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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心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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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心涼了花裙子  丁文長被皇后的人帶出中宮不過一分鐘。陸博濤就從靜思齋趕來了,兩人擦肩而過。

  陸博濤知道,皇帝勢在必行,而他不得不救宋舞霞,即便不是為了宋清霜,他也想救她出去。成為皇帝的寵妃,為家族謀求很多的利益,這是很多女子的想往,但他沒問過宋舞霞就用了“救”字,因為他知道這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參見皇后娘娘。”他以君臣之禮拜見了陸妙彤。

  陸妙彤與陸博濤年齡相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以往在中宮的時候,他們一直姐弟相稱,所以皇后對他的行為有些不解,問道:“博濤,你怎么了?”

  陸博濤沒有抬頭,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問:“娘娘能夠回答在下一個問題嗎?當年在你懷公主的時候讓草民去皇覺寺摘花,娘娘真的只是想讓微臣去摘花嗎?”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講,陸博濤都不應該在這時候說這些。如果他想不顧一切帶宋舞霞出宮,就必須借助皇后的出宮令牌,因為他雖然能進出宮廷。但在每個門口都必須接受檢查,只有帝后的令牌才能讓馬車一路通行無阻,他實在不該在這時候與姐姐產生爭執。

  再說事情發展到今日,他從沒后悔過與宋清霜相識,相戀,也沒懊惱過為了她誓言放棄陸家家主之位。嚴格上來說,他應該感激姐姐給了他們相識的機會。

  但是另一方面,陸妙彤的行為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背叛,對他們姐弟感情的背叛。如果她有什么難處,如果她據實以告,他絕不會不幫,但是他無法接受一起長大的姐姐這樣對他。

  聽到陸博濤的問題,陸妙彤的臉沉了下來。“又是宋氏姐妹!”她重重放下了茶杯,惱怒地說:“對你而言,她們比爹娘,比陸家幾百口人還重要?”

  “娘娘,請您回答我的問題。”陸博濤沉聲說。他已經知道答案了,或者說,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答案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不要忘了自己姓陸!”陸妙彤滿臉怒意。

  “為什么?”陸博濤一臉受傷,“有人曾經對我說過,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即使我們有再多不得不做的事情,也決不能欺騙彼此,背叛彼此!”

  這話讓陸妙彤臉上出現了一絲愧色。她確實說過,但她說這話時就代表著背叛,因為這不是她想說的話。而是不得不說的話。

  她的姑姑,當朝的皇太后告訴她,她們是陸家的女兒,但同時,她們也是大楚的皇后。入宮為后是為了保護家族的平安與富貴,但要保證她們在宮廷的生活,保住皇帝對她們的信任與尊重,她們就必須得到家族的支持,得到陸家家主全然的信賴。

  沒錯,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也確實喜歡這個弟弟,但在此之前,她是皇后,他是陸家未來的家主,所以她必須與他維持最和諧的關系。這倒也不是說他們的姐弟之情全然是假的,只不過有時她不得不刻意做一些事情。(陸妙彤說這話時陸博濤還未遇到宋清霜,未作出放棄家主之位的決定。)

  看到陸妙彤臉上的表情,陸博濤的心涼了。“你對我說那番話并不是以姐姐的立場,娘娘是用皇后的身份對我說的……不,你不是對我說的,你是對陸家未來家主說的。對你來說,我早已不是弟弟,你也早已不是我的姐姐……以后你是不是也要對昊然說這番話……”

  “放肆!”陸妙彤又羞又愧。

  “放肆?”陸博濤滄然一笑,覺得自己很悲哀,“皇后娘娘是不是很失望?你一直對我扮演著姐弟情深,沒料想到我居然辜負了你的期望……”

  “你辜負的何止是我!”陸妙彤臉有慍色,“你為了一個宋清霜,把陸家族人至于何地?你是情圣,你為了一個女人在大街長跪,你們傳的是佳話,打的是陸家的臉面!你擅自放棄家主之位,你誓言非宋清霜不娶,你有沒有想過爹娘?”

  “所以你派人追殺清兒,甚至毒殺她的姐姐!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毒!”

  陸妙彤微微一愣,聽到“惡毒”二字,把桌上的茶杯重重掃落在了地上,溫水染濕了陸博濤的鞋子。“世上的人都可以罵我惡毒,但陸家的人不行,你不可以!我三歲識字,五歲學管家,六歲學宮廷禮儀,七歲學律法,你知道我還學過什么?我學過怎么打人才看不出痕跡,我學過如何挑撥離間,如何兩面三刀,這世上所有的污濁事我都學過,因為我要在宮廷生存,我要保護陸家的利益!”

  陸妙彤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般真正哭過了。因為自她懂事起就知道,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的淚水只是對付男人的武器。

  “我在這個牢籠里面過了十多年,十多年!母儀天下的皇后?”她冷笑一聲,“事實上,我連一只金絲雀都不如,對皇上而言,我是陸家的人質,人質而已!你知道為什么貴,淑,德三妃只有淑妃有兒子?因為她是皇上準備隨時取代我的人。只要陸家有任何異動,我和我的孩子就是第一個被殺的,然后淑妃就是皇后,他的兒子就是太子,手握兵權的國丈,驍勇善戰的鎮國大將軍就會揮軍直取甘州,這就是我的夫君!”

  陸博濤有些動容,作為陸家的繼承人,該學的,不該學的他都學過,他也知道皇家與陸家早已互相猜忌,互相提防,只差撕破臉而已了。他想上前扶住陸妙彤。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在這皇宮之中,京城之中,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可是你呢?皇覺寺中,你與人吟詩作畫,對月彈琴,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什么人?宋太傅家的嫡女,那是權傾朝野的宋太傅!陸宋聯姻,先皇如坐針氈……”淚水中,陸妙彤凄然地笑著,“你知道嗎?是你和宋清霜害死了宋太傅。如果不是你們執意成親,宋家豈會有今日的結局……”

  “太傅是被先皇……”

  一聽陸博濤的話,陸妙彤突然大笑了起來,“時至今時,你想的居然還是宋家!”她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衣飾,端坐在后位上,厲聲問:“我問你,今日,余慶宮內的到底是誰?宋清霜還是宋舞霞?”

  陸博濤震驚地看著陸妙彤,他沒料想到連姐姐都知道換嫁的事,但他能怎么回答?身為甘州陸家的嫡長子,有多少人嫉妒他,羨慕他,世人都在傳,大楚最后的門閥,他們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戴的是瑪瑙翡翠,過的是神仙都不及的日子。可事實上,他悲然地發現,他居然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連原本以為最親的姐姐也早已變成了大楚的皇后娘娘。

  “她是宋舞霞還是宋清霜?”陸妙彤又追問了一句。

  “她是清兒。”陸博濤沉聲回答。

  沉默了許久,陸妙彤才把眼睛從陸博濤身上移開,望著窗外的小鳥,陽光下的柳樹,她淡淡的笑著,有些懊惱,又有些自嘲。“博濤,你知道這皇宮之中有多少的冤魂?你說我惡毒,你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評價我的呢?”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在樹枝上跳躍的小鳥。

  “娘娘說,我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心慈手軟而后悔。現在,我終于后悔了。六年前我不該憐惜她的才情,我更不該敬佩她的勇敢。如果這世上早就沒了宋氏姐妹……還好,現在也不算太晚……”

  “你想干什么?”陸博濤急了。他知道此時的宋舞霞肯定已經被皇帝軟禁,如果他想不惜一切救她,在這深宮之中。唯一能幫他的就是掌管后宮的皇后娘娘了,如果皇后動了殺機,那么宋舞霞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皇宮。

  陸妙彤沒有回答他。她只是收回了視線,轉而看著眼前的弟弟,平靜地說:“博濤,你知道爹爹為什么說,我們都像母親嗎?并不是我們長得像,而是我們都太心軟了,總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其實,你逼得宋太傅不得不同意了你和宋清霜的婚姻又如何?這一輩子,你和她永遠都成不了夫妻。當日宋墨黛與宋舞霞同時出嫁,為什么獨獨沒辦你們的婚禮,因為無論是先皇,宋家,還是陸家都不會讓你們完婚,三年孝期不過是借口,即便宋太傅活著,依然會有其他的借口阻礙你們的婚禮。時至今日也是同樣,不管她是宋舞霞還是宋清霜,這輩子你們都無緣。”

  陸博濤只是靜靜聽著。宋清霜已死,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無論如何,不管出于什么心態,現在他只想救出宋舞霞。

  “怎么不說話?因為死的是宋清霜對吧?”陸妙彤問,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陸博濤依舊沒有回答,他正想著如何才能帶著宋舞霞從皇宮脫身,但在這之前他還有一個問題:“宋太傅是怎么死的?丁家疏于防范,娘娘很容易買通他人下毒,但我不相信以太傅的謹慎,會讓旁人混進宋家給他下毒。還有當日的追殺,我不相信娘娘的人能讓兩個女流之輩逃出京城。”

  宋墨黛同樣沒有回答,反問道:“你還是沒有死心對嗎?即便她已經不是你心中的三青居士了。”

  “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自己姓宋,更不想回京。如果您能放過她,她不會再出現,我會送她離開大楚……”

  “那么你呢?”陸妙彤笑著問,笑容中帶著一絲冷酷。

  “請你看在二十多年姐弟之情的份上放過她,她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女人,我們不會妨礙任何人……”

  “好一個‘我們’,好一個‘妨礙’!”陸妙彤連連點頭,突然對著空氣大叫:“來人,請國舅爺去歇息。”

  原本只有兩人的房間不知從哪里走出兩個太監,面無表情地抓住了陸博濤的兩只手。陸博濤想掙扎,卻發現那兩人是會武功的。

  “娘娘,你就一點不念姐弟之情了?”陸博濤覺得自己的心更冷了。

  未等陸妙彤說話,一直立在門外的宮女匆匆跑了進來,附在她耳邊說:“娘娘,丁文長往這邊來了。”

  陸妙彤點頭表示知道了,抬頭看著弟弟,她沒料到陸博濤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置家族不顧,她的心也涼了。什么都沒說,對著兩個太監揮揮手,見他掙扎,淡然地說:“把他打暈吧!”

  陸博濤還來不及驚訝便失去了知覺。

  宮門口,丁文長已經換上了太監的服侍。稍早之前余慶宮中,皇帝對皇后說的話中知道,皇上不想他出現在宮中,所以他讓跟隨他入宮的人假扮他,大搖大擺離開了。因為害怕皇后給他的令牌是用來哄騙他的,所以他已經派人去內務府了。走入中宮,見宮女都站在院子中,覺得有些奇怪。踏入屋子,壓抑的氣氛,地上的水漬更讓他不解。

  “參見皇后娘娘。”丁文長上前給陸妙彤行禮,瞧見她表情中的不自然,愈加謹慎了幾分。

  陸妙彤知道,她與陸博濤之間恐怕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但身為皇后,身為陸家女,身為孩子的母親,她別無選擇。努力掩飾著所有的情緒,她平靜地說:“丁公子,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丁文長用討好中帶著哀求的神色看著陸妙彤,不好意思地說:“在下也不想麻煩娘娘的,實在是別無他法。”他把余慶宮已經被皇帝的人嚴密看守,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的事實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把余慶宮形容成了一個把守嚴密的牢籠。

  陸妙彤若有所思,與自己的心腹宮女耳語了幾句這才說道:“既然誰也不能進去,那本宮又有什么法子。”

  “娘娘,在下只想傳句話進去。”

  “這樣啊?”陸妙彤沉吟了一下,狀似十分為難,隔了一會才說:“這樣的話,丁公子可就又欠我一份人情了。”

  “那是自然,在下一定會牢記著娘娘的恩情。”丁文長點頭稱是,把要轉述給宋舞霞的話告之了皇后。

  (可憐的姐弟,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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