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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耐煩的口氣說完,他把厚厚一疊的文件冊,重重地放在柜臺上,就坐回椅子上了。月臺上往大阪的電車即將發車,喇叭不斷播送著中途停靠的站名。

  鬼貫警部無視于在背后響起的播報聲,翻閱文件的書頁,尋找著他需要的日期。對他而言,第一道難關就是不知道古早以前的記錄,有沒有留存至今,而第二道難關則是:無法確定齋藤的托運行李,究竟是不是從此處托運的。鬼貫從行李是讓一個老人抬著徒步送去托運,推測出他們應該是拿到鄰近的天王寺車站,但并沒有任何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此事。因此就連一向冷靜的鬼貫也緊張了起來,隨著文件上的日期接近他要找的那一天,他翻閱文件的指尖也開始微微顫抖。

  當天托運的行李全部共有十六個。細項是皮箱一只、床單被單五包、七個木箱、一個金屬罐,還有兩個行李箱。鬼貫要調查的,就是這兩個行李箱了。

  接下來,鬼貫瀏覽寄件人的欄位。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忘卻炎熱,連解說列車目的地的廣播也充耳不聞,全副神經都集中在多年前的行李托運記錄上。

  寄送行李箱的兩人中,其中一個是男人,鬼貫要找的不是他,轉而看向另一個人后,這才終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站員所記下的潦草文字,的的確確讀作齋藤咲子。寄送者的住址,就是鬼貫方才啜飲玉露的那個妓院。不管齋藤咲子是本名還是假名,她的確如鬼貫所想的一樣,從天王寺寄送了自己的行李。

  翻開筆記本的鬼貫,為了不要漏寫托運行李的寄送地址,一個字一個字小心翼翼地寫著。寫完后,他再次一個字一個字地發出聲音把姓名地址重讀了一遍。

香椎線西戶崎車站福岡縣糟屋郡西戶崎四十三番地瀧澤智  這個托運行李,是直接送到乘客家中的。

  如果把“f”這個字的直線,比喻為鹿兒島本線的話,那與直線相交的橫短棒,就是香椎線了。而橫擺的棒子右端是煤礦城市宇美,與本線的交叉點是香椎,最左端則是西戶崎。瀧澤智所在的地方,是齋藤咲子的老家,或者只是她的新家的地點?無論如何,鬼貫都得去西戶崎一探究竟。

  鬼貫警部坐在長椅上,翻看從提包中取出的時刻表。往九州的快車有“阿蘇”、“云仙”、“高千穗”等四、五班車,但這些列車都要等到晚上七點以后才會從大阪車站發車。

  鬼貫警部光想到自己得在這炎熱的都市中,想辦法打發從現在,到晚上七點的這段時間,心就涼了半截。他意外發現,對于想前往九州的人來說,大阪車站的列車時間,實在編得極為不便。

  鬼貫警部對電影與戲劇毫無興趣,而且滴酒不沾,這搭上列車前八小時左右的時間,到底要怎么過,實在是個令他頭痛不已的難題。樂極生悲這句話,居然這么早就應驗了,鬼貫煩惱的同時,開始思考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消磨時間。

  很快地,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并從長椅上起身準備要去實行它。現在只能找一個有冷氣的飯店,好好地睡個午覺了。他打算以“就算讓錢包失血,也不讓腦袋熱昏”之法,解決這次的難題。

  鬼貫警部搭的快車沒有停靠香椎。在折尾站下了“云仙”號列車后,下一班往博多的柴聯車,還要二十分鐘才會進站,鬼貫警部坐在月臺上的長椅等車。因為在飯店睡了午覺的影響,他在夜行列車上幾乎沒有合眼。或許是因為這樣,現在他的腦中混沌不清。

  跟東京的秋葉原一樣,折尾站是由放眼全國,也很少見的雙層月臺所構成,兩層月臺以x字形交錯,下層月臺是筑豐本線專用。鬼貫聽見汽笛的聲音站起來時,一班貨物列車正通過筑豐本線上方,往若松方向前進。這班列車接下來要經過的車站應該就是二島站了。鬼貫理所當然地想起了那起從二島站貨物寄放處,為開端的黑色皮箱的案子,也想起了隱居在運河旁小集落里的老房子中,過去學生時代的他所心儀的女性。在往博多的柴聯車滑入月臺前,他的追思持續著。

  香椎是一座死氣沉沉、看起來灰蒙蒙的小車站。在這里等個三十分鐘后,鬼貫警部轉搭一樣是柴聯車的香椎線。或許因為這是支線的關系,車上乘客不多,列車隨著單調的聲響不疾不徐地緩緩前進著。離開香椎后,紅黏土的旱田遍布,但與鹿兒島本線分開轉往北方之后,四周漸漸轉變為一大片的沙地。看右側的窗戶,可以看到松木林間的海面。看左側的窗,也一樣可以看到位在松林對面的藍色海洋。列車正在細長的岬角上往岬角的尖端前進。

  柴聯車通過和白、雁之巢后,到了海之中道此一鄉下車站。說起來,這個支線的路線,的確就和這個站名一樣,有一直開往海中的感覺。如果充滿想象力的童話作家搭上這班車,應該會把這輛列車比成烏龜,幻想自己騎在烏龜的背上,正朝著龍宮不斷前進吧。但是鬼貫是個過度的現實主義者,這種童話般的想法是不會出現在他腦中的,現在的他正為了列車速度太慢而心浮氣躁。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靠近,他不耐煩的程度也呈等比級數增加。

  一聲汽笛響起,列車總算到達終點站西戶崎了,坐在位子上的零星旅客各自站了起來,鬼貫也把他從這趟旅行開始,就一直拿著的提包夾在腋下,最后一個下了車。香椎線終點站被舊枕木做成的柵欄圍起,看起來實在窮酸,但在南國的太陽映照之下,就如月臺中間綻放的那向日葵的黃色花朵所象征的一般,雖然有些過時,卻有著明亮的感覺。鬼貫走了兩、三步后,看到站名板上的文字,發現自己至今都念作“nisitosaki”的站名,其實應該念作“saitozaki”才正確。

  在剪票口把車票交出去時鬼貫順便問了路,然后他從西側離開車站。車站周圍是一整片沙漠般的沙地,現在才剛過早上九點,但這些沙卻已經熱到快把鞋底烤焦了,鬼貫不斷用手帕擦拭汗水。

  這附近有不少松樹林,而這些松樹林間有用褪色成棕褐色的浪板所圍出的窮酸小房子,從其中的一間傳出了聲調跟日文很類似、卻不是日文的說話聲音。女人大聲怒吼,而另一邊男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跪著請求對方原諒似的。

  站員告訴他,目的地距離車站五百公尺,現在他走到了五百公尺處,在松樹的樹蔭下擦著汗,調整自己的呼吸。筆記本上記的瀧澤智的家,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才對。他看了看四周,只有零散地建了三間小小的、看起來就像是上班族在住的那種中流住宅。其中的兩間是和風的二層樓建筑,另外一間則是像座度假小屋般,屋頂上砌著波浪形的石板瓦,房屋外面涂上了雜酚油。

  “請問一下。”鬼貫警部壓了壓帽子,對著正好經過的青年打招呼。青年停下了腳步,他的開襟襯衫也被汗水給弄濕濕了。

  “這附近有住一個姓瀧澤的人嗎?叫瀧澤智。”

  “瀧澤?我不知道,我從沒聽過有這個人。”

  “那有沒有長年居住在這里,對這附近的事情很熟悉的人呢?”

  “我想想,那戶人家住這里很久了。”青年說著,指向那棟看起來像是度假小屋的房子。

  鬼貫警部與青年分手后,又在烈陽下往度假小屋的方向前進。越過平緩的坡道后,視野一下就開闊了起來,正前方可以看到博多灣的藍色海洋。雖從地形就可以判斷:那邊有一處海灣,但因為它的出現實在是太突然了,觀看的人反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眼前,一艘三千噸左右的貨船露出它的紅色船腹浮在海面上,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遠處還有四、五艘船入港停泊著。幾年前偵破“黑色皮箱”一案時,鬼貫自己也曾從這海灣搭乘渡輪前往對馬島。他繼續行走,回憶著嚴原的山上,寒椿花那血一般的鮮紅。

  鬼貫警部總算到達了度假小屋,他站在屋前,看到門牌上寫著“林田”二字。他喚了幾聲后環視四周,用磚頭圍出的小花壇中,綻放著各種顏色的蜀葵花。很快地,一位家庭主婦走了出來。她是一個長臉、皮膚光滑的美女,在暑氣正盛的現在,她卻仍整齊地穿著長袖連身裙,是位儀容端美的女性。

  林田夫人站在那里,滿臉疑慮地聽了鬼貫的話后,雪白的臉蛋左右搖了搖。

  “瀧澤女士在四年多前就去世了,她的家就在那根電線桿的另一邊,但房子現在已經拆除,運到別的地方去了。”

  鬼貫警部轉頭看向她所說的電線桿。那電線桿所在的位置,就在這個家與剛才他稍微駐足休息的松林之間,接近中央的位置。

  “那個家只有瀧澤女士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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