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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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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李冬禾沉沉睡去,洪明沉默地收拾好了塌旁的煙具。

  穿上大衣出門前,他轉過身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愛妻,才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走到弄堂口,書鋪的老先生正領著小伙計阿木林在門口鋪開的竹床上曬著舊書。

  “洪先生出門啊!”

  “老先生忙著呢?”

  兩個街坊不咸不淡地打著招呼,洪明腳步不停,上了路邊停靠的轎車。

  老先生站在弄堂口,捧著舊書拍打著上面的灰塵,看著轎車開了出去。

  巨籟達路,洪明在他給瓦蓮京娜租住的寓所前停下。

  剛下車,路邊一個擦皮鞋的小伙熱情地招呼道:“先生,擦皮鞋伐?”

  洪明對著他搖了搖頭。

  他知道,這聲招呼代表著上面一切安然無恙。

  他來這里是臨時的決定,原本出門時他是想去醫院的。只是在開轎車門時,看到車門上有粉筆畫著的一個三角記號,他才來的這里。

  三角形記號是上次分手前,老朱交代他的聯絡暗號。

  現在瓦蓮京娜和這間寓所已經被老家派來聯系的人接管。門口的這個擦鞋攤,很有可能只是所有警戒措施之一。

  在屋里的人并不固定,和他第一次接頭的朱先生在這里他只見過一次。而在北站找到他給他傳遞消息的人,其實他并不認識。

  昨晚北站蘇聯人清場戒嚴之后,人群里突然一個飯館伙計打扮的年輕人貼在他身邊問:“是洪探員嗎?”

  老洪身為職業軍人,又做了多年巡捕,對自己和陌生人之間的距離一直非常敏感。突然被人貼身,駭然大驚之下剛要作出反應,年輕人沖他笑了笑說:“我是朱先生的朋友。”

  “朱先生……有什么事嗎?”

  洪明腦子里頓時浮現出在茶樓里那個圓臉戴著眼鏡,穿著褪色藍布大褂的教書先生。

  “朱先生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你跟我來。”

  接著年輕人把他引到僻靜的地方,細細地把日本人和漢奸勾結在一起要引爆倉庫毒氣的謀劃告訴了自己。

  “我應該怎么做?”

  洪明沒有絲毫猶豫。

  事關重大,十萬火急。他知道沒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里牽扯到太多人的性命了。

  而且朱先生上次給他的消息,已經救了自己一命。殺手就算當天伏擊不成,肯定還會再來的。所以,他相信這個年輕人不是在開玩笑。

  “現在里面你也進不去,只能和你的上司匯報,看看他們的反應。”

  年輕人皺著眉頭說道。

  “我去試試,可萬一……”

  洪明不是對顧楫沒信心,而是他知道這種事情不是顧楫一個小小探長能決定的。

  “如果實在不行,我們也只能硬來了。你先去試試吧,我也去做些準備。”

  年輕人的眉頭皺的更深。說完這句話后就走到明處,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在他隔著封鎖線和顧楫匯報之后,接下來倉庫發生的事情自己就不清楚了。而早上見到顧楫時,對方也說的遮遮掩掩。

  想必里面有著不方便說的內情,他也不想明白。

  他只知道,目前的結果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洪明進了樓內,在門口按照約定的暗號敲了門。

  很快里面打開一條門縫,看清是他之后,把他讓進了屋內。

  瓦蓮京娜最近非常不好。

  在她終于想出脫身辦法,走到外面去找電話時,在街上被兩個男人堵了回來。

  所以,這幾天她一直處于24小時被看守的狀態。

  公寓里只有一間臥室。好在這幾個沉默的中國男人也很守規矩,并沒有冒犯她。

  只是他們在拿木條把臥室窗戶封堵之前,先讓她看了看窗下。

  隨著窗口男人一聲咳嗽,樓下的擦鞋匠沖著上面點點頭。

  而到了夜里,擦鞋攤撤了之后,下面又會擺出一個餛飩攤。攤主從不吆喝,只是偶爾會敲幾下梆子,宣告自己的存在。

  瓦蓮京娜知道,這是他們在告訴自己不要犯傻。

  此刻她的對面坐著一位老年紳士。花白的頭發,瘦削卻極其挺拔,穿著考究的雪花呢三件套高級西裝,一雙皮鞋擦的锃亮。

  他經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眼袋下垂成兩個淚囊,明確地指示了衰老。而瞳仁卻鼓漲漲的似乎想要沖破薄薄的眼皮,非常的有神。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

  老年紳士斟酌著用詞。仿佛每一個字都在腦子里轉了幾圈后,才費力地一個個從嘴里吐了出來。

  “在回答之前,我想您應該知道一個消息。”

  老年紳士看到瓦蓮京娜想要急切的開口,又接了一句,沒讓她說話。

  “就在昨晚,北站倉庫那列罐車的第八節被人打開。接著泄漏出來的毒氣,讓在場的幾十人中毒死亡……”

  “我們確信,那節裝滿毒氣的罐子是在您的情人、莫洛科夫中尉,親自指認下才打開的。”

  “我覺得,他當時應該想的和您一樣,有絕對的把握準確找到那節車廂。”

  紳士說完看著瓦蓮京娜。

  他面前這個女人,臉色是光亮的象牙白。一雙沉甸甸的琥珀色眼睛,碾碎了屋內的燈光,琥珀里揉進了金色。

  黛色眼皮不知是白俄女人天生還是眼影打的太重,顯得霧蒙蒙看不真切。同樣,兩腮的胭脂厚厚地一直從眼下打到下巴。

  似乎她故意不容你看的太清。只讓你記住她的紅和白,美與艷。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很美。只是她的美是流動的,便是規規矩矩坐著,脖頸也要優雅地動三動。

  緊跟著她的肩膀配合著腰肢會不易察覺地輕扭兩下,可謂俯仰百變,難畫難描。

  活到他這把歲數,很清楚這樣的女人很少會有實話。

  對她們而言,撒謊這種事情早已不需要精心編造才能完成。而是作為本能,可以輕易地脫口而出。

  實際上往往撒了一個謊之后,她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要那么做。沒有任何目的和動機,純粹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不得不說這個蠢貨運氣真的不錯,居然真的沒死。”

  瓦蓮京娜嗤笑了一聲。

  “只是運氣再好,也改變不了他是個蠢貨的事實!”

  “那節車廂的編碼,只有我知道,這一點毫無疑問!”

  瓦蓮京娜回答的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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