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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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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楫和老洪一直幫著白曼彤搬家,弄到很晚。這么長時間,倒不是白曼彤的東西太多,實際上她只有一個行李箱而已。

  白曼彤準備在上海開診所的想法只有她自己心里有數,如果和南京的白家說起,必然又是一場軒然大波,所以她除了這些年自己的積蓄以外,只帶了幾件替換衣服。

  就像委員長提倡的“新生活運動”,她也要在上海迎來自己的新生活。新的城市,新的環境,新的生活就要有新的衣服和發型。沒錯,她準備把診所收拾妥當之外,讓汪翻譯陪著自己在上海買幾套衣服換一個新發型。

  上海,注定是她開始新生活的地方。

  折騰了這么久,只不過是因為收拾診所。老洪把別墅里的兩個白俄娘姨都帶過來灑掃,而且又叫巡捕去薦頭那里找了三個幫傭,一起打掃診所。

  既然是診所,原先的清潔程度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歇業了一段時間,灰塵這些自然是有的。而且作為醫者,對于別人原先使用過的地方自然有著某種程度的不放心。

  所以各種消毒處理,還有很多物品不齊,既然要搬到這里生活,必須的一些生活用品還是要置辦的,于是老洪開車帶著顧楫采買,而白曼彤因為不放心別人,一直在診所里親自動手消毒。

  老洪到是想起來叫上汪素一起幫忙的,只是帶著顧楫到了汪素的石庫門那里,卻半天敲不開門,家里沒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兩個大男人在商店里買些生活用品。

  而汪素和汪蘭吃完飯,順著霞飛路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碰到顧楫和老洪兩人拿著大包小包準備放到車里。

  “咦,顧哥哥,洪叔叔。”

  汪蘭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兩個。老洪轉身過,看到姐妹兩,頓時眼睛發亮,說道:“你們兩個去哪里?剛才還去家里找你們了呢。”

  “姐姐帶我出來吃飯,買新衣服,后天我就要開學了。”

  汪蘭開心地說道。

  “這么快?是后天嗎?”

  顧楫聽到以后問著汪素。

  “嗯,就是后天,禮拜一。”

  汪素笑著說道,看來顧探長是太忙了,都忘記了。

  “那我后天早上來接你們,一起送她去上學。”

  顧楫想了想說道。

  “那就太好了,謝謝顧哥哥……”

  汪蘭開心地笑著。

  “你們找我干嘛?買那么多東西是什么?”

  汪素問著他們,兩個大男人都晚上了,在霞飛路上逛商店非常奇怪。

  “白小姐的診所定下來了,今天就搬過去了,需要添點東西,你來了正好……”

  老洪可算是找到救兵了,趕緊把之前列的清單交給汪素,他們已經買好的已經劃掉了勾,剩下的東西還有不少。

  “這還不簡單?霞飛路上都有,一家店里就買齊了。”

  汪素接過單子一看,真是覺得沒有比這還要簡單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顧探長抽顆煙,在這里等你……”

  老洪從西裝里摸出煙盒給顧楫也遞了一支。

  “那,那就辛苦汪翻譯了,這錢你拿著。”

  顧楫也樂得輕松,把購物的錢遞給了汪素。汪素也沒客氣,接過錢就帶著汪蘭走進了隔壁一家商店。

  其實買東西不難,主要是白曼彤畢竟是個女士,清單里列了不少化妝品和女心日用品,她自己大大咧咧覺得沒什么,但是沒考慮到兩個男人去女性化妝品柜臺購物的尷尬。

當天晚上有了汪素的加入,很快清單上的東西全部買齊。然后他們一起開車到了海格路上的診所,汪素幫著在樓上布置,老洪去訂了一家館子,那家館子做宵夜,而且正好是淮揚菜系,適合南京來的顧楫和白曼彤  小汪蘭也很能干,幫著姐姐鋪床單掛窗簾,沒一會,姐妹兩把上面收拾的妥妥當當,等她們下樓時,下面也都弄的齊齊整整煥然一新,雖然空氣里飄散著來蘇水味道,但是這種味道莫名可以讓來就診的患者感到放心。

  打發走了幫忙的幫傭和白俄娘姨,白曼彤才覺得肚子,隨著肚子里傳出“咕咕咕”的聲音,她才尷尬的想起,自己不吃沒關系,顧楫和老洪他們都還沒吃飯。

  “要換衣服就上樓去換,不換就直接走,館子都定好了,喬遷之喜怎么也要熱鬧熱鬧。”

  老洪大手一揮,趕不及催著要走,實在是餓壞了。等白曼彤上樓換了一套衣服下來以后,老洪先把大家送到飯館,趁著點菜的功夫,回去把太太李冬禾也接了過來,順路去老任的新家,把老任也叫來了。

  老洪到是不介意老任把他的張春花帶上,但是老任知道這個女人帶不出去,拿不出手,是千萬個不肯,于是就他一個人去了飯館。

  當天晚上幾個人熱熱鬧鬧吃喝了一頓,氣氛非常融洽。接著給白曼彤接風的由頭,這個剛凝聚在一起的小團隊,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的飯館里吃了一頓飯。之前的幾次聚餐,居然都是在醫院里。

  說起來也是的,自從拉都路兇殺案案發,他們幾個人去的最多的就是醫院。先是阿廖沙受傷住院,然后是醫院暗殺,沒幾天老洪就遭遇刺殺,顧楫正好趕上,差點當了替死鬼不說,還中了槍傷。

  然后抓了北島三郎,顧楫自己受傷住院,又去北站傷情再度加重,然后為了救汪素,被車子轉到水里……

  短短的時間里,他們幾個人,包括老任在內,那次如果不是急中生智跳進“黃金船”里,性命恐也難保,雖然現在說出去是個笑話,大家也都當笑話聽,其實當中的兇險程度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而老洪幾乎是被顧楫在槍口前拉了回來,如果不是顧楫開槍射中了那個日本殺手,老洪肯定是逃不掉那一次劫難。老洪自己知道,他自己在那一刻,都閉起眼睛放棄了,然后睜眼才看到顧探長負了傷。

  而汪素就更不用說了,白俄在廣慈醫院行刺阿廖沙那一次,她就在病房里,最后關頭是她開了槍,才救了自己和顧楫。那是她第一次殺人,當時如果不是她果斷射擊,顧楫肯定就危險了,而且她自己和阿廖沙都會步入顧楫的后塵,一個活口都不會有。

  最驚險的是在蘇州運河邊上,轎車被日本人的卡車撞到運河以后,她的腿被卡在里面出不來,也是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顧楫找到了一根撬棒,不然……

  幾個人開始在飯館里還沒怎么,隨著幾杯酒下肚,老洪和老任開始打開了話匣子,尤其是老任那張嘴,完全沒有把門的,為了給自己吹噓,他知道先要吹噓別人,于是把這些事都說了出來。

  再加上老洪在旁邊補充,白曼彤才知道顧楫這段時間以來經歷了那么多事。而汪蘭也才知道自己的姐姐都經歷了什么,飯桌上就在大家都在互相打趣的時候,卻聽到汪蘭嚶嚶的小聲哭了起來。

  聽到妹妹哭了,汪素趕緊安慰,一邊給老任和老洪一個白眼,都怪他們多嘴。老洪倒好,對著汪蘭說:“知道你姐姐不容易,以后就好好念書,等以后有出息了好好報答你姐姐。”

  “千萬別和你姐姐和姐夫一樣,看到就夠了……”

  老洪說著就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白曼彤和老任也都面色不好看起來。他們都疑惑著,“汪翻譯這樣的好姑娘,家里怎么出了個那么樣的姐姐?”

  顧楫一看氣氛開始尷尬,趕緊打了個岔,和他們透露了個最新消息。“我可能馬上要升職,還要辦法騎士勛章給我……”

他原本不想說的,只不過現在氣氛這樣不說這個說其他的也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桌子上除了李冬禾  大家都被這個話題吸引了過去,連汪蘭都不哭了,好奇地看著她的顧哥哥。

  而李冬禾則是原本就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吸食大煙的人差不多都這樣,眼神渙散無神,坐在這里也是這種應酬沒有辦法。實際上老任和顧楫包括汪素都看出她有問題。

  老任和顧楫是因為社會經驗,大煙鬼很容易辨別出來,而汪素是家里就有一個何兆清,也是非常清楚,抽大煙人的習性。

  老洪之所以把她帶出來,也是不準備隱瞞了,李冬禾的煙癮是多種原因造成的。下午他就偷偷問了白曼彤能不能幫助戒斷毒癮,白曼彤作為中醫世家出身的江寧名醫,自然有非常有效的戒斷毒癮的手段。

  原本她就覺得老洪太太這樣非常可惜,只不過這種事大家作為朋友,需要尊重別人的隱私,自己既然是無意中看到的,只能裝作不知。

  不過老洪既然主動開口問了,她當然非常愿意幫助顧楫的同事。并且打了包票,只要作為家屬的老洪愿意配合,一個月里就可以徹底戒斷。當然,以后需要注意,小心復吸,心癮畢竟比煙癮要可怕的多。

  所以老洪才把李冬禾也叫了出來,既然有戒斷的希望,他是無論如何也需要嘗試的。并且白曼彤在南京主治就是哮喘,家里有非常有效的藥方,可以說在她手里醫治好的哮喘病人不計其數。

  一邊戒斷煙癮,一邊正好把哮喘治了,杜絕后患,而且醫生還是自己人,對老洪來說還有什么比這還要好的消息?

  接下來幾個人研究了一下顧楫可能提升的職位,想來想去如果是政治部里,再往上升職只能是袁督察的職位,而袁督察作為華人再往上升職已經不可能了。他的文化水平和法語基礎,還有辦案能力不可能再有往上升遷的通道。

  最后大家想來想去,一會誰想出這個職務被大家否決,一會又想出那個又被大家否決。顧楫原本是無所謂的,他的目的就是轉移話題,現在這樣已經成功了。

  明天是禮拜天,只不過巡捕房沒休息。顧楫要求明天幾個都去巡捕房集合,告訴他們醫院那里的事情需要安排了。

  老洪和汪素都知道,這是代表要解決阿廖沙和北島三郎的問題了。

  “他們的住處和身份準備好了嗎?”

  顧楫問著老任。老任連忙點頭,表示都安排好了,明天就把證件帶到巡捕房。

  顧楫滿意的點點頭。

  這里有家屬,很多事不方便說,只能點到為止。這段飯最后以老任沒有懸念的被老洪灌倒為止……老洪讓他們現在飯館里等他,自己開車把老任抱上車,送了回去。

  那個廚娘張春花果然孔武有力,看到老任醉了,居然不顧有孕,堅持拒絕,不讓老洪搭手,直接就把老任背回去了,還不忘謝謝老洪把他送回來。這倒是弄的老洪很尷尬,明明人就是被他灌醉的。

  等他再次開回去,帶上自己的太太和汪家兩姐妹,先把汪素和她妹妹送回家,而白曼彤則由顧楫自己送回去了。

  已經很晚了,月亮在頭頂偏西一點,星星稀疏的幾顆。顧楫和白曼彤走在路上,從剛才的熱鬧變成只有兩個人,不禁都有點尷尬,于是就都沉默著。

  海格路路邊的一側種著丁香樹,丁香花好像要開了,路上只有他們兩人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花香沉甸甸的,突然涌進了鼻孔,上沖到腦門,顧楫從柏油路中央晃到邊上,發現丁香花果然開了,很茂盛。

  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了診所門口,顧楫才和白曼彤道了晚安,看著她開門上了樓。然后樓上的電燈亮起,他才轉身到路口檢查晚班的巡警,叮囑他們加強這里的戒備。

  白曼彤上了樓以后則是嘆了一口氣,剛才想說些什么,又終于覺得還是不說的好。在窗戶背后,她看著顧楫慢慢轉身走到路口然后消失……

  呆呆的站了一會,她才轉過身,看著樓上的房間布置,仿佛世界一下子豐富了起來,跌跌絆絆滿是東西,紅木柚木的西式圓臺,桌腿上生著爪子,爪子踏在圓球上,上面現在鋪著暗綠色的桌布。

  絲絨沙發,暗色絲絨上現出迷糊的玫瑰花和洋式云頭,沙發扶手上搭著白累絲的小托子梳妝臺上滿是挖花的小托子不算,還系著一條縐褶粉紅裙,連臺燈與電話也穿著荷葉邊的紅紗裙子。

  “啊,上海的小姐就是不一樣,汪翻譯把這里收拾的真好。”

  白曼彤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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