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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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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欽急急忙忙上了車走了。此時的北站已經解除了戒嚴,各方軍警都撤離的干干凈凈。

  站務大樓里有不少今天原本要坐火車出行的旅客,正派了小廝和長隨來打探今天還發不發車。

  “等門口布告,等門口布告!”

  穿著鐵路制服的工作人員一邊敷衍著,一邊趕緊把票房小門推開一條縫,閃進去后快速的關上。

  外面馬路上已經有了板車與塌車的轆轆推動,還有從郊區進城的馬車蹄聲得得。

  柴爿餛飩的攤子上,小販悠悠吆喝著,只聽見那漫長的尾聲:“小……餛飩喔!……餛飩喔!”聲音再久些,就只聽的見“喔……喔……!”

  此刻的老北站除了大樓磚墻上,被昨晚裝甲車上的機關炮打出幾個槍眼,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

  顧楫拿出煙盒,劃了洋火剛點了一支煙,就聽見后面老洪的大嗓門,“你都回來了?害的我和汪翻譯白白跑了一趟。”

  顧楫扭頭一看,老洪正邁著大步往他這里過來,后面汪翻譯也含著笑看著自己。

  看到他們兩個關切的眼神,顧楫心里不由一陣暖熱。和薩利爾、威廉姆待了大半夜,現在看到老洪和汪翻譯,這才是自己人在一起的樣子。

  “我和汪翻譯從月臺上順著鐵軌過去找你,到了那邊才知道你都過來了,看來是走岔了。”

  “汪翻譯還擔心你已經走了呢,你說這能怨我嗎?”

  老洪到了跟前,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大衣扣子,他脖子上也掛了一個防毒面具。

  “洪大哥凈是會亂說,我哪里有埋怨你了,怎么敢嘛。”

  汪素在后面爭辯著。

  她一夜沒睡,此刻面色卻也還是紅紅白白。正好刮來一陣風,幾根前劉海飄到好看的眼睛里去,她伸出手拂了一下。

  “哎呀,顧探長,你的傷……”

  女孩子細心,一眼就看到顧楫吊著的胳膊上外面的繃帶已經往外滲出了不少血。雖然已經干涸了,看上去還是有點嚇人。

  倉庫那邊灰塵多,他又是鉆窗臺又進了蘆葦蕩。原本雪白的繃帶早就變成了泥灰色,再加上暗紅的血跡,看上去實在是有點慘。

  “沒事,等會回醫院換個藥就好了。”

  “老洪,你等會和我一起……”

  “快進來躲躲。他娘的,這天,怎么說下就下啊!”

  說話之間,不想下起雨來了,酣風吹著飽飽的雨點,啪噠啪噠打在墻上,一打就是一個青錢大的烏漬子,疏疏落落,個個分明。

  三個人連忙退到站務樓里。剛站定沒一會,原本沒什么人的門廊里,不知道突然就從哪冒出那許多人進來避雨。

  雨勢看來不大,但雨點大的嚇人。

  才一會兒功夫,過路進來躲雨的人,有的已經被淋的濕透。嘴里嘟囔著,“這老天真不講理,怎么說落就落的啦!”

  南邊的天上亮了一下,很快又亮了第二下,這一次帶著枝節般的紋路劃亮了灰色的天空,然后轟隆隆的雷聲就從遠處傳了過來。

  雷聲沉悶,卻綿延不絕……隨著雷聲傳出,雨點也跟著越發大了起來。

  “這是春雷!”

  老洪撣著大衣上的雨水說道。

  春雨勢大,等了一會也不見小。老洪嘟囔了一句,“你們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完也沒等回話,就沖進雨幕向著外面跑去。

  昨晚他來的時候外圍已經被封鎖,所以車停的很遠。把車開來接上顧楫和汪素的時候,車里的他已經淋的像只落湯雞。

  “老洪,先送汪翻譯回去。”

  “汪翻譯,今天在家補覺,不用去巡捕房,昨晚大家都辛苦了。”

  上車后顧楫和他兩說道。

  “好嘞!”

  老洪用手擦著玻璃上的霧氣回道。

  “我……”

  汪素想說什么,想想又沒說。

  “你什么你,咋地,不服啊?”

  老洪和她開著玩笑。

  “哎,瞅啥瞅,瞅啥瞅?這小眼神,還挺厲害啊。”

  看到汪素白了他一眼,老洪繼續耍著貧嘴。

  車子到了汪素弄堂口,顧楫看著她下車道了謝后,用編織包遮著頭沖進弄堂底,閃進了亭子間的小門。

  顧楫是剛知道汪素家住在這里,確實是離著廣慈醫院很近。原本看汪小姐的學識素養,怎么也應該是個大家閨秀,沒想到居然住在這片棚戶區里。

  他是從來沒想過,如果真是家境優渥、又會有幾戶人家愿意把女兒送到巡捕房這樣的地方來工作。

  “沒想到吧?”

  老洪在打浦路上調了頭,打穩了方向后問道。

  “其實我第一次送她回來拿書也沒想到,難怪小姑娘不讓我送,要面子!”

  他接著自問自答說給顧楫聽。

  “嗯,到真是……沒想到,可她的學識……英文又那么好。”

  顧楫看著窗外的春雨,已經過了徐家匯路,很快就到醫院了。

  “沒啥奇怪的,這世道,一夜之間破了家的多了去了。”

  老洪接話的時候,車子已經拐進了廣慈醫院。

  和病房外的執勤巡警打了個招呼,顧楫伸頭在隔壁玻璃上看了看,里面的俘虜還是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

  進了病房后,老洪喊來看護士給顧楫換藥。

  他自己穿著濕透了的衣服拿著顧楫的洋瓷盆,下樓買回來十幾個大肉包,還端著一盆豆漿。

  光早飯,一兩一個的肉包他一個人吃了十個。

  “老洪,你回家換身衣服,睡一會再來吧,等會我準備先把那個家伙審審。”

  “怎么審也是白搭,是個小日本。倔的很,一松帶子就要尋死覓活。”

  “日本人?刺殺你干嘛?”

  “還不就是那天我和汪翻譯去麗茲,就在那里和他們結的仇!”

  老洪脫了衣服,很是無奈的說道。

  “要不,你等會回去換衣服。路過巡捕房把任連生叫來,他應該有辦法。”

  顧楫想了想說道。

  “嗨,你還真別說,差點把他忘了,我這就下去打個電話把他喊來。”

  老洪一聽顧楫說到任連生,立刻來了精神。

  任連生之前整治白俄黑幫有著不俗的表現。尤其是那幾個得罪過他的小子,五大三粗的白俄大漢現在看到他,一個個乖的就像是小綿羊。

  而且在顧楫的指示下,他之前還放了幾個出去。

  實事求是的講,從前的包探老任,現在已經算的上是個手里有幾名白俄線人的牛叉探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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