,隨即發現位于最左側的一盞油燈果然已經熄滅了燈火。

  隨即,正則快步走到那盞油燈跟前。

  乍看之下,那油燈通體黝黑,約有一尺左右高,除了在燈柱正中位置刻著“南坪”二字外,其余倒也無甚花紋,極其尋常。

  這時,正則抬起頭,又望向燈盤。

  只見,燈盤之內未有燈油與燈芯,只有一團不甚明了的漆黑物質。

  “正善!該不會是你丫偷懶,讓風給吹滅的吧!”正則轉過臉,一臉不可置信的朝著身旁的正善問道。

  而正善聞言,臉色一黑,撇了撇嘴道:“師兄也不是不知道,這三十五盞百家燈乃是以余塘縣三十五村的民氣為油,封土為芯…”

  “一旦點燃,長明不滅,哪是什么凡風可以吹滅的!”

  聞言,正則也是默然無語,半晌,站起身來,臉色凝重的開口道:“如今南坪百家燈中燈油已盡,必是南坪村民氣出了亂子,我這就去稟告師傅他老人家,你且在此守著,以防再有變化!”

  言罷,正則轉身便匆匆離了此殿,獨留下正善一人留在原地。

  約莫又過了片刻,殿外忽然腳步匆匆,隨即便見一名身長七尺的中年道人快步邁進殿中。

  這道人頭戴白玉月冠,身披玄黑道袍,面白無須,秀眉星目,往殿中一站便有絲絲寒意四散而開。

  此人便是余塘縣道會司正印吳宗睿,執掌通玄觀,總領余塘縣全縣人妖鬼靈等修士相關的諸法之事。

  “噠噠噠”

  緊隨吳宗睿之后,又進來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正則,另二人皆是束發少年,身穿玄黑長袍,手中捧劍,分立吳宗睿兩側。

  這時,吳宗睿先是快步走至三十八盞百家燈邊,伸出手提起南坪百家燈,臉色凝重地望了一眼只剩黑色封土的燈盤,而后右手掐指,迅速捏出數個法印。

  “疾!”

  隨后右手一指燈盤之中的封土,便見封土陡然一震,先是忽然蹦出一絲火苗,而后一道黑氣陡然竄出,將整個火苗一口吞下。

  “嗯?”

  吳宗睿眉頭一皺,而后便將百家燈重新放回原位,轉過身,開口吩咐道:“正善、正則,你二人前去東廂房告知玄義道友速去通玄殿,就說為師有事相商!”

  接著,他又望向門口兩位少年:“明文、明武,守住百家殿,一有變化,立即來報!”

  一番吩咐后,吳宗睿當即移步通玄殿。

  通玄殿為通玄觀正殿,亦是道會司議事衙門。吳宗睿推開殿門,迎面便是一副掛在墻上的滄海月明圖。

  圖中明月高懸,映于滄海之上。

  此圖乃是法器,有鏡花水月之能。施法之后,臨仙郡府道正司衙門與余塘縣道會司衙門便可借此畫互通消息。

  而在滄海月明圖前,則擺放著一方桌案。

  這時,吳宗睿走到案前,借著仙鶴長明燈的燭火,入目的先是一疊文書,當先一張上畫著的乃是一幅人像。

  上半部分所畫是一個形如骷髏的“猴子”,披頭散發,佝僂著腰,右手舉著一桿是其身長三倍的纛旗,左手搭在腰間,握一銅鈴。

  下半部分繪有一張人臉,乃是上面那只“猴子”的具體樣貌。

  只見其右側半張臉布滿皺痕,而左側半張臉竟是未有皮肉,甚至可直視頭顱白骨。其左眼眼眶之中只黑黢黢一片,并無眼珠。

  “多事之秋!”

  吳宗睿搖了搖頭,直接翻過當先的畫像,從下面幾張文書之中抽出一張,細細掃視了幾眼,臉色越發深沉。

  “噠噠噠”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吳宗睿抬頭一瞧,迎面便見一名道人走進殿中。

  此道人長發披肩,身長八尺,國字臉,濃眉長須,配一雙虎眼,怒目圓睜,迎面而來猶如猛虎下山,氣勢不凡。

  道人三兩步走到案前,雙手一抱拳,便直接開口問道:“吳大人,深夜相召,不知所為何事?”

  聲若洪鐘,于殿中久久不散。

  聞言,吳宗睿當即呼吸一滯,心下一聲苦笑:“若只看這樣貌,此人怕是比較之玄門道人,更接近于一名猛將吧?”

  “玄義且看看這份文書…”

  搖了搖頭,吳宗睿便將手中的文書遞給對面的左玄義,也不待其看完,緊接著便再次開口說道。

  “玄義,你我職責降妖伏魔,維護大燕一方太平。”

  “這南坪村近日傳言有鯉魚作亂,我聞其手段,仍未脫桎梏,修為理當在化妖境。”

  “而恰逢你正在處理柳河村鬼物,我便令鄔勝虎與王嘉暉二人帶了些專門對付水生妖怪的法器前往。此二人皆為煉氣期,聯手對敵應當穩勝同等境界的化妖鯉魚。然而…”

  “未曾想,今日南坪村的百家燈竟是滅了!”

  說到這,吳宗睿語氣一頓,臉色陰沉的望向身前的左玄義。

  “什么,燈滅了?莫非那鯉魚竟是如此喪心病狂不成?”左玄義正看著文書,一聽那百家燈滅了,頓時臉色也是一變,抬起頭望向吳宗睿。

  “南坪村封土未有異動,應當還未太嚴重,只是…”

  吳宗睿嘆了口氣,沉吟道:“…能使民氣產生變動,那鯉魚的實力只怕不在地煞境之下!”

  左玄義聞言點了點頭,臉色亦是凝重,隨即一驚問道:“那鄔勝虎與王嘉暉兩位豈不是已兇多吉少!”

  吳宗睿一時無言,只是抬手掐了一個法印,朝著桌案左側石匣一指。

  “如今亦是多事之秋…”

  “道正司今日傳了消息來,之前逃竄至我等臨仙郡境內的百鬼道人已被圍困于廣豐縣。只是這百鬼道人本身修為不高,但卻煉有一桿百鬼纛,即便對上元神境修士亦不弱下風。”

  “為求穩妥,道正司令我明日前往助陣,務必要將其滅殺。”

  這時,一陣銀光閃爍,只聽“咔噠”一聲,便見石匣應聲打開。隨即,吳宗睿從其中取出一枚金令,一面上書“通玄”二字。

  他抬手將那金令往空中一拋,只見金令一陣閃爍,化作一個木匣。

  吳宗睿伸手接過木匣,抬眼望向左玄義,神情嚴肅地開口道:“…這南坪村之事,就拜托玄義了!”

  說著,他將木匣遞到左玄義手中,又繼續叮囑道。

  “那鯉魚實力強勁,你如今雖是結丹境巔峰,還需小心行事!這觀瀑圖軸可封鎖一處地域,若是事不可為,便將其暫時困住,以待后援!”

  左玄義一把接過木匣,而后后退小半步,昂頭挺胸,猶如一柄出鞘利劍一般站直了身軀,雙手抱拳,朗聲道:“領法旨!”隨即,他便立即轉身,快步走出通玄殿。

  這時,通玄殿中,便再次只剩吳宗睿一人。

  長明燈燭火搖曳,吳宗睿低下頭,正要整理一下桌案上的文書,便再一次看見之前那副畫像。

  在畫像底部,寫著六個大字:“百鬼道人魏昌”。

  吳宗睿重新拾起那張畫像,面色凝重,半晌,輕聲嘆了口氣:“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接著,他便隨手將畫像放到一旁,抬眼望向殿外將明的夜色。

  “或許,是時候早做打算了…”

  燭火陡然一下搖曳,通玄殿內立時陷入一片寂靜。

  夜風陣陣,吹拂著已不知經歷多少歲月輪轉的古樹冠,“沙沙沙”,隱隱約約,一聲聲鳥啼聲漸漸響起。

  “臭道士死了,鯉魚和那三眼小鬼身受重傷,貍貓不見蹤影,只怕也兇多吉少…桀桀桀…”

  “那又怎樣?”

  “蠢貨!你的機緣到了!桀桀桀…”

  一棵棵枝干虬曲蒼勁的古樹之間,杜三一瘸一拐,正往北走著,聞言腳步一頓,有些不信地嘀咕道:“鯉魚也就罷了,那個鬼你也看到了,會那什么火,娃兒們可都怕他…”

  “哼!那是冥火!蠢貨…”

  身軀一下顫抖,黑氣立時浮現在杜三臉上,使人看上去只覺得極為陰森可怖。這時他抬起頭,視線穿過樹葉間的縫隙,看著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怪笑道一聲。

  “那玩意兒可一般都是陰靈境的大鬼們才能掌握,這小鬼可是藏著秘密哩…桀桀桀…”

  “…可有辦法對付?”

  “有!但那得需要你煉化了鬼子葫蘆才行,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也需你突破到煉氣境。但是,有老祖我在…桀桀桀…”

  密林間,陰陽怪氣的笑聲斷斷續續,驚起一片早起的鳥兒。

  “啪嗒”

  碎石滾落進水中,濺起點點水花,盤在頭骨上的小蛇搭攏著腦袋,打了個哈欠,有些習以為常地抬頭瞄了一眼,陡然便立直了身體,吐著信子,警惕地望著眼前突兀出現的大木箱。

  “哎?好像有點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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