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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魔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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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和尚,且聽本座的天魔音!”燕心婷把手放在古琴上,輕輕的撥動了下古箏的琴弦,含蓄柔美的聲音激蕩而出,緊接著眉頭又彈了幾下。

  聲音清澈流暢,猶如涓涓細流,滴滴泉水的聲響。

  忽然,古琴的聲音驟然而變,變的渾厚深沉,充斥著蒼涼和悲怨,凄厲中帶著深深的不甘……

  燕心婷得岳不群轉授的黃鐘公《七弦無形劍》技法,經數月時間的巧思,與《幻魔音功》中的九音法相合,粗成《天魔九音法》。

  這《天魔九音法》乃是依據人的九種最基本的情緒而作,共分為喜之章、怒之章、哀之章、樂之章、恐之章、欲之章、嗔之章、癡之章、愛之章。輔以內功的運用之妙,不但有以魔音惑人之效,更能以琴音傷人,引起敵手的內力共振。對手的內力越強,對琴音所起感應也越加厲害,越能被干擾并被擊敗。

  燕心婷以自身此時的心情而發,因苦心經營的巴山堂無故遭難,部屬多有離散,心生悲怨之情,而特發《天魔九音》中的哀之章。此章音起,直有天地同悲之狀。

  金頂上人久聞燕心婷的《幻魔音功》威名,只是未曾會過,深切認為邪不壓正,自度可以勝得燕心婷。如今親見,頓覺威力遠勝于傳說,只道一聲不妙,對著身后眾人說道:“馬上封閉五感,然后運功抵擋,此魔音可以激發人的心魔,一旦心神不穩,心魔必定爆發,到時候用不著妖婦出手,咱們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峨眉、青城、神女峰諸弟子急忙點點頭,按照金頂上人的吩咐封閉了五感,關閉對外的神識,運起功法護體,以抵擋天魔九音的沖擊。

  然而這魔音不僅僅是聲波,就算堵住了耳朵,也照樣能夠聽到,直接穿過人的肉身,沖擊人的心神,從而誘發人的心魔。

  金頂上人專修佛音禪唱之功,因之深知這魔音的可怕,不過這金頂上人心性堅定如鐵,最不怕的就是心魔,只要能夠壓制住心魔,就可以把這魔音當成美樂來聽了。

  只見金頂上人微閉雙目,露出一臉沉醉的模樣,似乎已經徹底的沉浸到天魔音之中了。只是天魔音中的哀之章,以哀為名,又豈能露這沉醉之狀?

  按照金頂上人的叮囑,做好準備的峨眉、青城、神女峰弟子,緊守心神,護體功法提升到最強,以期抵擋天魔音的沖擊。

  即使五感封閉,心神也關閉了,諸弟子也依然無法徹底的隔絕天魔音的侵襲,必須依靠護體功法的抵擋,才能穩定心神,壓制住自身的心魔。

  然而除峨眉派的二十四名弟子外,其他人的根基不穩,心性不定,不久后就面帶哀痛之色,心魔蠢蠢欲動,根本無把握支撐多長時間,紛紛坐倒在地。

  金頂上人發覺身后有異,轉頭見身后的三百人滿臉的哀痛之色,瞳孔已然開始充血。意識到青城弟子心性不足,而神女峰弟子想盡一切辦法瘋狂的提升修為,根基十分不穩,這心魔的爆發幾率遠超峨眉弟子。

  金頂上人感覺不能坐視了,當即雙手合十,默運峨眉九陽功,《觀音禪大悲咒》脫口發出:“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

  《觀音禪大悲咒》一發,感覺快堅持不住的青城、神女峰弟子,頓時神清氣爽,身體一輕。立即緊守心神,嚴陣以待。

  然而燕心婷輕咦一聲,琴音立轉,欲之章適時發出,與金頂上人的《觀音禪大悲咒》針峰相對。

  不過一會,金頂上人才發現,自己似乎小瞧了這燕心婷,也太把自己的《觀音禪大悲咒》看得太重。此咒本能為未來惡世一切眾生作大利樂,可是眾生卻甘愿墜入欲海之中,起伏沉淪。

  只見青城、神女峰諸弟子仿佛天地之間危機全消,彼此之間只有對方,不久前才剛剛消退的欲望再度引發。

  仿佛金頂上人的《觀音禪大悲咒》只能起到延緩的作用,咒聲未停,燕心婷的琴音一變,他們就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在他們的眼中,那魔音簡直狐媚誘惑之極,入耳時能讓人暈頭轉向,心生無盡的欲念。有著“柔情酥骨”的強大力量,心性稍淺的人,立即無心抵抗,只想栽倒在她的溫柔冢里。

  只見數名青城弟子突然欲念大作,轉頭一把就將神女峰弟子撲倒在地,衣裂衫破,那些神女峰弟子嬌聲浪語,盡力的扭動迎合著。

  污穢之聲,聲聲入耳,加以《天魔九音》的欲之章加以摧動,再一會后,百余名功力稍淺的青城弟子紛紛與六十余名神女峰弟子扭作一團。一時間天魔亂象,極度不堪入目。

  一名青城派中年道人急切的催促道:“金頂前輩,你得趕緊想辦法,破了她的幻魔音,你看,大伙都受影響了。”

  金頂上人扭頭望去,之前還藏著掩著躲著,“打斗”十分激烈的青城、神女峰諸弟子,此時卻毫無顧忌的再度不顧場合的又“打斗”起來。戰況激烈,令人瞠目結舌。

  而剩余的數十名青城高手,包括自己所帶來的峨眉弟子,各自盤腿坐在地上,運功抵擋著天魔音的侵襲。各個表情十分痛苦,卻又眼呈貪欲之狀,痛苦與欲望之間不斷的急速轉換著,十分艱苦的運功抵擋著天魔音。

  雖暫時不受天魔音影響的金頂上人,心中盤算著,得盡快反擊才是。自已雖不怕天魔音,但是其他人可扛不住,看這妖婦的架勢,這是打算一波全滅三派聯軍啊。

  不等金頂上人發難,燕心婷的音功再變,癡之章的攻擊也適時的攻出。

  此時,縱然金頂上人心堅如鐵,可依然忍不住好一陣子恍惚。只見突然天降光明,觀自在菩薩從天而降,白衣飄飄,大放光芒。漫天的佛音如同天花亂墜,大地之上金蓮泉涌,五百羅漢紛紛閃現,對著自已面露贊許之色。

  觀自在菩薩面露慈悲色,素手輕托玉凈瓶,只手拂舞楊柳技,緩緩地說道:“金頂,今日汝功德圓滿,五蘊皆空,有大自在,正覺滿。我佛如來特命我來度你成佛,汝可愿隨我西去靈山,參拜我佛如來,共聆佛音?得浴佛光?”

  五百羅漢嘻笑顏開,各持羅漢印法,紛紛大叫道:“金頂,汝將成佛,今日莫大緣法,速隨菩薩西去,莫讓我佛久候,速去,速去。”

  一時之間,佛音滾滾,沁人心神。

  金頂上人只覺自己的身體當真是發生了變化,身輕如燕,神智飄飄欲飛,一股強大的成佛癡念莫名升騰。但凡人有所求,人有所好,這癡念便就一直揮之不去。這種癡念無從控制,無形無色。除非大寂滅,癡念不消。

  就在金頂上人沉淪之際,突然鼻息里傳來一股奇異的味道。那是他手中佛骨舍利與未知名的天竺奇香所制成的佛珠,有著寧神靜氣的功效。雖然能令他清醒一時,但滿耳的佛音,觀自在菩薩與五百羅漢全部不見,頓時警覺醒轉,暗叫糟糕。

  “中招了!”

  果不其然,滿耳的佛音,觀自在菩薩與五百羅漢再次來襲,金頂上人此時卻再無虔誠之色,只有滿目的猙獰,負面情緒節節攀升。這是希望破滅后的激憤,也是被燕心婷所肆意操控心思的羞惱。

  此時金頂上人的眼睛也變成了血紅,深深吸了口氣,將畢生功力聚于喉頭,仰天長嘯——南無,唵嘛吧吡吼嗷……

  佛音高亢,洪亮,直透云霄!

  然而魔音依舊滾滾,陰云密布。

  這是天魔音,怒之章。

  只見得日月倒轉,妖風習習。這一變故太過突兀,金頂上人一時間不分敵我,嘯聲攻擊亂施,附近的峨眉、青城、神女峰弟子只覺得耳膜刺痛,修為稍弱的人耳膜直接被刺穿,耳內嗡鳴陣陣,頭腦當機,不斷的有鮮血流出。

  由于金頂上人的希望破滅,原本心堅如鐵的他此時也是嗔怒叢生,修為高強的他被這天魔之音撩動心弦,一時敵我不分。這一聲極具負面的長嘯,哪怕四周的友軍捂上了耳朵,這聲音也無孔不入,直擊人心。

  “啊啊啊啊……”慘叫之聲不斷,三百多名峨嵋、青城、神女峰弟子盡皆遭至金頂上人的無差別攻擊,佛門音攻向以霸道著稱,全力發動之下,幾乎將本就癡迷狀的友軍全部震成了癡呆。

  先前討饒的那青城派道人首當其沖,怪叫一聲后七竅流血,臉上的神色驚懼恐怖,怪叫聲中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徹底昏厥了過去。

  巴山堂幫眾驚恐萬分,紛紛向后退卻,幸好前面有燕心婷擋著,要不然他們也會遭至金頂上人的音攻無差別攻擊,退無可退。

  在佛音與魔音之間的較量下,燕心婷尚未創成的《天魔九音》終究不敵金頂上人的《觀自在大悲咒》最強音,一時間五弦齊齊崩斷,魔音頓止,算來輸了金頂和尚一招。

  突然,金頂上人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搖動了幾下,雙目漸漸回復了清明。看著嘴角同樣帶著血絲的燕心婷,又茫然的轉頭四顧。自已這是算贏耶?還是輸了?

  明著是自已贏了,實際上還是自已輸了!

  蔣進酒淡漠的臉上開始流淚了,這輩子他以為自己再不會流淚的。但是來犯之敵幾乎盡滅,還是寧他禁不住的流下了激動之淚。

  這個天殺的金頂和尚啊,不但殺了老四、老五,如今就連自己人都攻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為何自已怎得這般的興奮與舒爽呢?老四與老五以及上百弟兄的仇,如今算是得報了。

  金頂上人雖然只是嗷了一聲長嘯,但峨嵋九陽功所發的《觀自在大悲咒》最強音又豈是那么好相與的。這些人本就遭至燕心婷的天魔音攻擊而渾渾噩噩的,完全沒有半點的抵擋之力。

  突然遭至金頂上人的最強音攻,頓時全部遭殃。不僅大都癡呆,大小便失禁,全身還在不停的抽搐,幾乎沒有丁點恢復原狀的可能性。

  四周的場景可謂是慘絕人寰,縱然算不上是生靈涂炭,可也算得上是罪孽深重了。

  燕心婷微微一笑,問道:“大和尚,這三百余人的罪孽是算你的?還是算本座的?”

  金頂上人的心中懊悔之極,眼中雖恢復了清明,但心中卻恨不得自已也是這般的癡呆下去為好。心下更是慌亂難安,不知如何是好。一生所堅持的東西,如今卻徹底的崩了。

  眼不見為凈,耳不聞為凈,可如今呢?

  強自撐起身體,放眼所有人或笑或哭,癡癡傻傻,他在眼前走過也沒有人再理會他。放眼望去,許多人甚至已經奄奄一息,包括峨嵋派的弟子也是一般無二,大悲咒根本不分敵我。

  “噗”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默然無語的金頂上人再也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決定自絕心脈,以恕此罪。

  “是貧僧的罪孽,貧僧決不會逃避。但燕仙子,貧僧如今但有一勸……”

  “請說!”

  金頂上人低低的說道:“你難得天縱其才,創此神奇的天魔之音,與我釋門的修行極有好處。貧僧不欲天魔音就此絕響,所以一勸。你本一介女流,向無爭雄之心。如今天意欲亡五岳,還望你莫要再插手此事為好。走避為上……”

  燕心婷微微一笑,道:“何為天意?”

  “自是上天之意,比如說朝庭……”

  “哦?”燕心婷猛然驚心,微微有些感激地說道:“夫妻本一體,豈有大難各自飛的道理。”

  “原來……”金頂上人恍然,不再勸聲了,只是盤膝而坐,默默念起佛經,不久,就再無聲息。

  “哎……”燕心婷嘆了口氣,拿出新弦接上古琴,再次彈了起來,琴聲悠揚清悅,曲調宛如天外來音,這不再是天魔九音,而是送別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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