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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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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清亭快到客棧時,就見張金寶蹲在路口等著,一見著大姐,忙回道,“我的衣裳已經脫下洗凈晾著了,身上這是銀寶的。怕天黑不安全,就來接你了。”

  章清亭心想,這一家子雖然愚笨,但也不至于完全無情,臉上便和緩了幾分,隨口問道,“晚上的錢還夠吃么?”

  “夠的,都沒用上!姐你之前給小蝶的錢就夠用了。我回來后,就又加了那半只燒雞和一盤紅燒肉。多的錢全給小蝶收著了,明兒你不用再給飯錢了。”張金寶很老實的一一交待,忽地想起一事,“啊!方才有個伙計還送來一份禮物,說是給你的,我們都沒敢動,現在你房里擱著呢!”

  難道又是賀玉堂?章清亭想著臉有些發燙,借著夜色的掩護進了房,見桌上果然放著一份未拆封的禮物。打開一瞧,章清亭愣住了。

  里面是一柄香羅絹面的小宮扇,繡著蝶戲牡丹,旁邊還提著一行小字,“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里面放了個字帖兒,“區區玩物,聊贈佳人,萬勿見棄!”落款處卻是一個“薛”字。

  章清亭心頭納悶,這扇子在南康國來說,確實不算貴重,收下也沒什么。但在這兒,卻著實是件稀罕物。況且上面還提了那樣一句曖昧的詞,那薛子安他這是什么意思?

  再瞧自己手中的紙扇,章清亭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玲瓏細致。

  這是無意中選的,還是有意為之呢?

  若是無意,只能說他心思細密。若是有意……

  那不可能!章清亭很快就給否決掉了。

  薛子安明顯的要比她大一點,應有二十七八了吧。這個年紀,不可能沒有老婆的。

  張蜻蜓這副尊容,章清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雖然打扮起來還算甜美可愛,但卻絕不是什么傾城傾國,達到讓人為色動心的地步。

  章大小姐還是比較客觀的,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認為所有男人見了她就會象蜜蜂撲上花蜜般猛獻殷勤。

  那么,他給自己送東西,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覺得自己替他掙了錢。又或許,這扇子只是他老婆挑剩下的,正好轉手送給自己,還博一個順水人情。

  章清亭這么一想,就安下心來。

  而那賀玉堂,又為什么會說那樣一番話呢?章清亭的臉又有些發燒。

  賀玉堂和薛子安可不一樣,他既年輕又有身家,根本不需要靠自己打馬吊來掙錢,章清亭本能的直覺他的感情更加真摯一些。

  可那又有什么用?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

  在她過去所接受的教育中,男女聯姻,容貌品性是一方面,但占主導地位卻是家世嫡庶尊卑。

  況且,人家只是說“會讓我看上你”,并沒有說已經看上了你。就算是真的看上了,這多半也是覺得自己有些與眾不同,所以產生一時的興趣吧?

  章清亭有些郁悶的嘆了口氣,要是那賀玉堂沒有娶妻,倒當真是個不錯的對象,嫁了他,可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但有這種可能嗎?章清亭搖了搖頭,這根本就是竹門對木門,一點都不般配嘛!

  但萬一那賀玉堂是個多情種子,非我不娶呢?

  章大小姐想入非非,自己釣得金龜婿,從此又過上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生活……

  忽地,二更天的梆子響起,敲碎了章清亭的美夢。

  算了,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就算他肯,他還有父母高堂呢!哪是那么容易的?老天爺是不可能突然讓她轉運的,還是靠自己來得牢靠些。

  章大小姐無精打采的洗洗睡了,想著未來的生活,輾轉反側,細細籌劃,直折騰到三更天才睡著。

  第二日,于掌柜再來接她時,仍帶了那頂惡俗的轎子,卻讓個年輕小廝坐了上去,涂了大花臉,在上面大聲吆喝。

  “您坐這輛轎子就行!”他往后一指那頂藍布小轎。

  這是薛子安吩咐的吧?章清亭欣然一笑,上去了。

  繼續繞城半圈,才來到賭坊。今天來瞧熱鬧的,比昨天人更多些。賀玉堂也來了,騎在馬上,如鶴立雞群一般,瞧見她,含笑示意,也不靠近,就這么遠遠的站著,卻讓章大小姐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一氣。

  弄得她只想速戰速決,趕緊逃離那灼人的視線。這倒合了昨天薛子安的吩咐,三局牌都是一柱香的工夫不到,章清亭就推牌叫胡,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趙王氏又來觀戰,心里是更加心疼和生氣,心疼的當然是那白花花的九十兩銀子,生氣的是那挨千刀的張發財。可這有什么法子?現還差二十兩呢!

  若是明兒這丫頭再贏三局,那就有多的七十兩了。趙王氏心里算得很清楚,那時等她拿了銀子出來,就搶上花轎回家去!

  等到拜了堂,她還能飛了不成?至于張家那六口,趙王氏這兩日已經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好主意。

  嘿嘿!老娘不發威,你們還真把我當病貓了!

  章清亭打完三局,照例到后房去領銀票。

  那薛子安拿著銀票卻不給她,笑瞇瞇的瞧著她手中的折扇,“姑娘對那扇子不滿意?”

  “薛三爺說哪里話來?多謝您的厚贈!”章清亭客套的斂祍行禮,“只是如此精美之物,小女子不敢妄動。”

  “錦衣夜行,明珠暗投,那可都是煞風景的事。不過是件東西,姑娘既喜歡,就該拿著用才是,若是用得舊了,再換就是。若是束之高閣,那豈不成了買櫝還珠?也辜負了送禮之人的一番美意。”

  章清亭有些好笑,哪有送禮之人還非逼著收禮之人用這禮物的道理?當下也不跟他爭辯,“薛三爺教訓的是,小女子謹記了。”

  薛子安瞧出她應得并不心甘情愿,但也不勉強,只笑道,“蜻蜓姑娘,何必總是這么見外?我比你大上幾歲,莫若以后我叫你一聲蜻蜓,你叫我一聲三哥或是子安可好?”

  當然——不好!

  章清亭眼中微有慍色。她可是正經八百的千金小姐,就算現在身份沒了,這該有的禮數還是一點不能含糊!女子的閨名怎能讓人輕易呼來喚去?未婚女子又怎能和男子哥啊妹的相互稱呼?

  這話未免也太過了些,她當即正色道,“薛三爺說笑了!小女子雖然貧寒,可這點子禮數還是懂的。現這拋頭露面也是逼不利己,請您自重,切勿拿小女子取笑!”

  喲!還挺貞烈的。薛子安家庭出身異常復雜,在風月場中不知見過多少風浪,知她惱怒,立即收斂了笑容,換上了彬彬有禮的表情,“是在下冒昧了,請姑娘勿怪!”

  章清亭微微頷首告退,對此人存了三分戒心。暗想,待明日打完那三場牌,再不要來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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