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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窮則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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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章清亭怒氣沖沖的大步向前,一路在心里把那年輕人詛咒了無數次。

  張金寶大氣也不敢出,跟在后頭老老實實,心中卻在不住猜疑。

  那年輕人說話行事文縐縐的,分明就和村里的教書先生一個德行。在這附近的年輕人當中,只有趙家那個病鬼秀才符合年齡。可那人不是病得快死了么?怎么還能生龍活虎的一大清早出來趕路?

  還有大姐也是,先前只覺得她走路奇怪,怎么連說話也和那秀才一樣,讓人聽不懂起來?

  這問題太復雜,不是他這個腦袋想得出來的,不想也罷。

  在章清亭的怒氣之下,這接下來的路程快了許多,不多時便到了市集。

  瞧見著名的殺豬女狀元又回來了,街坊們熱情的打著招呼。

  “張家大閨女,今天上哪家殺豬啊?”

  “聽說你要嫁人了,那以后還干這行么?”

  “肯定還是要干的吧,要不咱家下回殺豬找誰去啊?”

  “噯!這怎么訂了親還變害羞了,都不搭理人了。哈哈!是不是要做秀才娘子了,也得裝小姐啊?”

  章清亭面無表情,一概不理。心里卻著實生氣,這都是些什么人哪!這張蜻蜓也是,自甘墮落,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殺豬!丟人之極!

  “大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張金寶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問詢。

  這集市并不大,就兩條街的商鋪,章清亭就算不認路,也很容易瞧見一個大大的“當”字招牌在半空中悠閑的晃蕩著。

  “當”的一聲,章清亭把牛耳尖刀拍在高高的當鋪柜臺之上,話也只有一個字,“當!”

  “大姐,你這是要干什么?”張金寶臉色變了,他雖不懂事,也知道這再窮也不能當吃飯的家伙啊!

  當鋪老掌柜從小小的窗口里探出花白的腦袋,“啊!是張家大閨女啊,你怎么連這刀都當了?”

  “能值多少?”章清亭懶得廢話,這全家看來看去,就這一把刀還值倆錢。不當它,今天的早餐在哪里?

  “唔……”當鋪老掌柜有些猶豫,“你要當多久?”

  “死當!”章清亭答得斬釘截鐵。

  張金寶臉都綠了,大姐這是下了狠心不干活了。他忙從褲腰帶里摳出三文錢來,“大姐,您別著急,我這兒還有幾文錢,咱家今天還能過,別當這刀啊!”

  原來還攢著小私房,我說那個家怎么窮成這樣!章清亭不動聲色的把錢接了,回頭道,“掌柜的,您快開個價吧!”

  老掌柜見她心意已決,這才拿起刀仔細觀察,刀是好刀,用的人也很是愛惜,雖有些舊了,卻連一個缺口也無。這刀市價便是三十文一把,都是老熟人了,老掌柜沒有開虛價,“死當十五文,活當七文。”

  “死當。”章清亭有些不耐的重復了一遍。

  老掌柜再不多言,掏出十五個銅板隨同契約遞了出來。

  章清亭見只有硯臺,有些訝異,“筆呢?”

  這回輪到老掌柜的訝異了,這張家大閨女還能寫字?

  章清亭接過筆,剛寫了章字起筆的一點,忽然覺得不對,就勢改成了張蜻蜓三字。

  倒是讓老掌柜拿著這份契約瞇著老花眼瞧了半天,這丫頭,怎么還能寫得一筆好字?

  身上有了幾個錢,章清亭心情好多了,尋思著得先弄點東西吃,再尋家客棧住下,那露天席地的經驗有過一次足矣,她可不想再來二回。

  “包子饅頭!熱騰騰的肉包子大饅頭!”

  伙計賣力的吆喝和香噴噴的味道吸引了章清亭的注意。一共就十八個銅板,她還不至于好高騖遠到要下館子的地步。

  “這包子多少錢?”

  “包了一文錢一個,饅頭一文錢倆。”

  看著那足有家里四五個小籠包大小的肉包子,章清亭只買了一個。

  “大姐!”背后有個跟屁蟲很夸張的咽了咽口水,見章清亭冷冷的眼神,忙道,“我吃饅頭就好!”

  章清亭不悅歸不悅,還是又遞了一個銅板過去,張金寶歡天喜地的拿了兩個大白饅頭,啃得開心。

  “大姐!”忽然又有人在身后弱弱的叫喚,扭頭一瞧,居然是張小蝶那丫頭,賠著笑臉迎了上來,“我怕大姐要幫手,所以就跟了來。”

  早不出來晚不出來,一有吃的就跳了出來。這家子是屬蝗蟲的么?章清亭臉色不善的往她身后一瞟,心想要出來就一次出來,別費事的一個個的往外蹦達。

  張小蝶明白過來,“大姐放心,我出來的很小心,后面再沒人跟著!”

  章清亭正想扔個銅板給她,忽地想起張金寶偷攢的私房錢,有些鬧心,“你身上就沒錢么?”

  “當真沒有!”張小蝶連連擺手,又討好邀功的道,“不過爹手里還藏著兩個錢!”

  章清亭賞了一個銅板給她,心里算計著,回頭要怎么把那干巴老頭的錢給摳出來。

  張小蝶有樣學樣的,買了個大肉包子啃上,不過她可學不來大姐如今的斯文優雅,三口兩口便啃了個干凈,嘴角一抹油,覺得不太飽,暗悔還是應該買兩個大白饅頭才合算。

  先得解決今晚的住宿問題,到了客棧一打聽,最便宜的單間都要十文錢一晚。一共就剩十五文,這可怎么住得起?

  張金寶胡亂出著主意,“大姐,通鋪便宜,兩文錢一位,咱們一家七口人,可以占半間房,到時把最好的一塊留給你。”

  章清亭很是無語,她才不要和這家人再擠在一起!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這工夫在我耳邊嘮叨,就不知道在街上去找點活干?”

  呃,張金寶被罵得不作聲,低著頭裝聾作啞。

  掙錢?他可沒大姐的本事。只要有大姐在,總餓不著他們。

  章清亭忽然開始明白張蜻蜓要上吊的心情,就象現在,她就很想兩眼一閉,啥事不管。偏偏身后的人如影隨形,根本不讓她消停。

  可章大千金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凡事除了講究表面的穩如泰山,也還識得大體,明白甚么叫做輕重緩急。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而是要想法掙出銀子來,起碼得解決自己的溫飽和住宿問題。而最能代表一個地方經濟與生計狀況的,當然就是市集。

  章清亭拿出逛街的勁頭,帶著倆跟班,慢慢悠悠打量著這個小市集。

  北安國以畜牧為主,扎蘭堡一帶水草豐美,也算是北安國中等富裕的地方。

  普通農戶,如張家之前,都是種田種菜、養豬喂雞。薄有資產的人家就會養幾只牛羊,只有少數真正富裕的人家才開得起牧場,養得起馬。

  馬者,甲兵之首,國之大用也。

  這是章清亭的父親大人,也就是南康國從三品太仆寺卿章致知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這個官兒,管的就是全國的馬政。

  說白了,那就是一個弼馬溫!不過這也只有母親大人才敢背地里調笑幾句,但是一家大小耳濡目染,對這馬經還是多少有些了解。

  南康國土地肥沃,多以農耕為主,養馬規模并不大,多為官家操持,主要用于軍隊備戰和皇親國戚們使用,少量劣馬才賣入民間犁田代步。

  不若北安國,養馬業才是朝廷的重要經濟支柱。官家與民間富戶,皆有選育。且看這街上有一多半的鋪子是跟馬有關的,便可知其繁榮程度。

  章清亭很是感慨,要是她老爹來這北安國做官,恐怕就不用老是抱怨不受朝廷重視了。

  可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怎么解決今晚的食宿問題?就算手里的錢只管她自己也就最多支撐一晚。唉!真是讓她煞費苦心。

  驀地,就聽身后一直安安靜靜的張金寶猛地一聲大喝,“站住!別跑!”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他人沖了出去。

  同時沖出去的還有張小蝶,不過她沒忘撂下一句話,“爹在那里!我們去堵他!”

  章清亭只覺眼前一花,兩條身影就沖出十幾步外。這還真是動如脫兔啊!

  她忽然有了個主意,讓這一家子去逮兔子說不定還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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